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壞蛋們」時隔許久再襲銀行,因為小小的失誤而惹上大麻煩。常有的事 久遠Ⅰ

きず〔傷·疵·瑕〕①皮膚或肉體在利刃、打擊或撞擊的作用下被撕裂或破裂的部分。「~部位很嚴重。」②人的行為、性格、容貌中的缺陷。不好的地方。缺點。「我就是話有點多,算是美玉上的一點~。」「響野哥就像一塊全是~的美玉。」③比喻影響聲譽的事、讓人感到羞恥的事。污點。「這是你人生履歷的~。」④心靈遭受的傷痛。

「好了,各位——」響野站在銀行櫃檯上,一隻腳踩著取號機。聽到他開始說話,久遠拉開了包的拉鏈。

他們剛進銀行。櫃檯上架設了用於安全防範的玻璃隔板,久遠如田徑運動員般助跑,一下子就跨了過去。

在眾人茫然之際,首先要控制銀行工作人員。先發制人,做事就要快如閃電,必須在人們意識到情況不對之前掌握主動權。

「佔用各位四分鐘時間。」響野戴著口罩,但聲音仍舊穿透力十足,「在此期間,請各位待在原地不要動。我手上的槍是真的,我並不想用到它,各位一定也不希望我用它,我們的想法是一致的。各位完全沒有必要在這裡負傷或送命。銀行的各位工作人員,打擾你們工作真是非常抱歉,不過請你們放心,就在剛才,坐在那邊的那位已經用手邊的鍵盤報了警,所以很明顯我們離開這裡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響野指的是一名臉龐消瘦、一看就位列管理層的男子。他雙手高舉,不住地搖頭以表示自己並沒報警。

「說謊大可不必。您有責任在身,遇到劫匪就得拉響警報,您的行為是理所當然的,不但不該受到責備,反而應該得到誇讚才對。那麼是誰不對呢?不用說也知道,是違反了法律的我們。反正現在已經有人報警,警察抵達這裡需要四分鐘。我只需要各位短短的四分鐘。如果這四分鐘過得不順利,警察來後我們只能被困在銀行里,到時候各位恐怕就要等好幾個小時了。」

時隔兩年再次搶銀行,響野哥功力不減當年啊。久遠這麼想著,同時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磁卡刷開出納櫃,取出成沓的鈔票。

已經報警——跟人質強調這一點十分重要。銀行職員聽到後便會認為沒有必要再去冒險按下報警按鈕,這能令他們卸下肩頭的責任,甚至認為在警方到達之前應該盡量配合。

成瀨拿槍指揮著來銀行辦事的顧客,讓他們聚集到一處。已經口頭警告過他們不可以接打或者操作手機,不過就算他們不聽從也沒多大關係,因為響野的西服內袋裡裝有屏蔽通訊信號的設備。這種設備是用在音樂會現場或醫院的同類設備的微縮型號,《通訊法》規定只有「獲得總務大臣特許的人」才有權使用,但銀行劫匪可不打算遵守《通訊法》。

「四分鐘很短,所以只要忍過這四分鐘,你們就可以平安無事地拿起手機跟朋友們聯繫了。可以告訴他們『我去了趟銀行,結果碰上了搶銀行的』;或者在社交軟體上更新一條撞見了銀行劫匪的狀態。如果可以再添油加醋地誇大宣傳一下,那就幫我們大忙了。『銀行劫匪一共有十個』『每個人的著裝都十分華麗』『他們是從未來穿越回來的』『他們預言了明天的天氣』『他們帶來一頭兇猛的野獸』『獵人開槍打死了野獸』『野獸被煮著吃了、烤著吃了』……跟警察得說實話,在網上儘管吹得天花亂墜。」

成瀨躍過低矮的櫃檯來到久遠身旁,一言不發地抓起鈔票。他頭套針織帽,戴著眼罩和大口罩。久遠和響野也都是同樣的裝束。如今監控攝像頭的解析技術進步了,通過影像追蹤到個人身份信息的可能性越來越大,對此久遠等人早有準備,對面部識別系統所關注的解析點作了重點防範。成瀨默不作聲地將鈔票整理好裝進包里,隨後又打開另一個。他從容做事的模樣讓人安心,久遠也冷靜了下來。

「銀行劫匪在各位心中是怎樣的形象?一群舉止野蠻、頭腦簡單又不好惹的壯漢?或者是只出現在電影中的職業?不對,這種事本就不能稱之為職業,搶銀行並不是正經的行當。但比起那些打詐騙電話騙光別人勤懇工作一輩子辛苦攢下的養老金的男人,或是謊稱結婚榨乾單身漢積蓄的女人,銀行劫匪難道不是好很多嗎?我們並不是從個人,而是從這棟名為銀行的建築里拿的錢。或許有人會擔心銀行遭受了損失,銀行的員工被追究責任。銀行員工並沒有錯;錯,百分之百是在我們。準確來說,除我之外的幾個人佔百分之九十八,我佔百分之二。不可否認我向來就是這樣的人,身邊的人都說我無可挑剔。」

「一個無可挑剔的人,是怎麼干起搶銀行這行當的?」久遠抬起頭,小聲對成瀨嘀咕道。隔著眼罩,他都能感覺到成瀨此時正皺著眉頭。

「你覺得他的話能有理由和意義嗎?」

確實,鸚鵡的叫聲才有意義。久遠心想。

「恐怕各位都是第一次見到銀行劫匪。面對初次見到的、未知的東西,人會產生戒備心理,比如說咖啡。咖啡有提神的功效,被很多人喜歡,但在其成分完全不可知的年代,它曾令人不安,人們不知道這東西對身體究竟是好是壞。曾經有一位國王,他就對咖啡的毒性做過實驗,可能因為他喜歡咖啡,但同時又擔心這會損害他的健康。他找來兩個死囚,讓他們一個喝咖啡,另一個喝紅茶,以此來驗證咖啡的毒性。囚犯A一天喝三次咖啡,而囚犯B喝的是紅茶。好了,結果究竟如何呢?」

這是真實發生過的嗎?久遠聽著響野那已算不上演講、充其量只是自言自語的話,以眼神詢問成瀨。成瀨只是毫無興趣地聳了聳肩,繼續往包里裝鈔票。

「實驗的結果或許會令各位大吃一驚——囚犯死了。光喝紅茶的囚犯竟然比光喝咖啡的囚犯死得早。」

久遠似乎聽到人質中有人發出了「哦」的一聲驚嘆,也不知是不是幻聽。

紅茶好可怕啊。久遠琢磨著,同時想起響野總在自家咖啡店裡煮咖啡,這或許只是他為提升咖啡的形象而編的故事。

「沒錯。國王的實驗里,喝紅茶的先死了。順便一提,喝紅茶的囚犯死時七十九歲,喝咖啡的死時八十歲。這差距要說細微嘛,也確實挺細微的。」

隔著口罩,久遠都能聽到成瀨在苦笑,自己也不禁嘆了口氣。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年代,但囚犯能活那麼大歲數不是應該說明咖啡對身體非常有益嗎?

「各位,你們覺得國王會如何看待實驗的結果?他會覺得咖啡安全,還是認為那是毒藥,或者是咖啡和紅茶不相上下?都不對。國王一點想法都沒有。為什麼呢?因為據說在實驗結果出來前,國王就遭暗殺丟了性命。所以,我希望各位今天回去之後一定要記住:做人體實驗這樣可怕的事,是要被暗殺的。」

「明白明白。」久遠小聲嘀咕著,同時拉上拉鏈站起身,將包扛在肩頭。他迅速而穩健地前進,將包扔到了櫃檯的另一邊,一個,又一個。成瀨也做著同樣的事。最後二人躍過櫃檯跳了出來。

響野見狀,一邊向眾人展示手上的槍,一邊從櫃檯上下來。他扭頭跟成瀨等人眼神交流過後,滿意地點了點頭。「好了,剛好四分鐘。感謝各位一直陪我們到最後。恐怕今後也沒有再見的機會了,這也是一期一會的緣分,希望它能成為各位人生中的寶貴回憶。」說完他對著面前的人質深深鞠了一躬。

久遠也以同樣的方式禮貌地行禮,扛起包離開銀行——至少他是這樣打算的。

意外發生了。一名勇敢的警衛竟然試圖追上正快步離開大堂的久遠等人。久遠立刻轉身,伸手示意其停下。對方不知出於使命感還是興奮,伸手從腰間取出警棍扔了過來。警棍在空中畫出美妙的弧線,如同撲向獵物一般朝久遠砸來。久遠慌忙伸出左手去擋,手背被砸了個正著。疼痛讓他直想大叫,但此時可沒有時間喊痛,他連忙轉身,扛起包沖了出去。

就在緊挨著人行道的馬路上,一輛黑色SUV正好在路邊停下。車門打開,成瀨和響野上了車,久遠也連忙跟上,幾乎是跳進了車裡。

「距離換車還有兩百八十秒,先換衣服。」駕駛座上緊握方向盤的雪子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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