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壞蛋們」時隔許久再襲銀行,因為小小的失誤而惹上大麻煩。常有的事 成瀨Ⅰ

ほてるまん〔ホテルマン〕①酒店經營者。酒店管理人。②任職於酒店的人的總稱。③面向兒童的、可以變身為酒店的超能英雄。

時間剛過正午,還沒到酒店的入住高峰,往來進出的人並不多。成瀨等人身處酒店一樓大堂的咖啡廳,可以清楚地看見從大堂自動門進出的客人們。

「傷看起來挺嚴重的。」響野看著纏在久遠左手上的繃帶,「這都十天了吧?」

「可能是來自勇猛警衛的詛咒吧。」久遠摸了摸繃帶道,「總也好不了。」

「有沒有被醫生懷疑?」成瀨問。再小的細節都有可能使罪行暴露。

「沒問題。我去的那家內東外科診所,主治醫師是個老爺爺,他幾乎是一邊睡覺一邊給人看病的。」

「我決定以後去哪兒都不去內東外科診所。」

「而且他們也不會把我的傷跟搶銀行聯繫起來,只要電視或其他媒體不報道就沒事。但願那警衛別對著鏡頭吹噓說『我扔出去的警棍砸到了罪犯的左手!大家如果發現身邊有左手受傷的人一定要小心』之類的話。」

「萬一真那樣,你知道該怎麼掩飾嗎?」響野得意地問道,喝了口咖啡又繼續說,「果然還是我店裡的咖啡最好喝。」他像是在自言自語,但聲音非常大。成瀨沒有理會。

「響野哥能想出的點子,無非是全身都纏上繃帶以掩人耳目之類。所謂大隱隱於市,全身繃帶變殭屍,是不是?」

雪子聽了久遠的調侃,面無表情地附和道:「應該是猜對了,阿響連一個字都不敢說啦。」

「一個字。」

「這行當真是越來越難幹了,不光因為這次受了傷我才這樣講。你們看現在大街上到處都是攝像頭,路人隨手就能拍照錄像。」

正如久遠所說,搶完銀行後的逃脫路線一年比一年難選了,需要事先查清沿街店鋪和大街上安裝的防盜攝像頭的情況,避免車輛被拍到,或者故意被拍,在路線上下功夫迷惑對手,以確保可以安全脫身。這些事一直都由雪子負責,但並非長久之計。

「現在我們的確還沒失手過,但無法保證以後就不會失手。」響野點頭,「所謂成功,換一種說法就是碰巧沒有失敗。」

「一年又一年,攝像頭的數量越來越多,性能也越來越好。」

「我卻上了年紀,技術也一天不如一天了。」

此時一個小孩碰巧路過,看上去也就讀小學低年級的模樣。他跟著母親進了咖啡廳,路過時開口道:「久遠哥哥。」

久遠忙揮手應道:「哎呀,你好。沒想到會在這裡見面。」

母親歪起頭看著孩子,似乎在詢問那是誰。孩子解釋說:「是久遠哥哥,我在動物園常見到他。」說罷便揮手道別。久遠則面帶微笑地看著他離去。

「別說攝像頭了,現在就連來自小孩子的監視都無處不在。」雪子見狀打趣道。

「從櫻木町步行不遠有一座老舊的動物園,我常常能在那裡碰見那孩子。」

「經常在動物園碰面,這事聽上去也挺稀奇。」

「我嘛,」久遠聳了聳肩,「只是喜歡那裡的火烈鳥和小熊貓而已。」

「久遠,你知道火烈鳥睡覺時為什麼要折起一條腿嗎?」響野以頗具挑釁意味的語氣問道。

「膽子不小啊,竟然敢拿動物方面的問題來考我?」久遠笑了,「那是因為怕冷。火烈鳥的腿又細又長,很怕冷,所以睡覺時才要交替著折起腿,靠身體保暖。」

「不對。」

「不可能不對。那你說,為什麼它們睡覺時要折起一條腿?」

「因為兩條腿都折的話就倒了。」

成瀨對響野的話置若罔聞,轉過身看著那對坐在靠里位置的母子。「我總覺得慎一好像不久前還是個小學生似的。」他不禁說道。

「現在已經是大學生啦。」響野指了指酒店前台的方向。

上大學後,慎一閑暇時在酒店打工,眾人這次像家長在學校參觀小學生上課般來這裡看他工作。

「雖然他是我兒子,可有時候我也覺得不可思議,心想這大個子年輕人是誰呢?」

成瀨想起了兒子正志。兩天前他剛和正志的母親、自己的前妻通過電話。她平靜地告訴成瀨,兒子畢業後的工作已經有了著落,末了還感慨頗深地說道:「真沒想到能有這一天。」正志出生時的情景、帶著他往返於療養機構和醫院看醫生的日子、通讀所有關於兒童發育障礙的書籍的日子、甚至還有離婚時的記憶,全都一一浮現在成瀨的腦海,他覺得應該對前妻說些什麼,想了半天卻只擠出一句「辛苦你了」。對方不悅地回應道:「我並不覺得辛苦。」成瀨這才想起,二人離婚前就一直重複著這樣的對話。「不過,你能想著安慰我,我還是很開心的。」聽到對方說出這般釋懷的話後,成瀨才鬆了口氣。

「不好意思,我想打聽一件事。」響野突然問起正在收拾鄰桌的女服務員,「你認識這家酒店裡一個叫慎一的員工嗎?」

「慎一?哦,是那個勤工儉學的吧?」女服務員面容清秀,腰板筆直,表情看上去一本正經,聽到這個名字後緩和了許多。「我認識。他很優秀,常常幫助大家。」

「哎喲,這可真是讓人欣慰。」

「響野哥,跟你又沒關係。」

「您是他親戚?」

在場所有人里,只有雪子有資格舉手回答「我是」,但她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自顧自地喝著咖啡。

女服務員可能是根據各人的反應有了判斷,覺得應該是親戚,繼續說道:「慎一是來打工的,所以一開始只讓他在後面打雜,不過他會說英語,做事又認真,人手不夠的時候也會被叫出來做一些接待工作,有時候也來這個咖啡廳做事,幫了我不少忙。」

成瀨從女服務員的表情看出她說的不是客套話,沒有說謊。

「對了,慎一說不久前這裡有個外國人趴在桌上睡著了,怎麼也叫不醒,最後搬桌子很費勁。」雪子回憶道。

「哦,對。當時確實是傷透了腦筋。」女服務員露出為難的表情。成瀨覺得那表情有些不自然。

「肯定是時差,時差造成了嗜睡。」響野抱起胳膊不明緣由地搖起了頭,似乎正深受時差困擾一般。

女服務員走遠了。

久遠感慨道:「真是好久沒見慎一啦。」

「差不多兩年吧。」響野說。

此前久遠拿著工作簽證去了澳大利亞,之後又去各地旅行,幾乎沒在日本生活,搶銀行這事也很久沒碰了。

「聽說他在大學入學考試前去過我店裡一次,好像是想問英語還是其他什麼科目往年真題的解法。只是非常不巧,當時我沒在。」

「他是打算去問祥子的吧?故意趁響野哥你沒在的時候去的,就是怕見了你麻煩。」

「久遠,你小子……那怎麼可能呢?」

「久遠說得對。」雪子說得乾淨利落。

「對了,我們接下來怎麼辦?一起來探班是沒什麼不好,不過如果總賴著不走,我怕事後慎一會不高興。」成瀨說。

慎一就在前台旁接待客人,一轉頭就能看到他們。

「我們集體跑來,慎一現在應該還沒察覺吧?」

「我們剛進大廳,慎一就注意到了,他當時的表情明顯很不耐煩。」慎一看到他們後大吃一驚,但因為正接待客人就沒過來,他的表情摻雜著羞澀和抵觸的苦笑。

「如果我在打工時發現父母專程跑來看,一定氣得不行。」雪子說得好像這事完全跟她無關。

「這樣說來,慎一還算挺通情達理了。」

「我猜他是知道對我們說什麼也是白搭,所以放棄了吧?」

「就是。只要跟響野哥說一句,就能換來一堆毫無意義的回話,工作至少耽誤半小時。」

「慎一是個聰明的孩子。」成瀨說完打量起四周。

一個正在收銀台結賬的中年男子將硬幣掉到了地上,身著淡綠色夾克的他很不耐煩地嘆了口氣。路過的店員蹲下身子撿起硬幣,男子一點主動伸手的反應都沒有,理所當然地接了過去,沒說聲「謝謝」就走了。

「成瀨你看什麼呢?有什麼好玩的東西在走路嗎?」

「沒有。我只是在想,希望所有傲慢的顧客都能有好運氣。」成瀨簡述了一番剛才發生的事,「不過,光憑那一點就給他扣上傲慢的帽子或許也不大公平。」

「之前在電視上看到一個節目說,」久遠開口道,「假設有位老太太在你面前摔倒了,可是你又碰巧有急事,無奈之下就走過去了沒有管。作為當事人,大部分人都會覺得:我並不是那麼壞的人,只不過因為眼下剛好有急事,實在沒辦法。」

「嗯,言之有理。」響野點頭道。

「可事情發生在其他人身上就不一樣了。如果見到其他人對摔倒的老太太視而不見直接路過,人們立刻會下結論說:那個人真冷漠。總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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