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
我看見一座大樓。
正面一道窄門敞開。門裡一片陰森的黑暗。高高的門檻前站著一位姑娘……一個俄羅斯姑娘。
望不透的黑暗中散發著寒氣,隨著寒氣,從大樓深處傳來一個慢吞吞的、不響亮的聲音:
「啊,你要跨進這道門檻來么?你知道裡面有什麼在等著你?」
「我知道,」姑娘這樣回答。
「寒冷,飢餓,憎恨,嘲笑,蔑視,侮辱,監獄,疾病,甚至於死亡?」
「我知道。」
「跟人們疏遠,完全的孤獨?」
「我知道……我準備好了。我要忍受一切的痛苦,一切的打擊。」
「這些痛苦,這些打擊,不僅來自你的敵人,——而且來自你的親人,你的朋友?」
「是……就是從他們那裡來的,我也要忍受。」
「好。你準備犧牲嗎?」
「是。」
「你準備著無名的犧牲嗎?你會死去——沒有一個人……甚至沒有人會知道,他尊敬地懷念的是誰!……」
「我不要人感激,不要人憐憫。我也不需要名聲。」
「你還準備犯罪?」
姑娘埋下了頭……
「我也準備去犯罪。」
聲音停了一會,然後又問下去。
「你知道嗎,」那聲音最後說,「將來你會不再相信你現在這個信仰,你會認為自己受了騙,白白地毀了你年輕的生命?」
「這我也知道。然而我還是要進來。」
「進來吧!」
姑娘跨進了門檻——厚厚的門帘在她身後立刻放了下來。
「一個傻瓜!」有人在後面咬牙切齒地咒罵。
「一位聖人。」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來這一聲回答。
1878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