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送戰友!

機票早就訂好了,明天上午就能回老家,韓昕卻顧不上去採購土特產,而是跟家長送孩子高考似的,已經在支隊輪訓隊等了兩天。

前天入境時,兩輛車去約定地點接的。

兩個之前從未見過的人,直接把柏馨蕊帶上了他們的車。

沒有相互介紹,到了輪訓隊之後也沒登記,他們到底跟柏馨蕊說了些什麼誰也不知道。要不是呂向陽攔著,韓昕真想跟著進去聽聽。

昨天上午,他們借用輪訓隊的設施,對柏馨蕊進行了諸如擒拿格鬥和射擊等科目的考核。

有機會全程旁觀了,徒弟表現的不錯,他這個師傅很有面子,可惜那兩個人對軍事素質似乎不是很看重。

既沒表揚,也沒說不好,就這麼又把人帶上了樓,一直到現在都沒再見到他們。

韓昕隱隱猜出他們是做什麼的,打心眼裡希望徒弟考核過不了關,因為徒弟一旦跟他們走了,以後估計很難再見面。

朝夕相處了近半年,真把她當戰友、當徒弟、乃至當妹妹了……

呂向陽能理解他的感受,事實上也在為即將跟他這個戰友分別難過,跟他一起坐在輪訓隊的值班室里,看著三樓的監控,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

「今天晚上可以喝個痛快,陳老闆特批的,他估計也會參加。食堂跟過年似的,準備了好多菜,張大姐把她家珍藏了快十年的那兩瓶茅台都拿來了。」

「兩瓶肯定不夠,不過你放心,隊長不但讓張大姐把當年幫你存的酒拿出來了,又讓老徐去買了一箱。過年時都沒這麼過癮,換裝時也沒有,全是沾你小子的光。」

張大姐家珍藏了兩瓶茅台,全偵查隊的人都知道,連「陳老闆」都惦記了好多年。

至於隊里藏的酒,一樣是有故事的。

已經犧牲了八年的老教導員是浙省人,他剛調到偵查隊那會兒,隊里人跟他開玩笑,問他們老家有什麼名酒,提到了女兒紅。

老教導員說只有藏的夠久的女兒紅才好喝,也不知道是誰提議的,從那之後隊里只要來新人,就買一箱酒存著,在箱子上貼上帶有名字的標籤。

等新人變成「老人」,等「老人」轉業、退伍或光榮時再拿出來喝,覺得這樣很有意義。

當然,光榮只是開玩笑。

結果給幾個新人存了,忘了給「老人」存,老教導員犧牲時都沒酒上墳祭奠。

再後來部隊管理越來越嚴,大家都是過命的交情,誰都不想因為禁酒令放棄這個傳統,於是把酒搬到張大姐家……

想到今晚就要吃散夥飯,今後很難再跟戰友們相聚,韓昕心裡一酸,淚水不爭氣地在眼眶裡打轉。

呂向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沒注意他的表情,拿起手機感慨萬千:「其他單位送戰友,搞的一個比一個隆重,有的單位甚至送到火車站,在站台上奏樂歡送。我們就沒這機會,只能在隊里歡送。」

韓昕再也控制不住了,淚水滾滾而流。

「你這是做什麼,還沒到時候呢,晚上再哭……」呂向陽嘴上這麼說,可事實上也是熱淚盈眶。

韓昕不想被輪訓隊的人看見,連忙擦了擦眼淚:「至於搞這麼正式嗎,我去年就調回去了。」

「去年沒來得及歡送,沒機會沒辦法,既然有機會當然要補上。」

呂向陽深吸口氣,接著道:「那個老混蛋雖然暫時沒逮著,但你身份暴露的事已經查清楚了。不是支隊這邊泄的密,是你那會兒貼靠時,他那個死鬼兒子拍了幾張你的照片,發給了他。

他拿著你的照片在對面到處打聽,正好遇到一個被我們打擊處理過的刑滿釋放人員,那個傢伙認出了你。懸賞一百萬報復你的風聲,也就是那會兒放出來的。」

對這個結果,韓昕並不意外,事實上早就想到這種可能性,甚至都沒把那個老混蛋放在心上。

不是馬大哈,不當回事。

而是已經掌握了那個老混蛋的身份證信息和現在的照片,並且已經上網,已經列為了在逃人員。

只要他敢入境,以現在的技術條件,最多兩個月就會落網!

他想去濱江那更不可能,因為從邊境到省城的這一路上,就有那麼多大大小小的檢查站。而附近的幾個機場和車站,查得更嚴。

韓昕實在懶得想那個老混蛋,抱著雙臂喃喃地說:「呂哥,你說我徒弟會不會被樓上的那兩位帶走?」

「你問我,我問誰去。」

呂向陽摸摸鼻子,又笑問道:「捨不得?」

「主要是不放心,畢竟跟那兩位走,到底做什麼誰也不知道。如果不跟那兩位走,要是跟我一起回江南,將來就算被派回來,我至少知道她在哪兒,至少知道她在忙什麼,知道你們會幫我關照她。」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跟你回去只能做特情,估計連事業編都解決不了。跟樓上那兩位走,什麼編不編製的根本不用考慮。」

「越是這樣我越不放心……」

待遇和責任是對等的,人家給什麼待遇,你就得干與待遇相匹配的活兒!

呂向陽也覺得戰友的關門女弟子跟樓上那兩位走不是個好選擇,可事已至此只能面對。

他勸道:「兄弟,你不能拿人家跟你比,你沒文化,你徒弟有文化,她應該有更好的平台,更好的發展。」

「你上過軍校,一樣有文化,你不也在這兒幹嘛。」

「不一樣,人家的成績比我好,不然也考不上211。說到底我們都是粗人,只能幹干粗活兒。讓她干我們這一行,屈才!」

「本事太大也不是什麼好事。」

「這句話說在點子上,你現在就像個學生家長,平時望子成龍,希望孩子成績好,有出息。可孩子越是有出息,飛的就會越遠,家長就越不放心。」

「還真是……」

正說著,再次在監控里看到那兩個人,只見他們直奔宿舍而去,而柏馨蕊則匆匆跑向電梯,看樣子準備下樓。

韓昕下意識站起身,緊盯著電梯看了近一分鐘,徒弟出現在眼前。

「班長……」

「怎麼說?」韓昕急切地問。

柏馨蕊看著他身邊的呂向陽,欲言又止。

韓昕反應過來,連忙繞出值班台,走到她身邊問:「怎麼了,人家有沒有說什麼。」

柏馨蕊既激動又歉疚,把他拉進電梯,順手摁了下三樓按鍵,小心翼翼說:「我們去房間說吧,我還有半個小時。」

「還有半個小時,什麼意思?」

「我……我等會兒就跟領導們走,要去參加培訓。」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韓昕暗嘆口氣,默默地跟她一起走出電梯,來到她住了兩天的房間。

沒有外人,柏馨蕊再也控制不住了,猛地緊抱著他,像孩子似的嚎啕大哭。

「別哭,哭什麼,不想去就不去,明天跟我走,我這就請我們老部隊領導幫你跟航空公司協調,趕緊幫你訂機票。」

韓昕輕輕拍拍她的後背,又強調道:「我們市局領導說了,局裡會特事特辦。」

「我知道,可我想去。」

「想去又能去,這是好事啊,應該高興。」

「可我捨不得你……」

韓昕故作輕鬆地說:「我是有女朋友的人。」

「班長,我知道,你想哪兒去了。」

柏馨蕊鬆開雙臂,往回退了兩步,先是抬起胳膊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隨即深深鞠躬,一連鞠了三個。

「班長,謝謝,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我無以為報,只能祝你和嫂子幸福。」

「好的,我收下你的祝福。」

柏馨蕊擦了一把淚:「班長,能不能告訴我你的真名,告訴我你住哪兒,怎麼聯繫。再不問我就沒機會了,求求你,別再瞞著我好不好。」

對她真無需保密,可韓昕不想告訴她。

確切地說希望她能儘快忘掉自己,因為一旦牽掛太多,不利於她今後要從事的工作。

「名字就一個代號,叫名字反而沒叫班長親切。而且你就像一隻鳳凰,鳳凰涅槃,浴火重生!一切都重新開始,用不著再想過去的那些事,也用不著再惦記我。」

「班長……」

「別搞得像生離死別,我……我晚上就要跟老部隊老戰友道別,已經夠難受了,別讓我更難受好不好?」

離開部隊,離開戰友的滋味兒不好受。

沒當過兵的人很難理解,柏馨蕊當過兵,也經歷過哭成淚人的那一刻,能理解他此時此刻的心情。

再想到他一天之內既要跟老部隊老戰友分別,又要跟自己這個朝夕相處了近半年、親如兄妹般的新戰友分別,柏馨蕊能想像到他此刻有多難受,頓時鼻子一酸。

「別哭了,趕緊收拾東西,不能讓人家等。」

「哥,讓我再抱抱。」

「不能抱了,再抱會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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