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四章 血脈

島上,宋玉屏繃緊身軀,雙眼不時轉動,雖外在不顯,體內法力卻也緊緊鎖住丹田法器。

她雖性格良善,但捨身飼虎這等事,還是做不來的。

奈何。

在葉飛花半是逼迫、半是哀求下,終究應了下來。

一旁的薛綠衣,情況要比她好上不少,神情放鬆,盡量演繹著一個被俘弱女子的形象。

薛綠衣本就重情義。

若不然,她也不會捨棄真仙道弟子的身份,跟著王喬汐來雲夢川。

現今為了救出好友,也甘願深入險境。

面無表情的古若般立在一旁,他受傷不輕,氣息略顯不穩,健碩的體型也給人一種弱不禁風之感。

三人所在,是一處荒島。

島嶼周遭千里毫無人煙,加之沼澤遍布,瘴氣蒸騰,就連水上商隊也不會經過附近。

某一刻。

「唰!」

一道如水遁光自水下躍出,落在三人近前。

遁光散去,顯出滿臉褶皺的吳用。

見到來人,宋玉屏心中的第一個想法,竟然是失望。

採花賊名聲難聽,但風流之人最好還是有個出挑的相貌,若不然都配不上採花二字。

至多是個淫賊罷了!

吳用身材矮瘦,背部佝僂,滿臉皺紋,更有不少老年斑,單憑賣相就讓人心中反胃。

「兩個?」

「是。」古若般應該也是第一次見到吳用,聞聲點頭,大手伸出:

「東西。」

「給。」吳用甩手,扔來一個儲物袋,然後不等他檢查,身形一晃出現在兩女面前。

「不錯。」

垂首略作審視,他目泛詭異靈光,似是滿意的點了點頭,長袖一攏就把兩女給收了起來。

遭!

不對!

宋玉屏、薛綠衣同時暗叫不好,卻來不及做出反應。

這一手顛倒乾坤的手段極其高明,她們只覺神魂一懵,還未回神就落入一片空蕩蕩之地。

渾身法力,瞬間受制。

意識迷迷茫茫,法力寂寂寥寥,身不知所在,魂不知所歸,就如身處無間之地一般。

「嗯?」

吳用一愣,似是察覺到什麼,面帶疑惑。

抬了抬衣袖,他略作沉吟,隨即搖了搖頭,最後看了眼面無表情的古若般,開口道:

「再有人,再送。」

「只要價錢給的足,沒有問題。」古若般點頭。

「嗯。」

吳用應了一聲,身形一晃落入水中。

片刻後。

葉飛花、莫求出現在島上。

「往東去了。」

葉飛花手拿一面古銅圓鏡,皺眉看著上面的靈光:

「這人到底是誰,施展的神通竟能影響八懸鏡的感知,再遠些怕是就察覺不到位置。」

要知道,她這八懸鏡最善鎖人氣息,提前做好準備的情況下,千里之地也可隨意最終。

即使身如大陣,都能不受影響。

而今。

鏡面上靈光暗淡,極不顯現。

「走吧。」

莫求垂首,掃了眼鏡面:

「跟上去再說。」

「嗯。」葉飛花點頭,口中嬌叱一聲,八雲飛遁施展,身化一縷雲煙,朝前飛速飄去。

莫求側首,看了眼獃獃立於原地的古若般,手一招,攝走對方身上之物,一縷火焰落下。

「嘩……」

人影化作火柱,熊熊燃燒。

……

「啵!」

洞穿一層屏障,吳用出現在水底一處洞府。

面前的石門長滿青苔,更有諸多水下蔓藤滋生,遮蔽了洞府,也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他眯起眼,大步前行。

行至石門之前,也未停步,身形好似流水,融入其中,瞬間又在洞府內部顯露出來。

洞府陰鬱,終年不見日光。

行至內里大殿,一個皮包骨頭的骷髏盤坐正中,聞聲頭顱微晃,幽幽眼眸直視看來。

「少爺。」

吳用停下身子,朝著骷髏點頭:

「您醒了。」

「咯……咯……」骷髏艱澀抬頭,張口聲音艱澀,如經久未曾修復的木門,咯吱作響:

「老狗,我就算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少爺言重了。」吳用輕嘆,音帶無奈:

「我也是為了吳家血脈著想,既然你已無望道基,傳宗散葉才是少爺您應盡的責任。」

「老朽這些年就是心軟。」

他走過來,拿出一瓶丹藥,倒出一粒運勁渡入骷髏口中:

「其實,早在你父親那一輩,我就該動手,也不至於現今吳家僅剩少爺您這一根獨苗。」

這骷髏,赫然是玄火教傳人吳子聰。

卻不知這一兩年,他遭遇了什麼,偌大精壯漢子,竟然骨肉消融,成了現今這般鬼模樣。

「你……呃……」

吳子聰身軀顫抖,伸手欲要抓撓吳用,卻被輕易避開,只能費力喘氣,拚命怒瞪對方。

「少爺,我是為您好。」

吳用搖頭,屈指點出幾記,激發對方肉身的潛力:

「這一年多來,你享盡了人間至樂,但有所需,老奴無一不應,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對了,今天又來了兩人。」

說著,長袖一揮,兩女滾落地面。

薛綠衣、宋玉屏重見天日,卻心頭髮寒,即使知道身上的偽裝精妙,也不敢動彈分毫。

金丹!

面前這位其貌不揚的老頭,赫然是一位金丹宗師!

兩人的心頭,一片冰冷,乃至絕望。

本來想釣魚,卻不想竟引出來這麼一個龐然大物,此番不止魚餌會被人吞掉,後面的人也未必能夠倖免。

「你……」即使面前兩女千嬌百媚、如花似玉,吳子聰卻難提絲毫興趣,只是低吼:

「老狗,我做鬼不會放過你!」

「哎!」吳用輕嘆,搖頭道:

「少爺放心,為了延續血脈,我會在你體內精元徹底枯竭之後,把你的魂魄打散融入後人血肉。」

「這般,他們才能更加出挑,天生親近天地靈氣。」

「至於變成鬼……」

「您想多了!」

此言落下,莫說被拘禁此地許久的吳子聰,就連躺在地上的兩女,聞之也不由心頭一寒。

好狠!

「綠……綠蘿?」

陡然,薛綠衣聲音輕顫,看向角落裡一個乾癟的身影。

那身影並不比吳子聰好多事,血肉消融,僅剩一層乾癟老皮包裹著骨頭,身上不著片縷。

活脫脫,一個骨架子。

而在她的手腕上,一根暗紅細繩分外顯眼,也讓薛綠衣心頭顫抖,不可置信的開口:

「是,是你嗎?」

「嘩啦……」

骨架輕顫,頭顱費力轉動,那一片死寂的昏黃渾濁的眼眸中,似乎顯露出異樣情緒。

「綠蘿!」

薛綠衣嬌軀一顫,眼眶熱淚湧現,一股難以遏制的怒火自心頭上涌。

「原來你們認識?」

吳用挑眉:

「如此更好,留在這裡做姐妹,也不寂寞,不過前提是你也能為少爺誕下一個血脈。」

至於不能……

角落裡那是屍骨,想來就是下場。

說著,他舉步上前,單手提起薛綠衣,把人仍在吳子聰身邊。

隨即。

自身上慎重取出一瓶丹藥,磕出一粒。

「少爺,這陰陽合和丹是我從聖宗一位道友手裡得來,可讓金丹宗師有機會結合血脈。」

「就算是你這等模樣,依舊有機會。」

金丹宗師精元穩固,想要留下血脈難之又難,這等大葯堪稱極品靈藥,此即卻用在吳子聰身上。

「你……」

「不!」

「呃……呃……」

吳子聰拼力的掙扎,奈何毫無用處,被逼著吞下大葯,肉身也迴光返照般開始充血。

更有一股熱血上涌,讓他雙目發紅,蠢蠢欲動。

吳用面泛凝重,死死盯著他身上的變化,唯恐一個不慎,吳家最後的血脈就此中斷。

宋玉屏躺在地上,雙眼緊閉,神念下沉。

事已至此,恐懼也無用。

唯有尋機一搏,方有一線生機,以兩人身上的手段,就算是金丹,也未必沒有機會。

「呼……」

薛綠衣也趁機閉上眼,沉下心,感受著丹田內緩緩旋轉的飛劍,體內法力泊泊流轉。

某一刻。

「彭!」

石門陡然碎裂,一道人影沖入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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