第四章 「壞蛋們」為擺脫另一撥壞蛋而拼盡全力,但事情並不如想像中順利 久遠Ⅻ

せき―にん〔責任〕①出於某種立場而必須履行的義務。「身為領導的~。」「履行~。」②對自己做出的事承擔後果,尤其指承擔由失敗或損失所導致的後果。「承擔吃掉烏龜的~。」③根據法律規定接受一定的制裁或承受利益上的損失。

久遠在餐廳後門被抓——其實被抓才是真正目的——是在大約五分鐘前。

他裝出一副剛從餐廳後門出來的模樣,故意出現在追蹤者的車旁。

「就在那裡!」從車裡衝出三個人將久遠包圍,「你小子乾的好事!」他們步步緊逼,直到久遠跟前。

久遠自然沒有反抗。他假裝根本沒想到對方會追來,滿臉驚慌,其實被追上才是計畫之中的事。打電話警告大桑「小心除蟲公司」的正是久遠他們,目的是引大桑一伙人來這家餐廳。

久遠表現出驚慌失措的模樣,按照事先準備好的內容回答。他說自己只不過是奉命行事,才從公寓里將那東西偷出來送到這家餐廳,而命令自己的不是別人,正是火尻。至於動機,久遠「揣測」可能因為火尻負債壓力過大,轉而憎恨起債主大桑來。

「負債壓力?我們可從沒打算逼他還錢。」大桑面無表情地說道。

「可能他咽不下這口氣吧。仇恨就是這樣。」久遠說道,「他好像說過打算吃了那隻烏龜泄恨。」

雖然只是那麼一瞬間,大桑那張沒有表情、對什麼都無所謂、極具寬鬆的一代特徵的臉突然變了。「烏龜?」他瞪大眼睛看著久遠,如果眼皮上有牙,甚至可能將人咬碎,令久遠畏懼不已。「你是說我……」

「公寓里的那隻烏龜。」

待久遠反應過來,胸口已經被狠狠抓住。不知大桑那纖細的身體里哪來的力量,他一把揪起久遠,這讓久遠幾乎喘不過氣。久遠只得晃動身體,雙手拚命去抓大桑的手,試圖將其掰開。

大桑的力量之大,幾乎要令久遠窒息。久遠勉強尋找著發聲的機會,好不容易才說出了一句:「我只是被逼的。」大桑當然不會因此而鬆手。「我剛把烏龜送到這家餐廳,你們再不趕緊去,恐怕它就要被吃掉了。我聽說是要剖開了煮著吃呢。」久遠拚命地擠出如遊絲般的聲音說道。

大桑手上的力量終於弱了一些。久遠沒有放過這個機會,反覆晃動著身體。他覺得此時的自己就像一隻甩著濕淋淋的身體、水花四濺的大型犬。終於,他掙脫了束縛,撒開腿就跑了。

久遠能感覺到有人追了上來,從腳步聲判斷,追在身後的應該只有一兩個人,大概大桑他們覺得此時還是應該以餐廳里的事為重。

久遠轉過牆角,繞到大樓背後,衝上一條狹窄的馬路,發現印有除蟲公司廣告的麵包車就停在那裡,於是迅速繞到副駕駛一側上車。「剛剛好。」他說道。

雪子有些不悅,嘀咕道:「可能稍微有點晚了。」說罷發動車子,「怎麼樣,順利嗎?」

「現在應該在餐廳里鬧翻天了吧。」

「他很生氣?」

「奶奶的遺物被吃了,任誰都得發火。」

車駛上大路,連續幾個右轉,又回到了久遠方才碰到大桑等人的位置附近。雪子將車停在路邊,從車裡可以看見餐廳招牌。

雪子操作著導航儀的液晶屏幕,手指快速敲擊著。「這個距離應該能收到信號。」

「有畫面啦!」久遠喊道。

餐廳的實時情況通過無線訊號在導航儀的屏幕上顯示出來。攝像頭藏在成瀨的衣領附近,可以說屏幕上顯示的就是成瀨看到的。

「拍的是哪裡啊?」

「跟我當初去店裡吃飯時看到的不大一樣……」雪子一會兒後仰一會兒又湊近屏幕反覆確認著,「我看應該是廚房。」

「是嘛。」久遠點頭。他也能大致猜出事情的發展情況。在餐廳里看到桌上的菜肴後,大桑必定怒不可遏,至於他究竟憤怒到何等程度、有沒有完全爆發出來不得而知,但肯定是抓住火尻不放了。火尻當然一頭霧水,拚命辯解,試圖「洗清冤屈」。為了查明真相,大桑等人決定去找廚師問話,成瀨和火尻也被帶了過去,現在眾人來到了廚房。大概就是這麼回事吧。

一個男人倒在廚房的地板上。

「這就是大廚吧。」雪子說,「他自殺了?」

「他被迫烹飪了火尻不計後果拿去的烏龜,悔恨沒能拒絕這件事,最後服毒自殺了。」

「當然也只是表面上而已。」

「還不是怕如果不這樣,到時候大桑除了火尻之外連做菜的也不放過,綁架軟禁、暴力毒打,最後再殺人泄恨,所以讓他先自殺還……」

「算是上策。這樣一來,大桑的怒火就毫無保留地全撒在火尻頭上了。」

「這廚師就是……那個……牛山女士的未婚夫?」

「是,他是這家餐廳的大廚。」

正因如此,成瀨才想出這一招。

屏幕上的火尻正拚命地擺手大喊:「絕對不是我乾的!我為什麼非得吃烏龜肉?而且剛才那玩意到底是不是烏龜還……」

這時一個西服男走上前來,將一樣東西遞到大桑面前道:「請看這個。」那是一塊龜殼。西服男雙手合攏將其捧在掌心,好似捧著一件聖物。大桑沒有接過,只是靜靜看著,最後抹起了眼淚。

「是個好人啊,可以為了烏龜哭成那樣。」久遠道。

「那塊龜殼……」

「當然是別的烏龜的。我找了一隻已經死掉的烏龜。」

「通過田中?」

「他啊,真是什麼都賣。我還拜託他把龜殼加工一下,仿造得一模一樣。」久遠說著又回頭看向後排,問道,「對了,那隻正牌龜呢?」

「剛才不是你自己放進哪個包里去了嗎?」

久遠轉身抽出一個包拉開拉鏈,從中取出一隻烏龜。「嘿,裡面太擠了,不好意思。」久遠在公寓樓里假扮驅蟲工時,趁著煙霧瀰漫的工夫將烏龜從水池裡偷出,頂在頭上,再蓋上頭盔藏好。「這塊龜殼的特徵挺明顯的。」

「你如何讓田中知道龜殼上的紋路長什麼樣?哦,上次去賭場的時候你拍照了?」

「他們不讓拍照,所以我就憑記憶畫了出來。」

「記憶?久遠,你很擅長畫畫嗎?」

「我擅長畫動物。」

畫面中的火尻誠惶誠恐,不知所措。他大概是太害怕大桑了吧,像個孩子一樣哭個沒完。

這時,此前負責上菜的服務員走上前來,滿臉嚴肅地向大桑解釋,極力證明主廚是如何被火尻強行逼迫、又是如何備受煎熬乃至自盡的。

「這個人是誰?」久遠向雪子詢問起這名男子的情況,他肯定也是為了完成復仇計畫被召集來的。

「好像是酒店裡負責預訂房間的那個吧?他的女朋友以前跟牛山女士在同一家公司工作過。」

「大家還真是配合啊。」

「每個人都拼盡全力了,這仇此時不報更待何時?」

火尻歇斯底里地大喊道:「沒有證據!」這聲音連久遠和雪子在車裡都聽得真真切切。「全都是這些傢伙在陷害我!」他指著攝像頭說道。攝像頭裝在成瀨的衣服上,因此看不到成瀨此刻的表情。「你們根本沒有證據!」

「這證據嘛,還真就有。」久遠低語,說完還發出一陣嗤笑。

「證據是怎麼弄到的?」

「的確費了一番功夫。成瀨哥下個命令倒是簡單,我就得專程跑去東京找到跟火尻合作的編輯,借他的手機用了一用。」

「你偷來的?」

「只是暫時借用而已。」久遠用那部手機給火尻打電話,以文章不好寫為由找他商議。

屏幕上的服務員拿出一支數碼錄音筆。「證據就在這裡。」他說道。火尻一臉迷茫不知那是何物,大桑則示意放出來聽。

被錄下來的是火尻與另一個人的對話。那個人其實是久遠,但經過加工編輯之後,聽上去就成了主廚和火尻的對話。

「這種不道德的事我做不出來,而且我們這裡本來就不讓自帶食材。」可以聽見主廚正竭力解釋。

隨後火尻的聲音就從錄音筆中傳了出來,在廚房裡迴響。

「就用我給你的材料。怎麼不行?你只管用我拿給你的東西好好做就行!」

從傳來的畫面中可以看出,廚房突然陷入一片沉寂。所有人都一動不動,火尻的臉色更難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過了一會兒他才哆哆嗦嗦地擠出一句:「不,不是這樣的……」

錄音還在繼續。

「可是這隻龜……都已經這樣虛弱了,這也太可憐了吧。」

主廚的話音過後,火尻又繼續說話了。

「與其這樣苟延殘喘下去,倒不如讓我來給個痛快嘛。」

哎?這句話又是從哪裡剪輯來的?久遠歪頭思索,覺得應該是成瀨另行錄來的。他真是個滴水不漏的人。

「呵呵,火尻先生,你還真是對吃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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