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的……錨

「這裡是哪裡?」

辛難感覺自己出現在了某個霧氣瀰漫的街頭。

他的身體無處不傳來劇痛,無數嘈雜的囈語不斷的迴響在他耳邊,灌入他的大腦。

不知過去了多久,名為理智的存在在混沌和茫然中重塑。

他的記憶也彷彿受到拉扯,開始接連浮現。

「我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辛難想起了一切。

可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到這裡?

下一刻,有人從他周圍的霧氣中走出。

第一個,是宴雨。

她微笑著站在那裡。

然後是,那個他不知道名字的灰西裝青年夜藍,他所接觸的第一個超凡者。

然後是背後有隻大兔子的JK少女。

老闆娘、老李,小王。

女傳教士、警察,學校的同學、老師。

更久遠記憶里的主治醫師、護士,精神病院的病友。

他認識的不認識的人。

他的父母……

最後是,妹妹。

她帶著只存在於童年記憶里的,溫柔的微笑。

他們一個個的從霧氣中走出,不約而同頭!」他。

他們的眼中,有著不同時期,每一次與辛難所見時辛難的倒影,其中甚至有他嬰兒時期的見證者。

這是他這一生中遇到過的所有人。

他所見的,與所見他的,今夜齊聚於此。

以他們的雙眼和肉體,以他們的存在重新彰顯了辛難的存在。

藉由他這雙被詛咒的眼睛的力量,化為了他在現實世界的……錨!

霧氣消散了,畸變逆轉了。

辛難在極致的痛苦中醒來,面前是三個如臨大敵,但又茫然驚訝的人。

其中一人,他認識,唯物局的JK少女。

「我活下來了,在直視不可名狀的詭異之後,活下來了!」

暈倒前的這一刻,辛難終於明白。

這雙眼睛,既是詛咒,也是恩賜。

……

窗外的月色此刻都沒有了吸引力一般。

JK三人在原地站了多久,就沉默了多久。

畢竟眼前的那一切實在是太超越他們本就瘋狂的認知了。

「這是……我?」

在最靠近辛難的人影之中,有那麼一張臉,和JK一模一樣,她自然不可能分辨不出來。

「不僅是你,還有夜藍!」

沒錯,另一個神情疲憊的人,同樣是他們熟悉的隊友。

到底發生了什麼?這到底是怎樣的力量和本質?

這是否還能被簡單的解釋為是月亮的異變,導致的情況?

當虛影消散,辛難昏迷,一切終結。

擦著冷汗的中年人試探道:

「我說,月色的變化,不會是和他有關吧?」

老頭第一個反駁:「不可能,反過來還差不多,正是因為月亮的異變,導致了他身上的……特殊!」

猶豫了許久,老頭用了特殊這麼一個詞,因為他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找到更合適的辭彙,然後他繼續補充道:

「這恐怕是最合理的解釋。」

JK少女動了動鼻子,扯出一個微笑道:

「兩位,你們應該感覺到了吧,他已經在畸變中獲得了要素,他已經跨入了超凡的行列,而現在,他身上的污染微乎其微,畸變也被控制,這就意味著,我們不用消滅他,可以考慮活著收容或者……考察?」

雖然辛難身上發生的事情太過詭異,詭異到他們都有些驚懼,但兩人在猶豫之後還是同時點頭,認可了少女的判斷。

老頭咂嘴道:「這麼特殊的個體,一定很有價值,如此……渺小,雖然詭異,但可以簡單清除,部長會喜歡他的。」

「別忘了還有她。」

說著,JK少女指向了一直縮在角落裡的宴雨。

「如此近距離的直面畸變,又沒有被大規模的污染,加上這股味道,看來她似乎也凝結了要素。」

中年人擦著冷汗道:「這個癥狀同樣太危險,太不可控了……」

JK搖頭道:

「是的,但對我們來說,這樣的事情不過是早晚而已,瘋癲是一切的歸宿,接下來大掃除一下,沒問題的話,就解除這個區域的隔離,由我們三人,親自將他們帶回總部吧。」

「無異議。」

「沒問題。」

……

辛難從昏迷中醒來,已經是在三天之後。

坐在一間特別的,鋪滿白色軟性材料的房間中,他昏沉的腦袋讓他花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了那些記憶。

火鍋店、拘留室、宴雨,以及……那隻!

停!

不能去想。

辛難的身軀像是升騰起了無限的可怖,強行用其他的東西轉移了注意力。

他的本能告訴他,哪怕只是一次回想起那東西的形象,也一定會對他造成可怕的、無法修復的污染。

在他沉浸在恐懼中一分鐘後。

嘎吱一聲。

白色房間的大門驟然打開了。

一個穿著白大褂,帶著大號金屬邊框眼鏡,身材誇張至極的女人走了進來,她那頭艷麗的金色長髮和立體的白種人面孔,使得她充滿了異樣的魅力。

讓辛難不僅想起了這個世界極其特殊的東西城區域模式。

即便在羊城這樣處在炎國內陸深處的城市,也像是全世界的絕大多數城市一樣,有著東西城聚集區域的劃分模式。

那感覺,就像是前世的東方和西方世界被濃縮在了一個城市裡。

在一個城市的東城區,永遠是那些黃色皮膚的人種在居住,並且這裡的建築、文化、飲食等都會具有鮮明的東方特色。

而西城區則以那些白色人種為主流,充滿了西方那些尖頂建築和快餐。

過分鮮明的差異使得雙方甚至節日等都截然不同,這也使得一個城市裡的市民,因為出生地和工作地的不同,有可能會過兩種節日,兩種差異鮮明的生活。

而其他人種則有序的分布在一個城市的各處,形成小的聚集區。

這也使得一個羊城除了作為官方語言的炎國語外,還存在其他許多種通行語言和更小眾的民族語。

這種區域制度明顯不合理,但它就是切實的在這個世界落地生根,並且成為了一種幾乎普適性的城市建設方案,人們也會自覺的找到自己的歸屬。

辛難看到這張臉,第一時間以為自己到了羊城的西城區。

然後很快,他就注意到這位女醫生手中拿著自己的筆記本。

同時,她在走動間真的太吸引人注意力了。

哪怕她身後有一隻正在腐爛的鯨魚般存在,正流淌下墨綠色的液體也不減分毫。

女醫生第一時間注意到了辛難的眼神。

「你的眼神在看什麼呢?呵呵,我的背後有什麼嗎?小男孩。」

帶有豐|滿味道的聲音從她嘴裡吐出。

辛難瞥了一眼她的胸口,上面掛著一個工作牌,有女人的照片和職位,但卻沒有名字。

上面的職位是,朝陽精神病院的院長。

這所精神病院辛難知道,在羊城大大小小二十幾家精神病院中,這是環境最好,收人最少,同樣也是最貴的一間。

據說每年僅僅是住院費用就要近五百萬。

這樣的地方還能收治的到病人,簡直是怪事。

而自己被收治到了這裡,莫名還有一種回家了的感覺。

「一隻腐爛的鯨魚,怎麼稱呼?」

辛難的話讓放下摺疊凳子坐下後,開始隨意翻動他筆記本的女院長身體一頓,她在進入房間來第一次失態了。

「叫我院長就好,你能看到意識體?這本該是不可能的才對,能好好給我說說你的幻象嗎?」

「你是唯物局的人?」

辛難意識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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