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新散文詩 鶇鳥二

我又躺在床上……我又沒有睡著。同樣的夏日的早晨從四面八方包圍著我;黑色的鶇鳥又在我的窗前歌唱,我心裡燃燒著同樣的創傷。

但是,小鳥的歌兒不再能使我輕快,我也不再想自己的創傷。另外的、無數的、大張著口的創傷在折磨著我;從這些傷口裡,親人們的珍貴的血,變成一股一股紫紅色的血流在流著,沒完沒了、十分荒謬地流著,就像雨水從高高的屋頂上向骯髒、泥濘的街道上流注。

我的千千萬萬的同夥、同胞,在遠方那屢攻不下的要塞城牆下死去;成千上萬被那些無能的領袖扔向死亡的大張著的口的同胞。

他們毫無怨言地死去;人們毫不翻悔地毀滅他們;他們並不憐惜自己;那些無能的領袖也不憐惜他們。

這裡既沒有無罪的,也沒有有罪的;這就像脫穀機搗碎了一捆捆的麥穗,是癟的呢,還是帶著穀粒——讓時間去證明吧。究竟我的創傷意味著什麼?我的痛苦意味著什麼?我甚至不敢哭泣。但是頭腦在燃燒,心靈也屏住了呼吸——而我,也像一名罪犯,把頭藏在可憎的枕頭下。

點點火燙的、沉重的水滴涌了出來,滑過我的雙頰……滑到我的唇邊……這是什麼?是眼淚……還是血?

1878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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