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一如既往，寂靜無言。
身著華服的帝嚳端坐大殿正中，雙眼似眯非眯，魂游物外，氣息與周遭千里虛空相合。
從初入鬼王到鬼王后期，他只用了短短半個月的時間。
修為的突飛猛進，讓他一時間難以準確掌控自己的力量，就如稚子小兒突然手握重鎚。
魯王傳承有著秘法，可以助他參悟法門，但這需要時間。
在這點上。
他極其羨慕莫求。
也不知道那位莫道主是怎麼做到的，明明修為同樣突飛猛進，偏偏又能夠不失掌控。
甚至。
爆發的實力，遠超自身修為。
「噠……」
突如其來的腳步聲，打斷了帝嚳的冥想。
睜開雙眼，他的臉色有些難看。
身在魯王府，他的實力能數以倍記的提升，就算是昭王在此，怕也不敢輕舉妄動。
周遭千里，理論上盡在掌握。
但，
來人何時出現在大殿，他竟是絲毫不知！
一片金光，映入眼眸。
金光來自華麗的衣衫，那衣衫好似金帛、又如絲綢，同時兼顧金屬的質感和絲綢的柔軟。
上有諸多花紋，花紋似有玄妙，扭曲感知、迷惑視線。
衣衫的樣式並不複雜，可謂簡潔單調，卻處處透著用心，更充斥著一種至尊至貴之感。
魯王的制式服飾已然精美、尊貴，但與之一比，卻像是突然失去了顏色，化為凡品。
「王殿主？」
目視對方，帝嚳慢聲開口，緩緩起身。
「正是王某。」
來人點頭，聲音沉悶，在偌大殿堂來回回蕩，又如銅鐘大呂，悄無聲息蕩漾於心田。
王黃，祖廟三位殿主之一。
不同於秦生，三位殿主乃苦修之輩，修為高深莫測，實力極強，更得聖主親自顛簸。
「久聞殿主大名。」帝嚳拱手：
「勞煩殿主遠跨萬里而來，一路辛苦，本王這就讓鬼物為您接風洗塵，準備大宴相迎。」
「不必了。」
王黃背負雙手，踏步前行：
「王某不喜這等俗禮，能免則免。」
隨著距離靠近，衣衫上的金光淡去，帝嚳才看清對方的長相。
這是一位五官端正、相貌自帶威嚴，看上去就不苟言笑的男子，身形較之常人略壯。
長相，算不得出奇。
氣度，卻壓得他有些抬不起頭。
「殿主說的是。」
帝嚳下意識垂首：
「此番昭王不顧及兩境數萬年的交情，擅自闖邊，更讓父王因此隕落，還望殿主主持公道。」
「嘿嘿……」王黃冷笑：
「何必說那麼好聽，昭王年輕的時候，不同樣受你父親欺負，論理你們又能強到哪裡去？」
見帝嚳張口欲言，他猛揮衣袖。
「無需多言，我可以幫你，就看王爺您願意付出多少代價了！」
「莫怪王某不給你面子，機會只有一次，成則成，不成就此罷休，我就當白跑一趟。」
「……」
帝嚳面頰微抽，神色變換。
頓了頓，方低聲道：
「不知殿主，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王黃側首看來，眼神似笑非笑：
「首先，魯王大印中的密文，需要拿來容我一關。」
「什麼？」
帝嚳面色大變。
……
太乙宗。
宗主薛凝真盤坐蒲團之上，手握一枚玉簡，默默感悟。
良久。
他才長嘆一聲，鬆口手中玉簡，神色複雜，表情來回變換，似欣喜又似藏有諸多遺憾。
「法有元靈，道有十關……」
「果真是假傳萬卷書，真傳一句話，世間功法千千萬，若無此言點撥的話，又有多少才能功成圓滿？」
說話間，也不見他有何動作，身上的氣息突兀生變，好似陰陽魚當空遊走，三轉方休。
莫求眼神微動，若有所思。
很明顯。
先民遺族留下來的東西，讓薛凝真收穫頗多，瞬間功過三關，這也得益於他此前的積累。
「可惜！」
收回意念，薛凝真再次長嘆：
「若是五百年前明了此法，貧道興許在外域能一窺尊者境，三百年前，拼盡全力也可得一線之基。」
「而今……」
他搖了搖頭，面泛無奈。
正是因為當初眼見自己的修為無望再進一步，他才願意擔任這宗主之位，卻未料到今日竟會碰到轉機。
可惜。
太晚了！
他已壽元無多。
不過此法留存宗門，倒是能讓後人受益匪淺，若自己圓滿轉生的話，也未必沒有機會。
「經年未見，莫求你能證得元嬰，更得此秘法，果真福緣深厚，他日成就定然不可限量。」
「也不盡然。」莫求搖頭：
「雖明了此法，但推演法門闖過十關，依舊非易事，更何況法有元靈，同樣有十重，莫某隻求不留遺憾。」
世間如他一樣，只要有足夠識海星辰，就能無止境推演功法的存在，怕是沒有二人。
而若慢慢推演，不知猴年馬月能成。
怕不止一兩輩的接力。
他自己，再無前人打下根基的情況下，更無多少把握。
「嗯。」
這點，薛凝真同樣清楚：
「若法門破開十關，當真能得尊者傳承，這自是艱難，不過好在已經不是前路無望。」
「能看到前路，已見光明！」
太乙宗諸多弟子前仆後繼，早晚能把法門一一通關，屆時在這方世界，也可誕生化神尊者。
乃至，更強的存在。
「宗主。」莫求想起一事，道：
「世間，當真沒有尊者境修士嗎？」
「嗯。」
薛凝真作為太乙宗宗主，所知道的秘聞，自是遠超普通修士，聞言輕捋鬍鬚，點頭道：
「當今這方天地，確無化神尊者。」
「不過……」
「有些存在，實力並不比上古那些化神尊者差。而且在外域，還是有化神修士存在的。」
「嗯？」莫求皺眉：
「既然外域有，為何沒有……」
「沒回來是嗎？」薛凝真輕笑，道：
「你應該知道至聖道場修士的情況吧，據我所知，現今進階化神的前輩，走的都非正途。」
「在此方天地，他們難以維持實力。」
莫求緩緩點頭。
外域天地規則迥異此方世界，能更輕鬆的突破境界、延長壽命，就如那不止在何方的至聖道場。
但在這等地方進階化神，此方世界是不承認的。
一旦進來，就會受到天道壓制。
屆時，還有壽元的好說，活過數萬年的化神，怕是當場就會命隕天道規則的壓制之下。
「宗主。」
思緒過後，莫求抱拳拱手：
「在下想入太乙寶殿參悟功法，還請允許。」
「太乙寶殿？」薛凝真捋須，點頭：
「每一位證得元嬰的修士，都可入內一次，更何況你還是全真道道主，且獻上法有元靈傳承。」
「只要宗門資源許可，你想待多久，都可以。」
當然。
太乙寶殿每開啟一日，都消耗巨大，即使是莫求，也不可能在裡面太長的時間。
「多謝。」
莫求精神一振，道：
「不過，這次我想兩人一起進去。」
「兩人？」
薛凝真看向一直不言不語的秦清蓉，面上露出笑意：
「當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