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貝海岸。
亞丁灣。
今夜的碼頭區,或者說酒館區燈火通明,一場海上風暴的醞釀,基本上將所有附近的船舶趕到了亞丁灣,從而從船上下來,一堆又一堆躲避風暴,下船休憩的水手就好似海鼴鼠一樣,紛紛從翻滾的波濤中游上岸來。
唯一不同的是,海鼴鼠上岸是為了繁衍進行最為原始的運動,強者交配。
而後者的水手,則是縱情聲色,喝酒吃肉,好不快活。
不過,換句話來說,其實也沒錯,畢竟每個酒館裡摟著最漂亮姑娘的,肯定是最強的,而不是最有錢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尤其是當所有人都喝的醉氣熏熏,而其他人沒能將醉漢打包帶回船上時,一場毫無理由或者說基於「你瞅啥」之類根源的戰鬥便打響的絡繹不絕。
而往往這個時候,出面維持秩序的酒館老闆則會恰到好處的失蹤,然後等到戰鬥收尾階段才笑眯眯地帶著一張不菲的賠償單給來人過目。
至於賴賬,噢,天哪,敢在龍蛇混雜的地盤上開酒館的,背後的背景要麼連通碼頭治安官,要麼就搭上了內城某位大人的線,而有他們一句話,大多數的船長,也只能一邊漫罵著自己的下屬,一邊心疼的交錢。
「你要給我免費干三年,不!至少五年。」
是亞丁灣酒館中一團糟時,尋聲趕來的船長口中最為常說的言論。
但依舊阻擋不了醉酒後荷爾蒙的上涌,情緒的失控讓這些醉鬼總想干點什麼。
譬如。
「喂!說你們呢!笑什麼呢?」
一個紋著虎鯊,個頭很高的彪形大漢,頂著同樣印著刺青的光腦袋,滿嘴酒氣,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氣勢洶洶地問道。
而他的目光便死死盯著酒館角落裡的一群人,若是卡蘭希爾在這,那自然能認出這是屬於不滅公主號上的成員。
而這些水手聊天,喝酒正不亦樂乎,被這大漢突如其來喝聲驚住,打斷了氛圍,臉色頓時就有些難看了。
不過在看到是個醉鬼後,為首的那人還是低聲勸了幾句,畢竟沒必要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他們可是明白現在是有任務在身,而這裡也不是安姆帝國,他們作為不滅公主號上的水手,身份比起普通商船水手好不到哪兒去。
這當然不是膽小怕事,而是傑西弗作為不滅公主號的船長後,每每在下船時,總是對這群水手千叮嚀萬囑咐,不厭其煩讓他們要有一定的自控性,不要見到一個挑釁,就怒氣沖沖的幹上去。
萬一真惹出事來,就算他理解,那公主殿下理解不理解,那就不是他所能左右的了。
打架鬥毆,斗贏了沒惹出事,自然是皆大歡喜,但如果打輸了,還惹出事,比如耽擱了行程,那就不是簡簡單單修養幾天就可以解決的問題了。
而是被開除,剔除船隊名單。
這是大多數不滅公主號上水手所不願接受的事情,畢竟這年頭想要找一個旱澇保收,而且待遇住宿條件都是一流的水手活計可不好乾。
「沒有,這位兄弟,我們真的沒有笑,可能是你看錯了。」
水手中領頭的自然站起,出頭化解干戈。
但那名醉酒大漢可沒他想像中的好糊弄。
「你胡說,我剛剛明明看見你們在笑,而且是在笑我!」
「我長的很醜嗎?」
這個大漢大踏步上前,濃重的酒精味就算離了兩米遠,還是遮掩不足,可見這大漢喝酒之多。
「沒有,他們都可以證明,我們剛剛根本沒有笑。」
他再次強調道。
但醉酒之人已經毫無根據可言,聽著聽著臉上原本就紅的嚇人的臉,此時更加恐怖,怒火上涌,全臉赤紅,他胡亂的用蒲扇大小的手空中扇了扇。
怒不可遏道。
「你這臭雜碎,剛剛我明明看見你嘲笑本大爺,如今質問卻不敢承認,你這個孬種!」
說著,醉酒大漢揮拳過去,酒館其他人已經熟稔的離開座位,準備朝門外跑。
這並不是跑單,因為戰鬥結束後,酒館老闆會將所有的損失,一併分攤到兩伙人頭上。
這也是為什麼有時候,在碼頭區,有人能一杯朗姆酒從早上喝到晚上。
畢竟想要白嫖酒水,基本只需要等一場戰鬥就可以如願以償。
「快,快去通知船長。」
見到局勢已經控制不住,那人一邊頂住鯊魚紋身男人帶來的壓力,一邊抽空和其他傻站著的水手同伴大吼道。
而與此同時,暴風雨下的碼頭區燈火之中,這處酒館的喧囂並不是個例,幾乎是所有時刻,都有一場或大或小規模的戰鬥出現在酒館之中。
傑西弗正閉目搖晃著他從帝都拉特威亞帶來的紅葡萄酒,兩隻修長有力的腿重疊翹起,優哉游哉地品嘗著眼前的帶有加西風味的美酒。
雷光與風浪捲起的呼嘯聲不斷從窗外傳來,就像在聽一場宏大的交響樂。
「真是個美妙的夜晚。」
年過四十的他,早已過去了去酒館尋歡作樂的階段,他現在更喜歡的還是獨自一人的閑暇時光,如果能倒上一杯珍藏的紅酒,那再美好不過了。
而現在就是這樣,傑西弗此時的心情很好。
不過這個心情狀態很快就被門外的咚咚咚,伴隨著雷雨的敲門聲所擊破。
「誰?」
他警覺的問道。
此時手中已經摸向了離他不足半米,懸掛在椅子把手上的黃銅彎刀。
「是我船長!」
來人氣喘吁吁。
「希里恩他們被酒鬼揍了!」
他連忙將前因後果,以極為簡短的話語,講給傑西弗聽。
傑西弗半惱火道。
「我不是讓他們不要惹事的嗎?該死,這群小兔崽子,我就應該把他們吊在桅杆上,讓他們體驗體驗什麼叫做風暴之怒。」
頓時,手中都快醒好的紅酒都不香了,他也沒那個心情去喝,只能放下,然後一邊起身,一邊道。
「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和你一起下船。」
船長想要下船需要許多準備,除了衣著還有身上的鑰匙是不能帶上陸地的,據說這會給船隻帶來厄運。
因此,每次傑西弗下船時,都要把鑰匙藏匿好。
至於碼頭區自己船員發生鬥毆,他到不會擔心自家船員吃虧,而是擔心卡蘭希爾,這位不滅公主號的主人,會不會因此遷怒於他。
而前往現場,處理問題便是一道平安福。
這樣就算卡蘭希爾想要挑剔他的毛病,也只能從手下講,而不是船長。
這也是他能夠一直給安姆帝國的皇家艦隊開船超過十年的原因——謹慎的不能再謹慎!
「呼~」
船上遮雨的大衣,帶上兜帽,男人對側立一旁的水手低聲呵斥道。
「帶我過去!」
「我倒要看看,你們到底有多不把我說的話放在心上!」
此刻傑西弗的內心是惱怒的,一路上都咒罵著關於水手那點破事,如果耽擱了公主殿下的行程,他們全都得踢到海裡面餵魚人!
然而,就在傑西弗冒著風雨與狂風離開後,他那杯依舊佇立在書桌上的紅酒杯,此刻被陰影中露出的一隻蒼白手掌握住,端起,然後抿了一小口。
那人發出可怕的聲音。聲音有些奇怪,就像破舊的風箱加上金屬後產生的詭異變化。
「真是不錯,那麼可以開始了!」
「擁抱混沌吧!」
他輕聲呢喃道。
就在剛剛他已經暗暗將傑西弗藏匿鑰匙的地點看的清楚,包括魔法奇物的布置,就暗記於心,很快,按照來人的手速,破解存放鑰匙的寶庫,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而今夜,時間很充裕,他根本不用擔心船長會半途回來,畢竟他給他留下的爛攤子可是一個接一個的……
他兜帽下半掩,只露出鼻子下方的嘴巴與下巴,他嗤笑著。
「真是再簡單不過了,只要將這個倒進去,一切都應該結束了吧!」
來人看了眼次元袋中那一堆鼓鼓囊囊聚在一起,時不時顫動的卵裝生物,想著。
不過就在他打算拿到船上的水箱鑰匙,將準備好的史拉蟾的卵倒入進去時。
耳邊響起了一道奧秘之語。
這讓原本就警覺度頗高的他立刻反應過來,直接一個翻滾便離開了原地,鑰匙都沒急著拿。
可就在他打算遁入陰影之時,黑夜裡,一道迸發的強光,直接讓他潛入陰影失敗,原本半透明的身形頓時又恢複成了原樣。
「是你!」
他抬頭望向門前突然闖進的少女,怒斥喝道,他在先前跟隨者僕從的影子面見這艘船的主人,安姆帝國的公主時,在她的身邊便看到了這個少女。
而來者卻並未露出一絲憤怒,反而帶著些許失望,嘀咕著他聽不懂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