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壞蛋們」為防引火燒身而四處打探,可越是提防,火卻越旺 成瀨Ⅳ

ボウリング〔bowling〕①一種競技項目。將球扔到球道上,球道盡頭擺有十個球瓶,通過擊倒球瓶的數目來決定勝負。其前身是中世紀的「九柱球」,十七世紀傳至美洲大陸並盛行,但於十九世紀四十年代被認定為賭博行為,遭到法律禁止。②一直宅在家裡的田中接觸外界的原因。

地鐵站附近的保齡球館內有十條球道,今天是周六,但還是有幾條空著。成瀨二人的球道在最左邊。

田中豪放地扔出球去,清脆的撞擊聲隨之響起,接著他便一瘸一拐地往回走。「沒全中。」他懊惱地歪頭道。

「打得真不錯。」成瀨此話並非奉承,而是由衷佩服,「什麼時候開始玩的?」

「玩了快兩年啦。我家附近建了一個超大的保齡球館。哼,當時真是吵死了,讓我一肚子氣。」

成瀨這才意識到最近這兩年都沒有找過田中做事,而田中的生活也在這段時間裡發生了變化。

田中同母親在綾瀨站附近的公寓里一起生活,一直以來幾乎足不出戶。他擅長提供跟防盜和安全保障相關的服務,不管是實質性的還是理論性的,同時還研發了很多好用的小玩意出售。不知道除了成瀨等人之外,他還同多少人保持著業務往來,看上去生意似乎還不錯。成瀨一直以為田中會永遠過著近乎與世隔絕的生活,但沒想到這次聯繫時田中居然提出在橫濱的保齡球館見面,還說最近迷上了保齡球,這讓成瀨很是意外。

「那個突然建起來的保齡球館讓我很不開心,趁沒事的時候我就把那裡給黑了。我本打算擾亂那裡的管理系統,實際上也做得差不多了,不過慢慢竟開始對保齡球的規則有了興趣。我以前一直沒接觸過那玩意,因為腿有點瘸嘛。不過後來我查了查,覺得有些意思,就去了一次。我挑了工作日的白天去的,也沒什麼人。」

「這樣啊。」

「結果發現還真是有意思。唉,最開始當然是一隻球瓶也打不中,所有人應該都是這樣,我就苦練。嘿,這遊戲真是太有意思了。瞄準二十三米長的球道盡頭,把一個六七公斤重的球扔出去,這在家裡肯定玩不了。保齡球館實在是個難得的好地方。」

「結果現在已經能得這麼多分了。」成瀨看著顯示在頭頂屏幕上的分數說道。第七局結束,田中已經得到一百五十多分。

成瀨站起來,手指插進球洞。他看了看球道盡頭,邁出腳步,擺臂,扔球。保齡球旋轉著發出沉悶的聲響撞向球瓶,最終球瓶剩下兩隻,不過是隔開的分瓶。

「可惜啊,本來可以一球全收的。」田中漫不經心地說著,看上去很有氣勢,可在成瀨看來卻有些滑稽。「要不要我教你?」

「免費嗎?」

「看在你成瀨的面子上,給你算便宜點吧。」田中表情嚴肅地說,「對了,你讓我查的事我查過了,跟預想的一樣,那個火尻不是什麼好人。」他擺弄著剛摘下來的手套繼續說道。

「他確實是記者嗎?」

「是。他乾的事並不算窮凶極惡,怎麼說呢?他很擅長寫那種讀者想看的文章。」

「讀者想看的?」

「作為讀者來說,讀到平時看不順眼的傢伙做了見不得人的勾當,自然想去罵個痛快,還喜歡拿來跟自己比較,覺得那種人實在無可救藥。而面對那些出眾的個人或企業,如果從文章中讀到他們其實做了這樣那樣的壞事,就會覺得他們和自己一樣,再去評判兩句,就會很開心。」

「人有好奇心和偷窺欲,這確實無法否認。」

「你也有嗎?」

「那當然。」嘴上這樣說,但其實成瀨對別人的言行並無太大興趣。

「我會把關於火尻的信息整理成書面報告給你。簡而言之,他好像到現在都還在追查一些知名女演員的私生活。」

成瀨想起上次火尻也是在跟蹤一名行蹤不明的明星。

「他拍下那些走清純路線的女演員們爛醉後的不檢點行為登到雜誌上,結果遭到粉絲們的怨恨,還收到很多恐嚇信。」

「其中個別人對他的人身安全進行威脅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還去挖名人們的老底,再添油加醋地炒作一番。」

「其他呢?娛樂圈之外他表現如何?他如何報道社會上發生的事?」

「基本上做法都大同小異。他寫報道不是為了防止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而是挖出事件相關人員的緋聞來吸引大眾眼球。比如說食品製造商造成了食物中毒的事故,他就把總經理有情人的消息寫成新聞。還有那些事故受害人的隱私,只要有看點,他全都要寫進新聞里。」

「那些明明都是不相干的事。」

「他似乎對那些新聞有種誤解,認為那是一種召喚,讓他將相關人員的一切都寫出來。哼。」

「以前就算了,放到現在他的做法會被人告上法庭。」

「那是當然,不過也有例外。我查到他曾經寫過一篇關於無差別殺人案的報道。有個受害人獲救,因傷住進了醫院。原本大家都以為她只是一個在公司勤懇工作的女職員,沒想到她還在色情場所工作。」

「這事他之前確實親口說過。」

「他寫成新聞,馬上引起了轟動。這世道也真是有意思,同一個受害人,有人覺得她可憐而給予同情,也有人責難她『不是什麼好東西』。其中的界線是什麼,我也不知道。可能人們喜歡這種『表面清白單純而背後另有隱情』的故事,所以才忙不迭地去指責,雖然被指責的對象只是個受害人。」

「總有人能做出公正的判斷吧?」

「當然有,不過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人都被先入為主的觀念和直觀印象所左右,火尻就擅長寫這種帶有煽動性的文章,讀者也很受用。」

「確實沒怎麼見到有記者因為寫稿太離譜而受到懲治的。」

「嗯,就是。多少會受一些批評,但還不到接受制裁的地步。」

「從這個層面考慮,火尻確實有可能招致了某些人的怨恨。」

「你知道嗎?面對惡意中傷,自證清白最好的方法是自殺。」

「確實可以緩和輿論。」

「人死之後就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語了。其實還有一種假死葯,也是方法之一,讓別人以為自己死了,等風頭過去之後再偷偷地復活。」

「現在連假死葯都有了?」

「最近正賣著呢,那玩意可不是莎士比亞的專利。」

「可是玩這種死而復生的把戲恐怕又得招致非議吧,大家會說那是為博得同情而自導自演的鬧劇。」

「確實。」田中搖晃著腦袋,似乎在表示認可。

「關於火尻的最新消息是什麼?他最近在追什麼新聞?」

「你是說除了寶島沙耶之外?」

「對。」

「他最近盯上了募捐。」

「募捐?」

「有人因為孩子要在國外做手術而發起了捐款求助,為了這事一大家子人都拼了命地四處求援。有消息說,他最近盯上了那些人。」

「難道火尻還打算寫一篇文章來幫他們籌錢不成?」

「很可能。」

「看來他也有好的一面。」成瀨嘴上這樣說,心裡卻在懷疑,火尻真的會為了幫助他人而寫文章嗎?

「至於具體在做些什麼就不知道了。」

成瀨站起身,將手指插進球洞,扔出了第二球。伴隨著一陣像是密集的鼓點又像是地面震顫般的聲響,球撞擊球瓶,最終還是剩下了一隻。隨後他回到座位繼續問道:「火尻的家人呢?」

「他曾經有過一次婚姻,不過離了,現在是單身。原因嘛,好像是家暴。」田中一邊調整手套,一邊從球架上將球拿起。雖然腿腳不便,他依然將球流暢地扔了出去。保齡球畫出一道柔美的曲線,準確地撞擊頭瓶,將球道盡頭的十隻球瓶全部擊飛。

成瀨對著往回走的田中鼓起掌來。

「保齡球不好的地方,在於它的最高分事先已經定好。你不可能拿到比三百分更高的分數。」

「對了,查到火尻的債主了嗎?」

「哦,那倒是很容易查。火尻現在確實是火燒屁股。可能為了給前妻支付撫養費吧,他試圖做一些來錢快的事,結果迷上了玩牌,越輸越多。」

「玩牌?撲克嗎?」成瀨想起他們曾經去過的鬼怒川的地下賭場。

田中似乎猜到了成瀨的想法,接著說道:「並不是那麼大的賭場,是更私人的地方。一群大概二三十歲的年輕人在高級公寓里玩的會員制的牌局。」

「是那種通過耍詐狠宰有錢人的?」

「火尻去的賭場還算比較正規,沒有特殊情況不會使詐,只不過賭場的人里有一個玩牌的高手。」

「不出老千?」

「不管是梭哈還是二十一點都有一定的手法,玩家的攻防能力也有強弱之分,經典的算牌方法在這種小賭場還是有效的,所以一旦出現目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