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煙消雲散。
兩頭九階龍族身死當場，兩位設伏的鬼王也相繼不甘飲恨，場中的氣氛卻略顯尷尬。
一男一女明顯各自傾心，但各自的身份和陌生的情緒，卻讓他們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莫求從未有過如此心動的時候。
秦清蓉出劍的那一刻，他自然而然明白對方的想法，配合著出刀，並引導著對方變換劍訣。
一切，都是如此的默契。
默契過後，卻是沉默。
他轉過身，看向秦清蓉，映入眼帘的不是重逢的欣喜、兩情的相悅，反倒是滿臉落寞。
白衣迎風飄飛，盡顯蕭索。
莫求開口：
「清蓉，你有心事？」
「是啊。」秦清蓉抬頭，聲音飄忽，似悲哀似不舍：
「我快死了，這算不算心思？」
「怎麼會。」莫求搖頭：
「有我在，你不會出事的，大不了不回陰間，偌大陽世，難道還沒有你的容身之地？」
「我知道你身懷諸多秘法，但我身上的東西，卻不是想解就能解開的。」秦清蓉開口：
「早在化為陰魂的那一刻，我的魂魄就被祖廟那件秘寶給鎖定，即使是陰間帝王也不能解。」
莫求皺眉，閃身靠近：
「我看看。」
秦清蓉伸手，不做絲毫防備敞開身上的氣息。
北陰玄經的法力流經全身，甚至循著兩人曾神交一場的緣故，直入重重禁錮的神魂。
片刻後。
莫求收回手掌，面色陰沉。
秦清蓉說的沒錯，她體內的某種東西與命魂相連，就算是他，也沒有辦法能解開。
甚至。
可以這麼說。
現今面前的秦清蓉，魂魄並不完整，其中最為關鍵的一部分，並不在這具鬼體之內。
他就算有無窮秘法，卻也不能無中生有。
「算了。」
見莫求面色，秦清蓉並不意外，表情淡然收回手掌：
「我在祖廟庸庸碌碌活了數百年，卻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現今有了姓名、明悟前世今生，已經心滿意足。」
「更何況……」
「還有你。」
「沒有別的辦法？」莫求皺眉：
「這裡畢竟是葬龍天，此地發生了什麼那裡並不知曉，你回去解釋一下，應當無礙。」
「或者，我陪你回去！」
他聲音一凝，舉步靠近。
「你陪我。」秦清蓉冰冷澄澈的眼眸泛起漣漪，頓了頓，搖頭輕嘆：
「不過是多一人身死罷了。」
「至於我，回去後就算能苟活百年，終究還要獻祭聖主，而我現今已然心有所屬，自不可能答應。」
早在陰司復活之日，她靈智未復，被祖廟中人洗腦，以等聖女之位他日捨身聖主為傲。
為此，多番拼搏。
直至因故遇到莫求，平靜的心房才泛起漣漪。
初見莫求，她並未認出對方，卻下意識心頭跳動，有喜有懼，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躲避。
但兩人的緣分，顯然不淺。
數次相逢，她不僅盡復前世記憶，更是情根深重。
直至此番再遇，心中的悸動讓她再難自控，或者不願再受心中折磨，甘願飛蛾撲火。
聖女不再，唯有秦清蓉。
「百年？」
莫求緊皺的眉頭，卻緩緩舒展：
「百年時間，足夠了。」
「嗯？」秦清蓉一愣，面泛愕然：
「莫求，你怕是不知道祖廟代表著什麼。」
「殤國國君之所以能威壓諸王，除了本身實力強悍外，所依仗者，就是傳承不知多久的祖廟。」
「而那位聖主……」
「是近萬年，最有望突破鬼王極限的存在，放眼偌大葬龍天，怕也僅有十二階龍族可抗衡。」
「鬼王極限，終究還是鬼王。」莫求開口，一臉認真：
「清蓉，給我百年時間，我定帶你離開那裡。」
「你……」秦清蓉獃獃看著莫求，雖對方一臉認真，她心中卻只有不舍和莫名心酸：
「無需如此。」
「你不信？」莫求淡笑：
「那我問你，那位聖主進階鬼王，有多少年？」
「這點，無人知道。」秦清蓉搖頭：
「那位極其神秘，但早在兩千年前，他就是祖廟聖主，同時也是現任殤國國君的師傅。」
「兩千年。」莫求開口：
「我修行至今，不過數百年，看樣子比他要強不少。」
「不一樣的。」秦清蓉嘆氣，隨即抬頭：
「有龍族追兵過來了，你快走吧。」
從鍊氣到元嬰，在陰司之中耗時數百年自是快的驚人，但鬼王之後，再進一步千難萬難。
終其一生沒有進步的，多得是。
「你不走？」莫求開口。
秦清蓉沉默。
早在剛才動手的那一刻，劍光沒有刺向莫求，而是折返朝向同伴，她就已經心懷死志。
逃走又如何？
回道祖廟，還是難逃一死。
死，也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生不如死的可能性更大。
「兩頭九階，一頭十階。」
莫求深深看了眼秦清蓉，回首看向天際：
「這應該是附近最強的一批龍族了，你覺得我們兩人聯手的話，能不能把它們拿下？」
「你再開什麼玩笑。」秦清蓉皺眉：
「莫求，你雖身懷秘法，但也絕非……」
她話音未落，美眸突然一睜。
卻是面對遙遙逼至的浩瀚龍威，莫求竟是好不退讓，神念如火山爆發，逆勢沖了過去。
「轟！」
龍威、神念，隔空對撞，虛空陡顯波瀾，無聲氣浪橫掃八方，肉眼可見的颶風憑空浮現。
「你幹什麼？」
秦清蓉大驚：
「快走，我來拖住它們！」
「不必。」莫求揮手，面色罕見的凝重：
「清蓉，我想讓你明白，我既然說過要護你周全，定然不會食言，百年也未必沒有可能。」
「你……」
「錚！」
聲音未起，刀鳴已顯。
莫求深深看了眼秦清蓉，身後虛空裂開，一道刀芒突兀出現在百里開外的天際之中。
刀落，一頭九階龍族還未回過神來，就已被銳利刀光一分為二。
閻羅法體！
轟！
一尊高約百米，手持巨刃，身披盔甲的神人在半空出現，雙目幽光閃爍，渾身烈焰熊熊。
斗母法印！
「轟！」
「轟隆隆……」
狂暴的氣息，肆無忌憚狂掃，單單氣息綻放，就引得地動山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