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壞蛋們」摸清了事情的原委,卻被對手佔了先機 雪子Ⅳ

こん―やく〔婚約〕相互締結婚姻的約定,或者該行為本身。訂婚。「一對剛剛訂下~的情侶。」

こんやくしゃ〔婚約者〕婚約的其中一方。

「究竟有多少人參與了?」雪子問坐在對面的響野,然後吃了一口盛在餐盤裡的食物。這家餐廳店面寬敞,讓人感覺很舒服,雪子是第一次來。

菜都已經上齊,看不見店員的身影,恐怕廚房裡也只剩下主廚了。

「行刺火尻的男子、負責打掃房間的清潔工、送餐員、佐藤二三男、咖啡廳的女服務員,還有……」響野嚼著嘴裡的食物,「好吃。」他讚許地點點頭,「這是什麼肉?」

「寶島沙耶。」坐在旁邊的成瀨邊吃肉邊補充道。

「你說這個肉是……」

「不是,我說參與那件事的人。肉應該是鹿肉吧?」

「那麼她的作用又是什麼呢?」

「鹿肉的作用?」

「寶島沙耶之所以出現在那家酒店,恐怕就是為了引誘火尻住進去。火尻得知寶島沙耶住在酒店後一定會設法接觸,從酒店方面套取更詳細的消息。此時只要適當給他放一些風聲,再好心地告訴他可以預訂同一層的房間,還怕他不上鉤?」

「是誰告訴他這些的呢?」

「恐怕酒店裡還有一名工作人員也是同夥,那個人負責給火尻提供線索,並且可以在預訂房間時做手腳。總之他們確信,只要火尻住進了十六樓,為了獨家報道一定不會中途離開。應該就是這樣。」

「所以為了達到目的就連寶島沙耶也選擇配合他們?她當時可正下落不明呢。」

「下落不明也是計畫的一部分。」成瀨若無其事地說道,「因為這樣一來火尻就會更緊盯著不放了。」

「成瀨,你的意思是寶島沙耶冒著犧牲事業的風險,上演了一場失蹤好戲給火尻看?」

「從那本自傳來看,她將牛山沙織當成恩人看待,那麼她一定很想向害死了自己恩人的男子復仇。」

「其他參與協助這次計畫的人也都跟火尻有仇?」

「可能性很大。響野,你說佐藤二三男和牛山沙織早就認識?」

「他好像是牛山沙織上夜班地方的老主顧。」響野說,「一個普通的顧客會為了牛山沙織而參與復仇嗎?我帶著這個疑問跟佐藤二三男聊了聊,結果他……」

「他怎麼說?」

「他說牛山沙織是個好人,如果沒有她的鼓勵,恐怕就沒有現在的自己。這個佐藤現在位居某個新興企業的重要管理層,好像還挺能幹。他說能取得今天的成就全都是因為牛山沙織幫助自己度過了最困難的時期。」

「好人」這一稱謂的背後有多種意思:老實的人、親切的人、善良的人、無法成為惡人的人,或者是八面玲瓏、做事講究分寸的人。再者,這世上並不存在完美的至善之人。雪子是這樣認為的。「看來那孩子生前肯定是個好人。」她說。

一名身著白色廚師制服的男子從廚房裡走了出來。年輕的他身材挺拔,在餐桌邊站定後取下帽子問道:「請問味道如何?」

「非常好吃。」成瀨的回答幾乎不帶任何感情色彩,雪子不禁苦笑,而響野則開始高談闊論起來,闡述這些食物如何令他感到滿足。

「最初的野味料理就是將獵人打獵帶回來的鳥獸做成菜肴。」主廚解釋道,「不過有人擔心食物中毒等問題,所以我們這裡的食材都會經過嚴格的品質把控。」

如果久遠在這裡會有怎樣的反應呢?雪子想像著。久遠並不是那種時刻控訴吃動物過分的人,甚至有時候也會單純地去享受肉類美食,只不過,他似乎對「獵人」一詞有著獨到的見解。成瀨沒叫久遠來這家店可能也有這方面的考慮。

「有時候客人會誤會野味料理的含義,直接要求我們代為處理他們自己釣來的魚,或者表示要自備食材讓我們直接烹飪,遇到這些情況我們都會委婉地謝絕。」

「不管幹哪一行都有不容易的地方。」雪子自言自語道。

「今天佔用了你的時間真是不好意思。」成瀨道歉說,「店開到現在全是因為我們吧?平常這個時間應該早關門了。」

眼前這名男子是這家餐廳的店主兼主廚,他說可以在晚上十點之後掛出包場的牌子,讓眾人在店裡邊品嘗美食邊聊天。

「並不是。這裡最適合慢慢聊了,今天正好打工的人不多,負責上菜的店員剛才也下班了。」主廚在椅子上坐下,他給人感覺很開朗,像一名運動員。「嗯……」他的視線和雪子等人交會,似乎在尋找著開口的時機。

成瀨先開口了。「不好意思,事情是我提出來的,至於你們是否願意接受,我只有五成把握。」

主廚笑了。「我從佐藤先生那裡得到消息,後來大家一起商議了一下。」

「所以你們做決定都是通過共同協商的形式?」

「我們的計畫失敗了,想再來一次恐怕很難。」

「因為火尻恐怕再也不會去住那家酒店了吧?」

主廚有些落寞地點了點頭。「關於我們的計畫,各位似乎都已經了解,我覺得與其兜圈子,還不如選擇信任你們。」

「聽你這樣一說反倒壓力挺大。」

「就算我們的事情被曝光,只要能讓輿論注意到那個人的惡行,也算是我們給了他一個教訓。」

「至於嗎……」雪子聽後很驚訝,「為了報復火尻,至於做到這一步嗎?」

「當然。」主廚立刻答道,「我們決不會放過他。」

「你和……牛山沙織女士當時正在交往?」雪子問。

「我們打算結婚。」主廚說得雲淡風輕,可能這是他避免自己過於懷念未婚妻的方式吧,「結果就因為那篇文章……」

「那麼你……知道她的另一份工作嗎?」響野試圖修飾提問時的措辭。

主廚立刻答道:「我當時並不知道。」他的語氣中有自嘲的成分,「報道出來後我才知道的。她一直很需要錢,和父母之間的關係也比較複雜。」

成瀨點了點頭。

牛山沙織的父母早就離婚了,後來雙方都需要錢買葯和做手術。牛山沙織並不是非得替他們出錢不可,但她似乎無法選擇袖手旁觀。

查出這些情況的是田中,他還略帶感慨地加了一句:「那個火尻啊,壓根就沒打算把這些情況寫進文章。」

不寫的理由連雪子都能猜出個大概,那樣會讓文章變得不好懂。

「白天是上班族,晚上是色情工作者,就因為深夜獨自出行才會碰上殺人犯。」好不容易以這種論調滿足了讀者的好奇心,再加進「其實她母親身患重病」的信息反而會讓眾人內心混亂不已,不知該責難她還是同情她。所謂眾人又指的是誰?是雜誌的讀者,是電視機前的觀眾。當然罪不在觀眾和讀者,因為他們追求的本就不是事情的真相。

「我倒是聽她提起過家裡的情況比較複雜,可需要錢的事她從沒跟我說過。就算她真的覺得我靠不住,至少跟我商量一下也好啊。」一瞬間,主廚很痛苦地抿了抿嘴唇,隨後又無力地笑了笑,「唉,說到底,可能我在她眼裡就是個不值得依靠的人吧。」

「我覺得她把所有事情都一個人扛起來也不對。」

「為迎合讀者的獵奇心理而寫出那篇文章的火尻,最後出來道歉了嗎?」

「誰知道呢,反正我沒聽說。葬禮他也沒來。」

「你們是通過葬禮認識的?」成瀨繼續問道,「我指這次計畫的成員們。」

主廚點頭。「其中還有她的同事。」

「是白天上班地方的同事?」

「都有。公司同事來了,曾和她一起上夜班的人也來了一個。佐藤先生一開始還撒謊說是她公司的老客戶呢。」他笑了笑,「自我介紹說是色情場所的老主顧的確很難開口。葬禮後他喝醉了,說著說著突然就向我下跪。」

「他覺得應該向你道歉?」

「其實那不是佐藤先生的錯,當然我內心也不是滋味。」他無奈地笑著,就像一個被觸身球砸中的棒球球員,那表情好像在說,這時候責怪投手也沒用。「不過我真心覺得沒必要庸人自擾,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要面對,而且她也已經不在了。」

成瀨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並未開口,因為他知道比起拋出問題,沉默反而更能讓對方產生傾訴的慾望。

「佐藤先生是個好人。」主廚痛苦得表情有些扭曲,「不光是佐藤先生,還有沙織的同事們,大家都說從她那裡得到了勇氣。我忽然發現……」

「你忽然發現?」雪子追問道。

「我跟他們之間有著無法割捨的關聯。」

「哦。」響野抱起胳膊,簡短地應和道。

「就連口若懸河的阿響也說不出話啦。」

「因為這聽上去實在太不可思議了,我不知道這究竟是喜是悲還是可怕。」

「這世上無法定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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