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賓主二人在花園裡的一株老菩提樹下喝茶。
「大師!」拉夫列茨基順便說,「過不多久,您就該寫一首喜慶頌歌了。」
「為了什麼?」
「祝賀潘申先生和麗莎的婚禮呀。您有沒有注意到,昨天晚上他一個勁兒地向她獻殷勤?看來,他們的事進行得很順利。」
「不會有這種事!」萊姆高聲說。
「為什麼?」
「因為這是不可能的。不過話又說回來,」他停了一停又說,「世界上什麼事都可能。尤其是在你們俄羅斯。」
「我們暫且不談俄羅斯;可是您覺得這件婚事有什麼不好呢?」
「一切都不好,都不好。麗莎維塔·米哈伊洛夫娜是一個正直的、嚴肅的姑娘,有著崇高的感情,可是他……總而言之,是半瓶醋。」
「她不是愛他嗎?」
萊姆從凳子上站起來。
「不,她並不愛他,就是說,她的心地太純潔,她自己還不知道『愛』是什麼意思。卡利京夫人對她說,他是個很好的年輕人,她就聽卡利京夫人的話,因為她還完全是個孩子,儘管她已經十九歲了。她早上祈禱,晚上也祈禱,——這固然很值得誇獎,可是她並不愛他。她只能愛那些美好的,可是他並不美好,就是說,他的心靈並不美好。」
萊姆懷著激情一口氣說了這一番話,一面邁著小步在茶桌前來回走著,目光掃視著地面。
「我尊敬的大師!」拉夫列茨基突然叫了起來,「我看,是您自己愛上了我那表侄女了。」
萊姆猛然站住。
「請不要跟我開這樣的玩笑,」他聲音不堅定地說,「我不是瘋子:我兩眼望的是黑暗的墳墓,而不是粉紅色的未來。」
拉夫列茨基不禁對老人動了憐憫,請求他原諒。喝完早茶,萊姆為他彈了他自己寫的一首頌歌。午飯時,在拉夫列茨基的慫恿下,他又談起了麗莎。拉夫列茨基注意地、好奇地聽著他。
「您看怎麼樣,赫里斯托福爾·費奧多雷奇,」他終於說,「現在這兒的一切似乎都整理就緒,花園裡的花都盛開了……我們何不請她到這兒來玩上一天?還請上她的母親和我的老姑媽。這會讓您高興么?」
萊姆低著頭在吃飯。
「就請她們來吧,」他說話的聲音幾乎聽不見。
「不用請潘申吧?」
「不用,」老人說,露出了孩子般的微笑。
兩天後,費奧多爾·伊萬內奇進城到卡利京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