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盛怒的總督下令,由吳培、孫川、李仁、嚴西四位軍頭,共同組建討伐軍,東征長山郡。
四位軍頭見事不可違,只能應承下來。
一出門外,四位軍頭互望了一眼,都從對方眼底看到了冷光。
一切盡在不言中。
四位各自拂袖而去。
總督府內,諸多將領、官員都已散去,只餘下了總督的絕對親信和心腹。
常升凱臉色變得陰鬱,但決沒有剛才的狂暴。
統計局局長毛人風滿臉笑容,上前一步躬身說道:「恭喜總督,終於找到合適的機會能削一削這幫刺頭了。」
常升凱陰沉地說:「五齊,別高興得太早,那幫軍頭精著呢,他們不會輕易上當,長山郡那小子也不會輕易出擊,他們肯定會給我打迷糊眼。」
毛人風臉色變得陰狠:「那就派人督戰,逼他們打。」
常升凱搖頭。
「不行,逼迫太狠,適得其反。」
「而且,長山郡也經不起這樣的打擊。」
毛人風臉色變得迷惑。
「可是,儘快擊敗長山郡不好嗎?您剛才說『帝國觀瞻』……不是會更好嗎?」
常升凱笑道:「五齊,你目光太淺,我們是州,對面是郡,贏得再快也無人認可,我們真正的戰場不在這裡。」
內務總長何敬笑道:「總督說得對,我們的戰場在胡區,在甘南區,在臨沂地區,在安民郡……」
州政廳主任張雙喜沉悶地揭開了謎底:
「我們拿到了反抗軍與革命黨勾結的證據,革命黨是帝國公認的頭號亂匪,這是革命黨煽動的叛亂,因此,石州內亂我們無責,剿滅反抗軍我們有大功。」
毛人風臉上一瞬間明朗起來,充滿了狂喜。
「我明白了!難怪總督把四位軍頭都調走了,這種便宜怎麼能讓他們占,當然是我們嫡系部隊去!」
「沒錯。」幕僚長桂清笑道:「長山郡那個又瘦又硬的骨頭,就丟給他們去啃了。」
辦公室里的討論一下子熱烈起來。
「就算他們贏了,也討不了好。」
「對,可別忘了,長山郡背後可是有皇派的影子。」
「據傳那小子是陛下的私生子,將來萬一陛下得勢,要面對皇派的怒火時,我們還可以把他們丟出去抵罪,這就叫一舉兩得。」
「沒錯。」
「說的太好了。」
「哈哈哈哈!」
辦公室里眾人一齊笑了起來。
常升凱笑了一陣,臉色又陰沉下來,咬牙切齒地說:「那個王景真是個廢物,他輸了就算了,竟然輸這麼快,這麼慘,對我的聲譽造成了很不利的影響。」
內務總長何敬說:「沒關係,總督大人,只要我們能打幾個漂亮仗,儘快把反抗軍消滅,最高會一定會認識到您的英明神武、算無遺策。」
幕僚長桂清笑道:「沒錯,您忍辱負重了這麼久,獨自與帝國最邪惡的革命黨奮戰,還能將其消滅,這等戰績絕對能刷新您在大長老心中的位置,最高會一定會重賞您的!」
毛人風湊過來舔著臉笑道:「說不定您將來就高升長老了,以後就能叫您常長老啦!」
「哈哈,那可真是帝國之希望啊!」
內務總長何敬拿出一瓶酒來,給眾人滿上。
「為了帝國希望,為了常長老,乾杯!」
乒!
在熱烈的祝賀聲和碰杯聲中,只有張雙喜用微不可聞地聲音嘆道:「這爭權奪利,何時是個頭啊。」
石州是帝國中最特殊的州,面積有接近九十萬平方公里,略少於中州,但人口卻有兩億四千萬,是帝國第一。
石州不發達,是標準的農業州,也是隱藏的毒品生產大州,但這都不是它的特殊之處。
它的特殊在於,它之前是屬於西部軍區的,後來軍區調整,在最高軍部複雜的鬥爭和利益交換後,它被划到了西南軍區。
但是,西南軍區是秦氏集團的統轄地。
秦氏集團是除帝國中央的集團之外的最大地方勢力,是一個標準的擋(家族)政軍合一的超級政治實體,它幾乎擁有一切國家該有的產業,有軍工,有科研,有學校,有礦產,有農業,有成體系的工業,有完全支持獨走的經濟。
它的勢力絕不能再增強了,否則是對中央的極大威脅。
所以,雖然調整了石州的軍區,但是,原本駐紮在石州的駐軍卻沒有調換過去。
吳培、孫川、李仁、嚴西四位軍頭便成為了在西南軍區中的西部軍區將領。
這樣,石州就像精神分裂、魂肉分離一般,行政屬於西南軍區,駐軍卻是西部軍區。
總督按規定只能通過所在軍區命令駐守軍隊,但西南軍區無權指揮西部軍區的軍頭,能指揮軍頭的西部軍區不在其管轄範圍內。
這不但使得石州總督調令不靈,也使得西南軍區無法駐軍。
帝國的總督分為兩類,一類是「總攬」總督,一類是「非總攬」總督。
總攬總督就是有完全軍權的總督,這類總督是不受帝國軍區管轄的,他自己組建軍隊,鎮壓州部,維護秩序。
一類是「非總攬」總督,這類總督只有一部分的軍權,帝國軍區是有駐軍的。
總督之所以會變成這樣,是有歷史原因的。
帝國早期,為了減少行政成本,方便各地總督鎮壓叛亂,直接規定「總攬」總督有權組建地方鎮守軍隊,人數不得超過州人數的千分之五。
後來東部地區發展起來了,總督不再適合擁有過大的生殺大權,否則會阻礙經濟,於是產生了「非總攬」總督。
而帝國也認識到「總攬」總督的許可權過大,是帝國不安定的因素,因此有意識地控制「總攬」總督的數量。
到現在為止,「總攬」總督已經只剩下三位,分別是中州總督王伯安,東秦州總督盛懷軒,和明州總督戈光凜。
其餘所有地區都是「非總攬」總督。
常升凱是「非總攬」總督,雖然也有權力組建軍隊,但要受所在軍區節制。
所以常升凱才積極向秦氏集團靠攏,並排斥石州內的西區軍頭。
秦氏集團基於自身的利益,也同時向常升凱靠近,完全放開了對他的軍權節制。
石州有兩億四千萬人,按帝國律可以組建一百二十萬鎮守地方的軍隊。
這就是石州總督的嫡系,親兒子。
吳培、孫川、李仁、嚴西四位軍頭的部隊,就是野小子。
但這還不夠,為了繞開監管,常升凱還命令吳志輝以聯合會長的名義,集合各地黑幫惡霸流氓,組成私軍,來擴大部隊。不過這支部隊已經被林文打殘了。
常升凱為了維持龐大的軍隊,在石州地盤上狂征亂斂,又大量種植走私毒品,才勉強撐住。
但野小子也不是全無支持,西部軍區一直在偷偷給於支持,四位軍頭在本地根基也深,還有秦氏集團的敵對方,比如評議會,也給於了大量支援。
於是,親兒子與野小子之間的明爭暗鬥就導致石州變成了如今一副怪局面。
處處都是荒誕,但細究起來,處處又是情理。
現在。
常升凱用獲得的軍援武裝了他的嫡系部隊,撤下了一直圍攻反抗軍的野小子軍,就要派親兒子軍去摘取勝利的果實了。
勝利的天平,似乎向常升凱方傾斜了。
石州。
安民郡。
反抗軍主力已經肅清了郡內所有的敵人,在短暫修整和補給後,正打算向臘口關的胡宗軍攻去。
反抗軍的軍師韓棟忽然獲得了一個消息,急忙趕來向反抗軍的領袖彙報:
「雲風!左路、中路和後路的敵軍忽然消失了!我們,我們不再被包圍了!」
在眾多將士的歡呼聲中,許雲風沉默不語,他獨自一人走上一處山崖,眺望遠方,只見天高雲闊,風清燕散,大地蒼莽如龍。
地平線上,深黃的沙塵在升起。
清風拂來,幾粒細沙打在臉上,這位以一己之力拉起整個反抗軍隊伍的領袖低聲自語了一句。
「風暴,要來了。」
東秦州。
總督府。
革命黨的公推領袖常守仁臉色沉重。
「我們的信使和援助都被截了。」
所有人都沉默不語,他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革命黨是帝國最高級的紅線,觸之既滅,不論任何人。
他們庇護的工人黨、農黨,與之相比,根本是人畜無害的小貓小狗。
盛懷軒沉聲說:「石州總督肯定要動用他的嫡系部隊全力剿匪了,許雲風危險了。」
「怎麼辦?」州政廳主任諾佩斯等人都忍不住著急起來。
盛懷軒沉默半晌,說道:「只能聯絡長山郡了。」
「不行。」幕僚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