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看老人身上插滿的導管，只是看他的面部表情。
白羽只會以為對方在安詳的曬太陽。
兩人目光交錯。
老兵互助會會長奧拉爾便露出笑容，鬍鬚隨著他面部肌肉的拉伸而抖動：
「來了？
小夥子要比照片上帥很多啊。
當初你小的時候，我還抱過你。」
白羽走到病床前：「見過會長。」
「不用拘謹。我和你父母是至交好友，看見你，我就想起了他們。
白恨水夫婦，可惜了。」
奧拉爾搖搖頭，臉上露出惋惜的神情。
「人死不能復生。」白羽同樣搖頭道：「會長你的傷勢，應該沒有大礙吧？」
奧拉爾道：
「暫時沒有問題，只是在靈界中吸入了一些有毒的氣體，加上被異族偷襲……所以才會狼狽成這個模樣。
但接下來這段時間，我是不能動用血氣了。
所以我準備去療養院靜養。」
白羽點點頭。
只要人沒事就可以，會長是老兵互助會的關鍵人物。
尤其是現在。
他如果倒下了，還沒有人能接替。
老兵互助會一共就三個部門，後勤部、行事部、糾察部。
其中主要的人員都在糾察部。
會長和部長這一次去靈界，也帶走的是糾察部和行事部的精英力量。
留下來的。
大部分都是糾察部中的新人和一些實力不強的成員。
白羽道：「那糾察部部長呢？
互助會這段時間裡，遇到了很多麻煩。
現在會長您受傷的消息又傳出去，如果部長還不能站出來，估計接下來會內可能要人心惶惶。」
顯然。
如今的老兵互助會，需要一個領導人物。
而解鼎明顯不適合。
看他鹹魚的模樣就知道，對方能管一個後勤部就已經是極限了。
家不可一日無主，國不可一日無君。
白羽現在是每天都操勞過度，光是管理互助會的日常運轉，就消耗了不少的精力。
他迫切希望部長和會長能重新站出來，接管大權。
只不過。
奧拉爾接下來的話，卻打破了白羽的幻想。
「糾察部的部長……現在這個位置空缺了，我正打算讓你接替。」
奧拉爾語氣有些沉重地說道。
這番話的信息量不小。
空缺，這代表著部長應該是死了。
從解鼎口中得知，會長和糾察部部長，這兩人是整個老兵互助會最強的人。
他們這次到底在靈界遭遇了什麼？
白羽忍住好奇。
會長既然沒有說，他也不好主動詢問。
只是。
部長陣亡這不是一件小事情。
能瞞得了多久？
從解鼎和奧拉爾的行事上來看，老兵互助會肯定是在政界有敵人。
他們擔心會內力量空虛的事情傳出去，給敵人針對的機會。
比如。
削減互助會的職權，津貼，限制互助會的自由度等等。
這些都是經常玩的手段。
甚至。
連奧拉爾所說的自己只要休養一段時間就可以恢複這句話，是否是真的都還是個謎團。
白羽可不覺得。
受了如此嚴重的傷勢，溫養一段時間就可以復原。
身體的傷勢是最好處理的。
但是。
精神和更深層次層面的傷勢，卻很難根治。
尤其是污染度等一系列問題。
「會長，我恐怕不能勝任這個職位。」
白羽思考道。
但奧拉爾卻搖搖頭，語氣很堅定：「這個職位，現在互助會中只有你能夠擔任。
老兵互助會不像是其他組織。
我們獨立在官方機構外，用的人，也都是很多退役老兵的子女。
現在。
互助會中只有你我能夠放心，而你也有這個能力。
我們離開的這幾個月內，你經營得很好，交給你我很放心。
如果你不坐上這個位置。
那讓東盛帝國其餘部門的人進來，整個互助會就變味了。」
奧拉爾對出身的觀念很固執。
當然。
他如此堅持也並非沒有道理。
畢竟互助會的牽扯不小，他不願意讓其餘的勢力插手也情有可原。
最初互助會成立的目標，本就是給全體老兵一個堅實的後盾。
一旦外人進來了。
那麼整個機構就會變得複雜，難以控制和管理。
而在老兵群體中，他們的公信度也會降低。
要知道。
互助會之所以能夠存在這麼多年，扛過好幾次的彈劾，全靠退役老兵們的團結。
真正讓互助會強大的不是某個個體。
而是那些各大戰場、戰役退下來的老兵們的支持。
奧拉爾正是考慮到這點，所以才不會讓外人接手會內的重要位置。
因為。
出身不行，難以服眾。
老兵們對出身的認同感很深。
像官僚出身或者商人出身的人，絕對不可能得到他們的認可。
大部分的老兵都是底層的武者。
相反。
白羽這種，父母本就是天元戰役中的功臣，又身死在保衛庇護所的戰鬥中的勇士，才是最容易博得老兵們認同的人。
戰士戰死沙場，是最好的歸宿。
而這其中，也有奧拉爾的私心存在。
給白羽老兵互助會的緊要位置，總比給其他人好。
他膝下無兒無女。
思來想去。
也只有白羽能夠擔任。
「可我才來互助會幾個月，如果這樣，是不是有些……」
白羽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妥。
但奧拉爾卻擺擺手：「今晚我就會出院，前往維爾利多郊區的療養院靜養。在走前，我會安排好這件事情，你不用擔心。」
白羽想繼續勸勸對方，但是終究沒有效果。
奧拉爾顯然是那種決定了事情後，就不會輕易更改的人。
自己也不好去反駁他。
而只有到老兵互助會的關鍵位置，才能接觸很多東西。
他想要獲得更多的資源、知識，成為正部長，是一條不錯的道路。
對他來說。
這件事幾乎是百利無一害。
……
當天晚上。
奧拉爾便固執的出院了。
誰勸都沒用。
周圍那一圈維爾利多的達官貴人，也一一前來噓寒問暖，關切非常。
但這裡面有多少真情實意就不清楚了。
老兵互助會。
奧拉爾暫時住在會裡的醫院。
一群各大部門來問候的人在送上自己的慰問禮品後，也紛紛告退，態度極其恭敬。
白羽這才知道。
奧拉爾這個會長，在維爾利多的地位可能比他想像得還高。
等白羽送走最後一人時，已經是深夜。
他正準備休息。
旁邊。
一道身影從互助會栽種的大樹上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