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多助

秦落霜忽然明悟了,肅反委員會,不就是肅清反人類罪犯的部門嗎?

他原來不是亂說的呀。

這是他早就有的打算嗎?

他的每一句話里,都有我看不見的深意嗎?

只是平時以插科打諢,胡說八道,來掩蓋他真實的內心嗎?

他這個樣子。

是因為藏有無法回首的傷痛?

還是什麼?

他那從來不懼生死的信念,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不知不覺間,秦落霜的眼神溫柔下來,把所有想要勸誡的話咽了回去,全力埋首在工作之中。

她輕輕哼起一部帝國史詩戲劇中的插曲:

我將是你的劍。

為你斬斷所有的紛擾。

讓你一往無前,純凈無暇。

我將是你的盾。

為你擋住所有污穢。

就像王背後的影子。

你就是那無冕的王,與我們同睡,帶領我們衝鋒。

打破這世俗的藩籬。

——

雲州。

總督府。

雲州總督趙朝陽正在他獨特的後花園中與兩位老友喝酒。

後花園中裝飾不多,只有雲岩,梅花,青竹三種景物,環繞四周,層次合宜,別有風味。

一壺青酒立在當中,三人各自取用。

酒至半酣,南方軍區軍長李長勝笑道:「朝陽兄,你說的可當真?真有一位郡長敢當著於忠賢的面罵他老狗?」

趙朝陽笑道:「我何時騙過你?只可惜聯席會議中的非公開議程向來不允許外傳,不然早就天下皆知了。」

帝國本部的民政部部長徐成峰一直默默地喝酒,但神情卻悠然神往,他低聲吟道:「長夢千年何日醒,睡鄉誰遣警鐘鳴!」

「哈哈,好句,好詩,樸素真切,意氣勃發,可惜都是一幫野獸,不懂,不懂,白說了。」

「朝陽兄。」李長勝問道:「可我不懂,那小子已經如此放肆了,為什麼長老不治他的罪?是因為盛懷軒嗎?」

徐成峰大手一揮,不滿道:「別掃興,大家喝酒就喝酒,聊什麼茅坑裡的屎啊?」

趙朝陽笑道:「不聊不聊,我們就聊聊高興的事,就聊聊那小子。」

他又把聯席會議上發生的事從頭到尾講了一遍,雖然已經第三遍聽了,但三人依然興緻勃發,一口接著一口的飲酒,正中的酒壺看似不大,卻彷彿永遠也倒不完似的。

青酒入口青澀,回味悠長,甘香酸甜,微醺不醉,正是三人的最愛。

但此刻,三人竟都有了一些醉意。

李長勝忽然向後一仰,躺在雲岩之上,長嘆道:「你說帝國里,要是這種人多一點就好了。」

趙朝陽搖搖頭:「以前帝國里這種熱血少年,衝冠一怒,血濺三里,義之所至,萬死不辭,並不見得少。」

「我們那個時候,常常都能聽到令人熱血上頭的故事,可後來呢?」

徐成峰冷笑道:「都死光了,剩下的要麼同流合污,就像現在大多數官僚,要麼明哲保身,就像我們。」

這話就像一盆冰水,一下子把他們烈火一般的氣氛澆了個透心涼。

李長勝嘆道:「現在想起來,轉折點就是三十年前的五門案,於忠賢壞事做絕,就因為傍上了評議長的大腿,就能免於懲罰,反叫堅持聲張正義的監察使家破人亡。」

說到這個,徐成峰的拳頭就握緊了:「我至今都忘不了,那兩張照片,一張花季少女,一張被姦殺後燒成焦炭的臉。」

「自那個案件之後,帝國的脊樑就被打斷了。北天王死後,南天王變得庸俗,帝國的靈魂也就消失了。」

三個人一同變得沉默,片刻之後,徐成峰忽然提議道:「我們幫幫那小子怎麼樣?」

李長勝搖頭嘆道:「那小子已經被脫離東秦州了,東州派已經放棄他了,他馬上就要面對帝國的暴風雨,那微小的燭火也很快要熄滅了。」

趙朝陽忽然說:「不一定,節度權還留著,只要陛下不鬆口,節度權拿不走的,他還有一絲機會。」

李長勝看著他,眼神黯淡,沒什麼神采。

「沒用的,他殺了那麼多人,遍地是仇家,於忠賢可以利用的地方太多了,他在聯席會議上太招搖了,看戲的人不會幫他,看他不順眼的人只會暗中坑他,盛懷軒一旦放手,要不了多久他就會倒台。」

徐成峰嘆道:「世事多磨難,是非轉頭空,最怕回首看,志去已無蹤。」

趙朝陽也嘆道:「見得越多,心也越涼,但我總是不甘心。」

李長勝猛喝一口酒,酒意冰涼,讓人渾身發冷,說:「不甘心能怎麼辦?你敢上前嗎?你的妻兒老小都不要了?你忘了那監察使全家是怎麼慘死的嗎?」

徐成峰忽然道:「不如這樣吧,我們把那小子的事迹多宣傳宣傳,讓更多人知道,若他死後,也算是名留青史了。」

李長勝道:「聯席會議的非公開議程是不允許外傳的。」

趙朝陽猛地一拍大腿:「你這也太慫了!我們添點油加點醋,就當是說故事了,你堂堂一個帝國南部軍區的軍長,在背後嚼嚼舌根,怎麼了?」

「沒錯!事不敢做,話不能說,故事也不能編嗎?老子現在就回去,給那小子編一個英雄無敵的故事,現在就叫人到處去傳。」

李長勝也漸漸醒悟過來,拍手笑道:「好,這事情我喜歡,老子要讓於忠賢那老狗在故事裡被那小子猛干!」

三人又逐漸恢複熱烈的氣氛,激烈的討論怎麼在故事中添油加醋,豎立林郡長英勇霸氣、威猛無敵、撕開籠罩帝國之陰霾的高大形象。

不知不覺中,他們把以前所有想像中的人物,所有遇見的不平之事,所有的不公,不義,骯髒污穢的事,以及想像中能撕碎它們的英雄,全都安在了林文身上。

越到後來,林文身上的事迹就越誇張,聯席會議已經裝不下了,他們就往前編,編他的生平事迹。

很快,《帝國書:林文傳》就初步編纂完成了。

——

中州。

總督府。

總督的親衛聽到王伯安洪亮的笑聲從總督辦公室里傳出來。

這已經是總督收到不明讀物之後的第十三次大笑。

他們竊竊私語地討論是什麼讀物能讓總督大人這麼開懷地暢笑。

忽然砰的一門,辦公室大門被推開,滿臉紅光的王伯安從中走出來,大聲道:「你們現在,把這個東西給我印一萬本,到處發。」

他把一本書啪地一聲甩親衛手上。

那親衛一看,書薄薄的,沒有封面,沒有署名,大概只有二三十頁,翻開一看,很失望,沒有刺|激的插畫,也沒有激|情的描寫。

王伯安接著說道:「還有,現在不是那什麼網路很流行嗎?你們把書也在網上發,記得要用肉雞改IP地址。」

親衛面面相覷,一個親衛大著膽子問:「總督大人,肉雞是什麼?能吃嗎?」

梆!

總督王伯安賞了他一個爆栗,怒斥道:「不學無術的蠢貨,還要堂堂總督來教你?你偷偷摸摸給老子貪污的時候,你是自己收的錢?總不是讓別人幫你收的?那個替死鬼,就叫肉雞,懂了嗎?」

王伯安展示了一番他剛學到不久的知識,心情大好,大手一揮:「給我印十萬份發下去,還有那肉雞,給我找十萬個,每個肉雞要在網上發十萬份。」

說完總督就大步離去,親衛們則面面相覷,一個親衛掰著手指說:「十萬個替死鬼,每個發十萬份?那一共發多少?」

一個親衛打了個哈欠:「你真笨,二十萬個唄,這還用想?」

——

明州。

面目嚴肅、髮型一絲不苟的總督戈光凜冷淡地說:「這種小事為什麼打擾我?這無印的濫發讀物,文化局自行按照規則處理就行了。」

親信領命而去,知道總督的潛台詞是無需多管,隨便查查就可以了。

河州。

總督石緣大發脾氣:「巴格!全都給我燒了!一本不留!誰敢私藏,全家下獄!」

石州。

總督常升凱下令燒書,二把手州政廳主任張雙喜勸道:「公何意如此?林文素與我們無怨,昔日皆為同盟,留一香火之情可好?」

常升凱道:「既已切割,就無干係,既無干係,何留香火?」

西燕州。

總督柏留夕立即下令繳書,並沿渠道向上抓人,很快搗毀了數個收了錢到處濫發無證禁書的不法商販。

龍州。

總督顧正義褲子都脫了,卻被下屬打斷了。

拿過來一看,卻是一本毫無營養的破書,頓時大動肝火,怒斥道:「給老子滾!這種屁事也來找我,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

風情款款的葉玲月從浴室里出來,只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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