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艾瑞絲 第四章

兩個人分道而行。瑞斯叫了一部計程車到城裡喬治的辦公室去。坎普探長打了打算盤,搭了巴士到不遠的基德敏斯特公館去。

探長踏上基德公館的台階按下門鈴時,臉色有點難看。他知道,他將面對困境。基德敏斯特氏的政治勢力很強,影響普及全國各他。但他相信大英國的法律是公正無私的。要是史提芬或亞歷山大·法雷地跟羅斯瑪麗·巴頓或喬治·巴頓的死有關,任何勢力都無法幫他們逃離法網。但是如果他們是無辜的,或罪證不足,那麼負責調查的警官就得格外當心了,要不然准挨上司的懲罰。在這種環境之下,難怪探長會提心弔膽,舉步維艱。在他看來,基德敏斯特一家人很可能給他個硬釘子碰。

然而,坎普不久便發現他的推斷真是有點天真。基德敏斯特爵士經驗太老道,根本不可能採取粗魯的手段。

說明了他的來意之後,坎普探長立即被帶進一間四壁是書的房間里,他發現基德敏斯特爵士和他女兒、女婿正等著他來。

基德敏斯特爵士迎向前來,跟他握手,溫文地說:

「你很準時,探長。很感激你親自來這裡,而不是要小女跟女婿到蘇格蘭警場去,當然必要的話,他們還是很樂意去,這是不用說的。他們真的很感激你的好意。」

仙蒂拉平靜說:

「真的,探長。」

她穿著棗紅色的絲質衣服,背著光坐在狹長的窗前,令坎普想起了有一次他在國外教堂里所看到的一尊完美無瑕的雕像。他們告訴他那是某個聖徒之類的——但是亞歷山大·法雷地夫人不是聖徒——差得很遠。然而就他的觀點看,那些古老的聖徒有些是很可笑的,不是一般慈悲寬懷的基督徒,而是對自己、對別人都不寬容,狂熱、盲從、冷酷不仁的人物。

史提芬·法雷地站在他太太身旁,面無表情。他看來嚴肅正常,一個人們指定的執法者,他用自我深藏不露。但是探長還是能透視出原來的他。

基德敏斯特爵士開口講話,很有技巧地導入正題。

「不瞞你說,探長,這對我們大家都是一件痛苦不快的事。這是第二次小女和女婿被牽扯到公共場所的暴斃事件——同一家餐廳和同一家庭的兩個人。這種事對一個受人注目的人來說總是有害的。當然,大眾傳播工具的渲染是無法避免的,這我們大家都了解,小女跟法雷地先生都急於儘力幫助你,希望很快地把事情澄清,消除大眾的好奇和猜疑。」

「謝謝你,基德敏斯特爵士。我很感激你所採取的態度。這樣一來事情就好辦多了。」

仙蒂拉·法雷地說:

「請儘管問我們吧,探長。」

「謝謝你,亞歷山大夫人。」

「我有一點要說的,探長,」基德敏斯特爵士說,「當然,你有你自己的消息來源,不過我聽我的處長朋友說,這個叫巴頓的人的死,被認為是他殺比自殺有可能,雖然從表面上看起來,對大眾來說,自殺似乎是比較有可能的解釋,你認為是自殺不是嗎,仙蒂拉?」

她微微點頭。小心翼翼地說:

「那在昨天晚上我看來是顯而易見的。我們在同一家餐廳,事實上就在去年可憐的羅斯瑪麗·巴頓服毒自殺的同一張桌子的兩端。夏天在鄉下的時候,我們就發現巴頓先生有點不對,他真的很古怪——不像原來的他——我們都認為他太太的死給他的打擊很大。你知道,他很喜歡她,而且我不認為他能克服過度的悲傷。因此自殺的看法似乎即使不正確,也至少有可能——要不然我實在想不透會有任何人要謀害喬治·巴頓。」

史提芬·法雷地很快地說:

「我也想不透,巴頓是個大好人。我確信他在這個世界上一個仇敵都沒有。」

坎普探長看著三張臉都探詢式地轉向他,在開口之前,想了一會兒。「最好讓他們這麼認為,」他暗自下了決心。

「你說的相當正確,我相信,亞歷山大夫人。但是,你知道,有幾件事你或許還不知道。」

基德敏斯特爵士很快地插嘴進來:

「我們不應該影響探長。他要對外宣布希么樣的案情,完全在他自己。」

「謝謝,爵士,但是我沒有理由不把事情解釋得稍稍清楚一點。我扼要說一說。喬治·巴頓,在他死前,曾向兩個人表示過,他相信他太太並不是如同外人所說的自殺而死,而是被不知名的人毒死的。他同時認為,他在追蹤那個兇手,而昨晚的宴會,表面是為了慶祝瑪爾小姐的生日,其實是他為揭開謀害他太太的兇手的真面目而安排好的計畫之一。」

一陣靜寂——在這陣靜寂中,外表木然內心卻很敏感的坎普探長感覺到一股驚慌的氣息,這種驚慌雖然沒有在任何上張臉上出現,但是他發誓它的確存在。

基德敏斯特爵士是第一個恢複過來的。他說:

「但是當然——這也正好指出一個事實,那就是可憐的巴頓不怎麼——呃——正常?喪妻之痛可能稍微使他的神智失常。」

「你說得很對,爵士,但是這至少表示他本人並不完全沒有自殺的意念。」

「是的——是的,我同意你的看法。」

然後又是一陣靜寂。接著史提芬·法雷地突然說:

「但是巴頓是怎麼有這種想法的?畢竟,巴頓太太的確是自殺而死。」

坎普探長平靜地看他一眼。

「巴頓先生並不這麼認為。」

基德敏斯特插嘴進來說:

「但是警方不是很滿意自殺的說法嗎?當時除了自殺以外,並沒有其他任何暗示不是嗎?」

坎普探長平靜地說:

「當時的事實與自殺相吻合。沒有任何他殺的證明。」

他知道對像基德敏特這樣卓越的人,應該抓得住這句話的確切意旨。

坎普開始變得有點官式地說:「更是可以的話。我現在想問幾個問題,亞歷山大夫人?」

「當然可以。」她把臉稍微轉向他。

「你一點都不懷疑當時巴頓太太的死可能是他殺而不是自殺?」

「當然不,我很確信是自殺。」她又加上一句:「現在還是一樣。」

坎普略過這個問題。他說:

「去年你有沒有接過任何匿名信,亞歷山大夫人?」

她的平靜態度似乎被震驚所打破。

「匿名信?哦,沒有。」

「你確定?這種信是很令人不愉快的東西,人們往往寧可不去理會它們,但是在這個案子里,它們可能特別重要,這就是為什麼我要強調,要是你收到過任何這種信,最好讓我知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只能向你保證,探長,我從沒收到這種東西。」

「很好。再來就是你說今年夏天巴頓先生的行動很古怪,是怎麼的古怪法?」

她考慮了一會兒。

「呃,他顯得緊張、不安。別人對他說話,他似乎很難專心聽。」她轉頭面向她先生。「你的感覺是不是這樣,史提芬?」

「是的,我該說那是很恰當的描述。他看起來生理上也有病,瘦了不少。」

「你有沒有注意到他對你和你先生的態度有任何異樣?比如說,任何不友善?」

「沒有。剛好相反。他買了一幢房子,你知道,跟我們的很近,而且他似乎很感激我們替他做的事——我的意思是說介紹當地環境等等之類的。當然在那一方面我們極為樂意幫他的忙,為了他也為了艾瑞絲·瑪爾,她是個可愛迷人的女孩。」

「巴頓太太是不是你們的要好朋友,亞歷山大夫人?」

「不是,我們並不很親近。」她輕笑一聲。「她實際上該說是史提芬的朋友。她變得對政治有興趣而他幫忙——呃,教導她——我相信他對此自得其樂。她是個很美、很迷人的女孩,你知道。」。

「而你是個聰明的女人,」坎普贊諾地暗自想著。「我正懷疑你對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知道多少——很多,我實在不應該懷疑。」

他繼續說:

「巴頓先生從沒對你表示過他太太並非自殺的看法?」

「沒有,真的。這就是為什麼我剛才那麼驚奇的原因。」

「瑪爾小姐呢?她也沒提過她姐姐的死?」

「沒有。」

「知不知道什麼原因促使喬治·巴頓在鄉下買了一間房子?是不是你或你先生建議他買的?」

「不是。那令我們相當驚奇。」

「他對你的態度一直很友善?」

「真的很友善。」

「那麼你對安東尼·布朗恩知道些什麼,亞歷山大夫人?」

「我實際上一無所知。我只是偶爾碰見他,如此而已。」

「你呢?法雷地先生。」

「我想或許比我太太知道的更少。她至少還跟他跳過舞。他似乎是個討人喜歡的傢伙——美國人,我想。」

「你客觀地說,當時他跟巴頓太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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