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將星殞落

畫外音:

高帝十二年,劉邦以謀反罪殺了韓信,一時間朝野上下風聲鶴唳,人心惶惶。韓信有著卓越的軍事才華,是劉邦建立西漢王朝的第一功臣,他的被殺影響極大,首先影響到的人就是彭越和黥布,彭越和黥布同韓信一樣,為劉邦征討天下立下赫赫戰功,和韓信一道被後人譽為漢初三大名將。那麼在韓信被殺之後,彭越和黥布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呢?他們最終的命運結局又將怎樣呢?

王立群:

上一講我們講到由於陳豨的叛亂導致韓信謀反,韓信被殺,而同時被卷進陳豨叛亂的還有另外兩個諸侯王,一個是梁王彭越,另一個是淮南王黥布,那麼梁王彭越跟淮南王黥布是怎麼卷進陳豨叛亂的呢?我們先說梁王彭越,彭越這個人在劉邦滅項羽之前,他已經被封為梁王了,劉邦滅了項羽之後他仍然是梁王,應當說彭越在封了梁王以後基本上過得很平靜,他被捲入陳豨叛亂完全是一場偶然。陳豨叛亂以後,劉邦到了邯鄲要去平叛,劉邦一到邯鄲以後就發現一個大問題,手中無兵,劉邦除了他自己中央政府掌管的中央軍以外,地方諸侯都不來,他手下沒有兵,所以他向地方諸侯徵兵,而這個梁國跟趙國是緊緊相連的,所以他希望梁王彭越能參加他的平叛,結果彭越說自己有病了請假,然後派了一個將軍帶了幾千人參加平叛。這一下子劉邦惱了,劉邦一惱,立即派使者去責備彭越,彭越一受到劉邦的責備,史書記載了這麼兩句話,叫「梁王恐,欲自往謝」,彭越心裡頭十分恐慌,欲自往謝,欲是想,想親自到劉邦那兒做個解釋。假如梁王彭越去了,這個事也許會有些變化,但是他手下有一個大將不讓他去,這個大將叫扈輒,扈輒這個人就不讓彭越去,扈輒告訴彭越,原來召你你不去,現在聽到皇上責備你你去了,去了就會把你抓起來,與其被抓起來不如你反了。這裡面就有一個問題了,這個扈輒為什麼會說你去了就會被抓起來呢?這個事情是因何而起的呢?韓信被抓不是個小事情啊,儘管劉邦用了陳平的偽游雲夢之計抓捕了韓信,這一抓就像一個傳染病一樣,所有的諸侯王都害怕去見劉邦了,你只要單獨一去那說不定就是韓信的下場,所以扈輒不讓彭越去,彭越也沒有去,彭越再一次向劉邦進行解釋。

就在這個關鍵時候,禍不單行,這就是我們說的人不找麻煩麻煩自找人,就在這個當口兒出了一個事,什麼事呢?彭越手下有一個太僕,這個太僕有了錯,有了罪,彭越就把他抓起來了,抓起來以後彭越想把這個太僕處死,結果這個太僕逃了,這個太僕一逃就直接跑到邯鄲去見劉邦了,說梁王彭越和他的大將扈輒要謀反。這個屬於誣告啊,扈輒鼓動彭越謀反,彭越沒有聽從這是事實,而這個太僕告狀告的是說彭越跟大將扈輒兩個人勾結起來謀反,本來劉邦就很惱火,你沒來,得到這個理由,這個密報以後,劉邦沒有調查,立即派人抓捕彭越,彭越毫無戒備,劉邦派人到那兒就逮了個正著,一下子把彭越抓起來了。抓到彭越以後二話不說,直接押送他去見劉邦了,劉邦就給他送到洛陽,由廷尉來審,廷尉把事情一審,報告劉邦,說彭越謀反事實俱在,聽候發落,把這事給做實了。

這應當說是個冤案,司馬遷寫得非常清楚,這是個冤案,當然劉邦心裡清楚,他沒有更多的證據,所以劉邦最後的處理把彭越的梁王給削去了,這叫奪爵,把他的爵位給奪了,然後發配到四川的青衣縣,就是蜀地的青衣縣,今天四川的名山縣,到那兒監視居住。彭越委委屈屈地走了,從洛陽走到潼關,就是今天陝西的華縣,當時叫鄭縣,走到鄭縣彭越倒霉透了,他遇見了一個人,他要不遇見這個人彭越死不了,這個人是誰呢?呂后,呂后是從長安到洛陽,彭越是從洛陽往蜀地去,一個往西一個往東,兩個人剛好在鄭縣相遇。所以一見呂后彭越又犯傻了,本來看見呂后彭越應當趕快走,越快越好,這個女人不尋常,結果彭越呢,傻了,彭越見著呂后以後趕快下車,找著呂后鼻涕是鼻涕眼淚是眼淚,哭訴了一番,我冤啊!一說,呂后就說好,這樣吧,你跟我回去,我替你洗清冤情。呂后把走到鄭縣的彭越又給帶回來,帶到洛陽,帶到洛陽以後呂后直接找劉邦,找到劉邦以後就說,彭越是個什麼人啊?彭越是個壯士,這是一條好漢啊,你現在給他放到蜀地去,他一旦將來跟你鬧出點事來那就是個大事,不如趁現在發配他乾脆把他做掉算了。你說彭越冤不冤?劉邦原來沒有打算殺,經呂后這麼一說,好了,兩個人一商量,男女雙打,兩個人一塊兒打,打這個彭越,決定殺。那怎麼殺呢?呂后讓彭越手下的人再寫一個狀子,告彭越謀反,告完以後以謀反罪把彭越滅三族,殺了。這個事情起因是劉邦征彭越的兵,彭越沒有來,所以這裡邊有一個很大的問題,劉邦對彭越不來親自帶兵出征,為什麼這麼看重這一點呢?就是這個時候劉邦已經調動不了天下的諸侯了,彭越都不來,彭越稱病,所以劉邦這時候是急了眼了,趙地的將領不管用,管用的將領是有病不來,所以劉邦是急眼了。但是急眼不等於動了殺心,真正動了殺心的是手下那個太僕的告密,太僕一告密他跟扈輒兩個人要聯手謀反,這個事情給了劉邦一個借口,所以劉邦重重地處罰了梁王彭越,但這個處罰還不到死的程度,呂后又一介入算完了,呂后介入是非殺彭越不可。

畫外音:

呂后雖然是一個工於心計、心狠手辣的女人,但她與彭越之間一直無冤無仇,那麼既然如此她為什麼還要勸說劉邦,一定要對彭越下狠手非要殺了他呢?

王立群:

這天下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它有它的道理,道理在哪兒呢?呂后最擔心的是劉邦身後怎麼辦?這個時候已經是漢十年了,離劉邦之死只剩兩年了,呂后最知道劉邦的是,第一,他倆人的年齡差距,劉邦跟呂后兩個人相差20多歲,呂后心裡非常清楚;第二,她知道劉邦的身體狀況極其不好;第三,她也知道繼位的她的那個兒子有多大,你想想,劉邦生他這個兒子的時候46歲,到漢十年他的兒子也就是十六七歲的樣子,假如劉邦一死,是個十幾歲的一個孩子要去當皇帝,他能統領跟著劉邦打天下的三大功臣嗎?韓信、彭越、黥布那都是如狼似虎的猛將,所以呂后最擔心的是他的小兒子領不住鎮不住這三個大將,所以現在趁著劉邦還在,現在是能殺一個是一個,所以呂后極力主張殺,劉邦聽了,殺吧!他知道彭越是冤殺的,所以他下令不準任何人,彭越被殺以後他的人頭掛在洛陽的城門上示眾,然後他下令不準任何人為彭越收屍和祭奠。結果引發了兩個案件,第一個,彭越的頭掛在洛陽城門上,彭越的手下有一個中大夫欒布來哭祭彭越,跑到彭越的頭下面在那兒痛哭流涕地祭奠彭越,當然這一祭奠動靜很大,馬上被抓起來送到劉邦那兒了,劉邦一聽劉邦就火了,我下令不準任何人祭奠彭越,他謀反罪你竟然祭奠他,殺了,推出去烹了。這個欒布說「願一言而死」,我願意說一段話,我說完以後你怎麼殺我都行。欒布說什麼呢?說當年你和項羽打的那個最慘的時候,誰幫了你啊?是彭越,項羽為什麼不能經過滎陽向西打?是彭越斷他的後路,那個時候彭越要是幫助項羽你劉邦完了,他幫你劉邦項羽完了,這是彭越的第一大功。第二大功是垓下之戰,彭越立了兩個大功,現在找了一個小毛病你把彭越給殺了,加了個罪名叫謀反,從此以後天下功臣人人自危,這事你做得不對,我說完了,你烹我吧!欒布這番話說完以後劉邦傻了,劉邦最後仔細一想,這欒布不能殺,放了。

大家想想,劉邦為什麼放了欒布?欒布明明是抗旨不遵為什麼放了他?很簡單,你看他前面放了蒯通,前面他放了貫高,蒯通鼓動韓信謀反他放了,貫高組織謀殺劉邦他放了,欒布哭祭彭越他又放了,大家明白了吧,一個道理,劉邦的晚年特別提倡忠誠,貫高是為趙王要殺劉邦,蒯通是為韓信,主張韓信中立,欒布是為自己的主子梁王彭越才冒險來祭奠他,只要是對自己主人忠誠的人,劉邦一律赦免不殺。那麼欒布為什麼哭祭彭越呢?他不是沒有道理的,最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彭越對欒布有救命之恩,欒布跟彭越原來是個布衣之交,兩個人過去就很好,後來欒布到北方去,在燕地做酒保打工,他那個主人被殺了,然後欒布就替主人報了仇,他是個很忠誠的人,他在燕國就幫助他的主人報了仇。後來呢燕王臧荼就用欒布做了將軍,這個臧荼謀反的時候欒布被抓了,欒布被抓以後,他的好朋友彭越已經做了梁王了,彭越聽說自己的好朋友欒布被抓,彭越拿重金把欒布給贖出來了,贖出來以後安排到自己的手下做了中大夫,所以彭越對欒布有救命之恩啊,而在彭越被殺的時候呢,欒布奉命出使齊國,等他從齊國出使回來,彭越被殺了,所以他跑到洛陽在彭越的人頭之下哭祭彭越。

畫外音:

韓信、彭越接連被殺,一時間朝廷上下人人自危,這些人中間有一個人最為緊張,他就是黥布。黥布和韓信、彭越有非常相似的地方,他們都是劉邦征討天下的悍將、功臣,西漢王朝建立以後,他們又都成為了一方諸侯,手中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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