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分裂的種子

脫離了房間,辛難的身上瞬間產生了劇烈的畸變。

但是,這一次卻沒有任何的見證者從灰霧中走來,為他錨定。

即便腦海中有大量的念頭在逃散,即便他的理智被撕扯的似乎即將四分五裂。

但是,這一切都很快就被他用意志鎮壓,然後死死的拖拽回來。

這不僅僅是因為他的污染抗性隨著一次次的破而後立變得強大。

更因為他接觸過越來越多有關原初的知識,甚至接觸過柱神之後,產生了對同層次知識的耐受性。

只用了二十分鐘。

辛難身上畸變的血肉便一點點平復,從新被名為辛難的個體吞噬融合。

但在這個過程中。

被那些逃走的念頭所裹挾、霸佔、掌控的血肉,在逃離的第一秒,就永恆的從原本的辛難身上失去了,割裂了。

那早已經不是他的血肉,和辛難再沒有任何關係。

它們屬於那些活過來的念頭,活化本身就是最大的叛逆。

而重新吞噬了那些血肉的辛難,就像是個殘忍的屠夫,殺死了這些初生的孩子,然後吞掉了它們的肉,化為營養,去填補自身的缺失。

這個過程中,他的身體和靈性,不可避免的開始抗拒那些被吞噬進入身體的,已經和自己沒有關係的,實際可以算是別人的血肉。

這又像是縫合。

他為了保持完整,將已經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強行拼接在自己身上。

於是,分裂產生了!

辛難已然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自己的體內萌芽,再也驅散不掉、殺死不了。

這一瞬間。

他終於明白了第四階,分裂產生的根源。

那些囈語,那些幻視,那些噩夢。

都只是玩弄辛難身體這份「權術」的弄臣,他們將那些屬於辛難本身的東西一一勸服,讓它們將辛難由內而外的撕扯開。

辛難這個個體越是讓自己完整,那麼自身就越是排斥、分裂。

那在身體中誕生的,絕非象徵生的新嬰,而是象徵死的,不甘的亡靈。

他本身,才是分裂自己靈性最大的元兇。

在意識到了這一點後,即便那些畸變和失控都消失了,他的血肉都被縫合了。

但是,囈語和幻視,依舊不肯放過他,在他的耳邊,在他的眼睛裡,用他的每一根神經元,彈奏起噩夢的音符,哇哇狂笑,瘋癲起舞。

「你發現了,你終於發現了,你已經不再是你自己了!」

一個如同屍體般蒼白的辛難站在他面前指著他像是只青蛙一樣上下跳動。

然後一雙滑膩膩的手從辛難的背後伸出,那是愛德的母親,是辛難潛入愛德噩夢中救援他靈魂時,被永久污染的潛伏者。

但是此刻她的腦袋上卻長了一張辛難的臉。

「不,他從來就不是自己,他只是一段文字,我,也是一段文字!哈哈哈,哈哈哈。」

這個緊緊摟住自己的傢伙,伸出舌頭,像是蛇一樣舔舐過辛難的臉。

各種幻象中,宴雨和某個正在冰冷怨毒看著辛難的幻覺重疊在一起,頭!」著他,走上前去,輕輕擁抱,讓他能夠吧自己的頭埋在她的懷裡。

溫暖。

迅速的幫助他找回了對現實的錨定,驅散那些不甘的,只有他能看到的幻覺。

辛難也情不自禁的貪戀這一份美好,深深的在她的懷裡,像是只瀕死的魚一樣呼吸。

那些幻覺一個個咬牙切齒,辛難的身上便真切的傳來痛苦的劇痛。

但是,幻覺終究是幻覺,囈語也只是來自虛妄。

辛難終究會驅散他們,就像他身體里終究會長出另一個自己。

本就是一段虛幻文字組成的他竟然也要分裂。

這真是一種難言的諷刺啊。

辛難抬起頭,看向宴雨。

身體中第一時間產生的情緒,竟然是嫉妒。

嫉妒她身上的溫暖,嫉妒她的真實,嫉妒她的一切一切。

這嫉妒來的是如此突然,如此強烈。

在他剛剛通過錨定找回現實,穩定自己狀態後,心理下意識放鬆的瞬間點燃,像是直接落入炸藥堆里的火星,不講道理的爆發。

下一瞬。

辛難直接被這如同刺客一般精準施刀的嫉妒,那不知來自何處的嫉妒,準確的擊潰了。

更大規模的污染,更洶湧的畸變,比獲知了神明信息還要可怕的時空,摧毀了他。

名為辛難的存在直接在宴雨的懷裡炸開,然後用污染將其一起席捲,即便是不遠處的愛德和辛小易也被波及,然後一起劃入絕望的深淵。

本就到達一階極限的宴雨幾乎瞬間就到達理智被撕裂的邊緣,一隻腳被推的硬生生離開了本就不穩的深淵之階。

愛德的身上長出了辛難的臉,辛小易則被誘發了腦海中的情緒,此刻臉上也出現了無數的怨毒,惡狠狠的看向那些血肉。

灰霧中,無數人走來,用他們的雙眼見證一切。

見證這處慘劇。

而在他們的力量生效之前,辛難身體里就湧現出更為強烈,更為決絕的意識。

以自己破碎的大腦為中心,瘋狂的收攏、滅殺那些企圖逃竄的血肉。

升華、意志、能力、甚至是神明的本質,都是他的力量。

但是經歷也是!

他是曾經驅逐神明之人。

他見證的一切,也早已化為他的力量。

那絕非是這些見證者可以概括的,包容的一切。

他並非是被人讀的書。

那些只會出現在文字之外的遐想,同樣是文字在現實中開出的花。

在那些破碎的血肉中。

就像是有一隻漆黑的野獸,不知擁有何等的意志,一口口的將所有的反抗吞噬。

血肉倒流,連帶著將宴雨、愛德、辛小易身上的大半污染全部吞吸的一乾二淨。

辛難咆哮著,在自己的靈性深處咆哮著。

他咆哮的對象是自己的理性,自己那顆不斷產生情緒的心。

瘋狂和理智的對立與矛盾,在他身上彰顯的淋漓盡致。

最後只剩下極度脆弱的平衡。

在這一線平衡上,孕育分裂的種子越加壯大,墜著整根平衡的線在下墜,即便是現在馬上就崩斷也不出奇。

而此刻,無論是愛德、宴雨、辛小易,才終於後知後覺的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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