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最不缺的就是各種專項行動,領導最不缺的就是各種會議。
市局剛召開過「禁毒2019兩打兩控」專項行動和「凈邊」專項行動部署動員會,支隊長和副支隊長都在外地辦案,惲政委主持支隊工作,要把市禁毒辦和市局的會議精神貫徹傳達下去,沒時間在陵海久留。
聽完彙報,作完動員,就匆匆回去了。
晚上就要出發,三組參與抓捕的民警也要趕緊做準備。
有的回家收拾行李,有的拿著余錦澤早準備好的手續,分頭去看守所、拘留所做三個吸毒人員的思想工作,做通之後直接提人,直接去濱江機場。
三個吸毒人員的思想工作很好做,對那個被刑拘的吸毒人員而言,協助專案組抓捕毒販就能立功,將來定罪量刑時法官肯定會加以考慮。
對那兩個被行政拘留的吸毒人員而言,協助專案組抓捕毒販的這幾天,能抵拘留的時間。能在外面呼吸自由的空氣,誰願意呆在拘留所里?
正因為他們的態度都很好,都非常配合。
並且他們犯的事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根本犯不著藉機潛逃或給毒販通風報信,李政等三個抓捕組長乾脆不要巡特警大隊協助,就這麼一組三個人,帶著吸毒人員直接出發了。
余錦澤確認他們安全抵達機場,正一邊等飛機一邊跟三個吸毒人員談笑風生,便一心一意地翻閱起4.15案的卷宗。
一直看到六點半,估摸著隔壁的食葯環大隊和樓下的巡特警大隊同行該下班的都下班了,這會兒下樓應該不會被人家看見,不至於太尷尬,才把卷宗鎖進文件櫃,準備換便服下班回家。
沒想到剛換好衣服,藍豆豆竟風風火火地跑了過來。
「二叔,你在呀,嚇死我了,以為你已經回去了呢!」
「有事?」
「吃飯啊,給你接風!」
「接什麼風?」
「這是我們中隊,不,這是我們大隊的規矩。你千萬別介意,我剛才差點忙忘了,還是劉隊打電話提醒的。
走,你不用開車,今天周末,可以喝點酒,坐我的車,吃完飯我送你回家。」
是被免職過來的,又不是一般調動,更不是履新……
余錦澤見著食葯環大隊和巡特警大隊的人都尷尬,實在沒心情吃這個飯、喝這個酒,背起包說:
「用不著這麼客氣,你們這幾天忙得昏天暗地,明天又要加班,還是早點回去陪陪家人吧。」
「二叔,你怎麼這樣,張大和劉隊說他們直接去飯店,就等你!」
「小韓呢?」
「我剛給他打過電話,他這會兒已經從機場回頭了,最多半個小時就能到飯店。」
藍豆豆生怕余錦澤不願意去,又強調道:「今天給你接風。明天專職禁毒社工全歸隊,要給小錢她們接風。這規矩不能壞,次序也不能亂!」
「好吧,我先給你嫂子打個電話。」
「什麼嫂子,那是我嬸子好不好。」
余錦澤自嘲地說:「對對對,差點忘了我是你二叔。以前在單位不能這麼亂喊,以後怎麼喊都沒關係。」
藍豆豆能理解他此時此刻的感受,嘻嘻笑道:「我以後不喊二叔了。」
「那喊什麼?」
「余教啊,你以前是我們的教導員,以後還是我們的教導員,永遠是我們的教導員。」
「不許亂喊,我現在是普通民警,是你的部下!」
「哪個普通民警能身兼三個專案組的副組長,二叔,我說你是余教你就是余教,不但我這麼喊,張大、劉隊和小韓一樣會這麼喊。走走走,好久沒摜蛋了,我們去老楊那兒先摜會兒蛋。」
之前的禁毒中隊,是最沒上下級觀念的中隊。
不但對大隊沒什麼歸屬感,中隊內部也沒什麼上下級觀念。
能想像到升格為大隊之後,這個「優良傳統」會繼續保持,甚至會發揚光大。
因為這個新單位在局裡只是個排名靠後的大隊,但在外面卻是區里的禁毒辦。
以前是「小馬拉大車」,明明只是個中隊竟去指導、檢查、考核各派出所的禁毒工作。
現在更牛,有權指導、檢查、考核包括宣傳部、網信辦、民政局、司法局、財政局、人社局、應急管理局、檢察院、法院、團委、婦聯等三十幾個區禁毒委成員單位的禁毒工作!
以前是個奇葩的中隊,現在變成了奇葩的大隊,余錦澤越想越有意思,突然覺得局黨委把自己安排來這兒,真是一種關心,真是一種照顧。
藍豆豆沒什麼好擔心的,她就像個大孩子,出了名的「沒心沒肺」。
張宇航為人也不錯,而且很謙虛。
事實上正因為他很謙虛,局領導和禁毒支隊領導、政法委黃書記和禁毒委各成員單位領導都很喜歡他。而他才能在中隊長任上,「小馬拉大車」,把禁毒工作開展的有聲有色。
對於接下來的同事關係,余錦澤最擔心的是劉海鵬和韓坑。
一個是軍轉幹部,一個雖然不是軍轉幹部,但跟軍轉幹部也差不多。
因為種種原因,以前做教導員時對那兩位「老兵新警」不夠關心、不夠重視。誰能想到風水輪流轉,竟成了人家的部下……
相比內斂穩重的劉海鵬,他更擔心韓坑。
不是因為那小子比較坑,而是從一開始給人的感覺就怪怪的!
照理說當了八年兵,集體意識和服從意識應該比較強,他平時對待上級也表現的比較尊重,該敬禮問好就敬禮問好,該請示彙報就請示彙報。
雖然看著不太像敷衍,可事實上就是感覺不到他具有服從意識,從他身上甚至感覺不到一絲兵味兒。
印象最深刻的是,他好像不怕領導,不只是不怕大隊領導,連局領導都不怕!
可又不像兵油子,或者說不像兵痞。
平時表現的中規中矩,並沒有流里流氣,更不存在痞氣、匪氣。
下午開會時留意過他的反應,他似乎對什麼都「漫不經心」。
別人出去抓捕毒販,有可能立功受獎,像他這樣的年輕民警應該很羨慕很想去,可他好像一點都不羨慕,完全不在乎。
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越是琢磨不透,余錦澤心裡越是不踏實……
就這麼跟藍豆豆一起趕到老楊老婆開的飯店,心不在焉地打了幾把摜蛋,韓昕提著兩瓶酒進來了。
「小韓,我帶了酒,你怎麼也帶酒了?」張宇航抬頭問。
「順路買的。」
韓昕把酒放到一邊,走過來問:「余教,你居然敢跟我師傅對家,我師傅的牌品比她的人品差多了,出錯一把牌要被她埋怨半天,你有沒有被埋怨?」
「今天沒有,我們今天配合的很好。」
「你個孽徒,竟敢說我的壞話,還當著我面說!」
「師傅,我錯了,我不應該說大實話。」
「一邊去,不就是說過你幾次嘛,而且你打得確實很爛,還記仇!」
張宇航知道他倆是在活躍氣氛,扔下一對二:「豆豆,不是我批評你,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是小韓的師傅,小韓的牌打得不好,你應該教,不能伸手就打,張口就罵。」
「對對對,你這個師傅沒當好,還罵徒弟!」劉海鵬抬頭道。
藍豆豆噗嗤笑道:「傳幫帶也包括教摜蛋嗎?再說我只是說過他幾次,從來沒打過!」
「包括摜蛋,我們要全方位的傳幫帶,余教,你說是不是。」
「有道理。」
余錦澤笑了笑,舉起牌道:「小韓,要不你玩會兒,借這個機會跟你師傅好好學學。」
「余教,你玩吧,我真不會,真不敢,我看著你玩。」
「我想出去抽根煙。」
「就在這兒抽,沒事。」
「余教,別謙讓了,最後一把,打完吃飯。」
……
一起玩幾把摜蛋,說說笑笑,再來幾杯酒,這尷尬的同事關係就比之前融洽了很多。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見小夥子不像別的單位新人那樣,殷勤的敬這個敬那個,反而跟老朋友似的,跟張宇航、劉海鵬談笑風生,跟藍豆豆插科打諢,余錦澤不動聲色說:
「小韓,我只知道你以前是邊防的執法士官,都不知道你在哪個部隊。」
韓昕放下筷子笑道:「邊防支隊,現在改名了,叫邊境管理支隊。」
「小韓,支隊應該是團級編製吧?」
聊起部隊的事,劉海鵬頓時來了興趣。
想到做同事應該坦誠相待,並且現在的情況跟剛調回來時不太一樣,韓昕不禁笑道:「我們支隊是副師級編製,支隊長和政委都是副師職軍官,現在改制了,到底改成了什麼樣我也不知道。」
「副師級單位,比我們濱江邊防支隊級別高!」張宇航很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