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相羽離開德雲觀之後,並沒有急著回天南州,而是沿著河岸漫步了一陣。
「這江南的景勝風光,果然出眾,要強過我們那荒蠻之地不知多少。」他放眼眺望,而後感嘆道。
「天南的山川河流要更壯闊些。」楚辭淺淺應道。
「的確,高山大河才能養育英雄豪傑。」楚相羽頷首,又笑道:「話也不敢這麼說,方才那小李道長就是此地所出,同代之中,幾乎沒有第二人能給我如此感覺,就彷彿……深不可測。」
「修為高也不一定是真英雄,要志氣高才行。」楚辭道:「少主的志氣在於絕頂,遲早會超過他的。」
「哈哈,那也要指望他才行啊。」楚相羽笑道:「從前我只知道天生霸體與華胥經絕配,陳扶荒就是修鍊此功法臻至絕頂。卻不知道……男子修鍊華胥經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萬幸如今華胥秘境中傳出消息,有一奇寶可令男子修習華胥經。今次若是能拿到,那什麼都好說。若是拿不到……事情可就難辦咯。」
楚辭小聲道:「可那畢竟是看氣運的,若是拿不到那寶物又該如何?」
「自然是另謀它法……」楚相羽露出堅定的眼神。
楚辭有些吃驚似的,「少主是要用其它方法修習華胥經?」
「當然不是。」楚相羽的目光轉為驚恐,「當然是謀求其它功法修鍊,哪怕再有志氣,我也不可能做個閹人啊。」
楚辭輕笑了下,頓了頓,問道:「真有那麼重要嗎?」
「你不懂。」楚相羽搖搖頭,「這玩意就跟家族裡的陸地神仙老祖宗一樣,可以不四處顯露,可以不用……但是絕不能沒有!」
靠這個孝順且貼切的比喻,楚辭一下子就明白了楚相羽的意思。
……
「阿嚏!」燕仁打了個噴嚏,摸摸鼻子,嘀咕道:「也不知道是誰念叨我。」
「大概是哪位美人吧。」立刻有家將極為狗腿地奉承道。
燕仁笑了笑,之後道:「確定是這裡嗎?」
在前方不遠處,有一片風景秀麗的山坡,山坡上有一座道觀。
「就是這裡。」家將肯定地點頭,「我們安插在楚家的眼線已經遞迴來了楚相羽的路線,最終目標就是這裡。」
「好!」燕仁大踏步上前,「我們過去!」
走到近前,只見那道觀門前懸著金字牌匾,三個大字:「德雲觀」。
「這名兒怎麼聽著有點耳熟?」燕仁嘀咕了一聲。
一行人剛到門口,裡邊聽見腳步聲的老杜就迎了上來,「幾位……」
話說到一半,老杜頓了一下。
燕仁看著迎出來的杜蘭客,心說這黑臉道士怎麼看著也眼熟。
老杜倒是認出他來了,眼睛一瞪,蹭的一下就竄了回去,同時叫道:「師傅,那天那小子來上門尋仇了!」
「嗯?」
前殿的李楚聞言,帶著純陽劍就閃了出來。
颯的一聲,就彷彿是一道光芒一閃而過,燕仁就看見那天的小道士又出現在自己眼前……好刺眼。
就見李楚握著純陽劍,盯著他,開口問道:「你是來尋仇的?」
看著這小道士躍躍欲試的樣子,燕仁忽然感覺菊花一緊。
你這一臉期待的神情是怎麼回事啊?是不是我只要點一下頭,你就會立刻像那天對燕無歇那樣對我啊?
他可是見過李楚是如何殺人不眨眼、火化不冒煙!
霎時之間,燕仁已經感受到了一種遊離在生死之間的大恐怖。
出世以來的種種突然就從眼前閃過……
不是……
燕仁趕緊將這些奇怪的畫面從腦海中摒去。
我還沒死幹嘛要給我放走馬燈啊喂?
在這一瞬間,死亡的恐懼籠罩之下,燕仁做出了最為正確的反應。
他猛地喝了一聲:「不是!」,接著高舉雙手,將一封鑲金的拜帖遞上去。
淡淡的金光自李楚眼前閃過,讓他感受到了來自燕仁的友善,於是他緩緩將劍收了起來,接過這封拜帖。
入手很厚重。
看來對方很真誠。
於是李楚轉過臉,微微一笑,「請進。」
「呼……」
燕仁長出了一口氣,冷汗就止不住地從額頭留下來。
好傢夥,照個面差點人沒了。
這門還能進?
可沒等他多想,就見前面引路的李楚回過頭,又朝他露出了儒雅隨和的笑意。
燕仁的心肝一顫。
這笑容在他眼裡,就如修羅惡魔一般恐怖。嚇得他趕緊三兩步跟了上去,同時一陣頭皮發麻,心中暗道一聲,作孽啊。
「請坐。」來到殿中,李楚一抬手,請燕仁坐下。
「哈哈,真不知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居然又在這裡遇見李叔叔。」燕仁立刻露出乖巧可愛的笑容。
「燕公子不是來找我的?」李楚納悶了下。
「我們是聽說……先前在華胥秘境中有一位道士神通廣大,引來金凰接引,又打通了華胥投影……所以想來相請……」燕仁支支吾吾地說道。
「請我去華胥秘境?」李楚眨眨眼:「這個倒是十分不巧,我已經接受了楚家的邀請。」
「那可太不巧了!」燕仁聞言如逢大赦,立刻從地上彈起來,「那我們就先告辭了,李叔叔我們改日再會……」
「誒?」旁邊的老杜看著奇怪,忙擺手留人,笑道:「稍安勿躁嘛,既然是生意,大家都可以談啊。反正我師傅進華胥秘境,又不是只能進一回。」
「是啊。」李楚點點頭,「可以聽聽價格。」
正如先前燕家三奶奶所說,不要因為一兩個敗類影響了對整個家族的印象。李楚對燕仁此人的觀感雖然一般,但是楚家開的大價錢,讓他意識到了這些古老世家的實力。他們祖祖輩輩傳下來的財富,很可能是一個讓整個河洛王朝都震驚的程度。如果出手一次就有幾萬兩白銀,那又何樂而不為?
所以他不介意和燕仁談一談。
可是……
燕仁介意。
就像一頭老虎和一隻兔子以前結過仇,老虎可以很隨意地決定是原諒它還是吃掉它,兔子可就只剩下瑟瑟發抖了。
待在李楚身邊的每一秒,他都覺得自己的生命在經受極大的威脅。
還如何敢談合作的事情?
請這麼個祖宗下秘境,不是給他創造火化自己的機會嗎?
但是李楚又問了,他又哪裡敢不答?
猶豫了一下,燕仁緩緩答道:「我們聽聞上次齊家請你出手……才給了五百兩,簡直是荒謬……我們燕家願意不惜代價,請小李道長出手,至少……」
李楚不由得瞳孔微張,同為天南七家,楚家不過酌情提價,就提到了十萬兩,他這不惜代價……
接著,就聽燕仁咬牙道:「五百一十兩!如何?」
李楚:「……」
杜蘭客:「……」
……
過了會兒,李楚回到後院。
餘七安問道:「剛才前面叫叫嚷嚷的,說是有人上門尋仇?怎麼回事?」
「一場誤會。」李楚道。
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是個神經病。」
同樣的話也出現在了燕仁的口中。
近乎是逃一般地離開德雲觀後,家將們驚訝於他的表現,問道:「少爺,方才那小道士是誰?怎麼你見了他如此驚慌?」
「是個神經病!」燕仁也忿忿說道。
「可請不到他,我們這次任務不就要失敗了……」有人擔憂地說道。
「哼。」燕仁冷哼一聲,「先把命保住再說吧!」
「何況……」旋即,他又冷聲道:「誰說請不到他就一定失敗?我花更多的價錢,去請一批萬象巔峰的高人出手,不是一樣能橫行華胥秘境?」
「可老爺不是說,這小道士有特別的神通法門,能夠引來金凰接引,如果沒有金凰接引,連第二重天都進不去……請高手有什麼意義?」又有家將問道。
「誰說我請高手是為了讓我燕家進入秘境第二重天?」燕仁咬牙道:「我要讓他們混進楚家的隊伍里,在秘境第二重天的黑霧裡,給我殺了那小道士!」
「他不死,難解我心頭之恨!」
燕仁的面孔逐漸扭曲。
其實前日里李楚與他的摩擦,並不算太大矛盾,起碼李楚並沒有放在心上。
可是在燕仁心裡,每次見到李楚,那種深切的恐懼,才是讓他真正仇恨李楚的原因。
自己那種卑微的樣子,深深地刺痛著他,由此而產生的憤怒,必須要將這恐懼的來源除掉才能消解。
……
兩天很快過去,李楚帶隊來到了華胥秘境外。
此時的秘境外與先前已是不可同日而語,熱鬧了起碼十倍不止。因為眾多修者雲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