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鎮關西 第0486章 合籍不改,踐踏名族

李守禮的確是糾結到了極點,根本就沒有處理眼下這種人事關係的經驗和能力。

李潼見他一臉的為難,便開口說道:「近日娘娘暫且留在我邸中,等到二兄你將張阿姨事情處理妥當,我再讓娘娘回來。張阿姨今次所言無論在不在理,但對娘娘實在是有些戳心,她們兩位往後是不好再朝夕相處。」

李守禮聞言後也點點頭,端起酒杯來一飲而盡,口中卻實在說不出什麼。

「今夜之事,也是一場預警。我兄弟日漸顯在,周遭人事此類的長短計較一定會越來越多。我是這麼想的,道德坊故邸捐設道觀,以後便讓張阿姨長居觀中。日常衣食用度勤做供奉,但人情往來,還是要能免則免。」

李潼對張氏倒沒有什麼特殊的感情,如果不是看在李守禮的面子,單單今夜鬧這一場,他都打算將張氏逐出家門、遠送外州,由其自生自滅。

但李守禮這個傢伙平日里看起來雖然沒心沒肺,但內心裡還是非常重視親情,也是這小子身上為數不多的閃光點,所以也得顧慮一下李守禮的感受。

「真的只能這樣?」

李守禮聽到要將他生母別宅幽禁,心裡自然有些不忍。

「之所以要這麼做,也是能夠讓張阿姨餘生能得安穩。未來幾邸之間,少不了人事出入,張阿姨她並無捷才明辨當中的是非。強居於此,難免還要受人誤導。不如獨守一份清靜自在,出邸之後,想也不會有太多人緊銜不放。」

張氏那個腦筋,是真的處理不了王邸眼下這種頗為複雜的人事局面。與其未來再捲入更大的人事糾紛中,不如有吃有喝的安度餘生。

當然在李守禮看來,如此安排可能在感情上不能接受,自覺有些不孝。但在眼下這個世道,生母非嫡本就地位不高。

像是早年被|幹掉的丘神勣之父丘行恭,就是因為不願其母以妾禮入葬、與其嫡兄發生爭執而被免官。小老婆沒人權,這個道理古今通用。

原本的歷史上,李守禮出宮之後,也只是跟嫡母生活在一起,生母張氏則別宅安置,可能是擔心還會遭到政治上的牽連。

「當然,我也不是要讓二兄你人情刻薄。張阿姨此番怨言吐露,也是希望能夠籍此抬高母家門庭,這件事仍然可以繼續做。」

為了讓李守禮心裡更好受一點,李潼又繼續說道:「清河張氏既然先以事撩人,但既然惹到了我兄弟,這件事絕不會輕鬆了結。方才張延所言,即便能夠成事,不過是枝蔓的依附。明日我就接見朝士幾人,繼續推動此事,非定著房不附!張家如果不想承受我兄弟怒火,最好乖乖應下此事,也算了卻張阿姨一樁心愿。」

講到這裡,李潼語調變得冷厲起來。張氏這一次受人蠱惑、在家中鬧事,雖然不聰明,但關起門來就能解決,倒也不至於喊打喊殺。

不過,打狗還得看主人。清河張氏主動出頭撩撥此事,李潼卻不打算輕易放過他們:既然你們這麼想開枝散葉,壯大家族,那老子也幫你們一把,直接將張延一家姓名寫在定著房族譜上!

這麼做除了給李守禮一個交代,讓這個傻哥哥面對其生母時不要太過愧疚,同時也是要噁心清河張氏。

你們覺得區區一個良媛不夠資格跟你們家合籍,現在連這個命婦號都收回來,就問你認不認這門親?如果覺得族譜紙張不夠,大不了砍死幾個張氏族人,也別萬石張家了,打個折扣,三千石、五千石已經不少了。

果然,當李守禮聽到這裡的時候,臉色變得好看一些,但還是擺手道:「十月懷胎、賜身之恩,生人至此少有回報。既然這是阿母的執念,怎麼能讓三郎你出面,明日我便直登張循古邸,他若敢說一個不字,我絕不放過他!」

李潼聞言後便微微一笑,也不強爭,但還是說道:「這件事既然要做,便不可只憑意氣便草率行事。明日先將那路敬璉引入邸中,讓他跟張延當面對質,先將這口供實證拿在手裡,避免他們反咬一口、指責我家恃強凌弱。稍後我再安排幾員飽讀詩書、專修經術的學士,再與張家專論此事。」

附籍世家、冒充名族,這樣的事情說出來總是不怎麼體面。

大凡傳承悠久的大家族,向來深諳面子都是身外物的道理,胡攪蠻纏絕對是一把好手,畢竟他們掌握著一定的政治資源和話語權,白的說成黑的、混淆視聽,那都是做慣了的勾當。

李潼就算想噁心一把清河張氏,也得考慮到之後輿論風向的問題,所以先把那個中間人路敬璉抓起來,從其口中拿到這些傢伙煽動他們兄弟失和的證據,才能正式向張家下手。

把柄被人拿住,清河張氏也就不敢再肆無忌憚的混淆視聽。甚至李潼巴不得他們鬧大,如此一來,他更有正當的理由對張家痛下殺手,就算拉過來那張循古一刀砍了,別人也是屁都不敢放一個!

「還是三郎你想的周全,我聽你的,都聽你的!」

李守禮聞言後又連連點頭,臉上愁色消散些許,此前所以倍感糾結,那是因為事涉他最親近的人,現在則要磨刀霍霍直對外敵,自然要將心中積攢的怒火好好發泄一通。

眼見李守禮不再為此憂愁,李潼也放下心,又商量了一下道德坊故邸改造成道觀、將張氏安置其中的細節,然後便又從側門行出,返回自家王邸休息。

政變這段時間,無論精神上還是體力上,他都一直處於繃緊透支的狀態。如果不是李守禮生母吵鬧起來,見過嫡母房氏後早該歸邸入睡了。

回到邸中後,李潼一覺睡到天亮,再醒來時,樂高個小傢伙兒匆匆入前稟告,倒是潞王早已經入邸,正在太妃處。

李潼起床後草草洗漱一番,然後便往嫡母房氏居舍行去,途中又吩咐樂高轉告前堂府員們去請幾個稍後要用到的人。

王美暢並其身邊這個小圈子,李潼還真不怎麼放在眼中。哪怕豆盧欽望眼下還活著,現在在他面前也得老老實實。

這次被搞了一把,純粹是他精力一時關注不到,而且也不算是什麼大問題。但既然已經被自己注意到了,這群傢伙就別想好過。

後堂中,李守禮正跟娘娘房氏說著話,見到李潼行來,便忙不迭躍起迎上,並說道:「三郎,咱們昨夜所議,我已經跟阿母講過。阿母也說了,但能讓她母家附籍清河張氏,她願意安心奉道,為家門祈福。」

李潼聞言後只是點點頭,說實話,如果不是看在他二兄面子,他就算要回擊那個小圈子,也不會選擇讓其母家沾光的方式,直接趕出家門沒商量。

「那麼二兄你就安排人去將路敬璉引入府中吧,讓張延寫帖,他一定會來。」

現在對方只怕還做著要讓他們兄弟失和的美夢,如果知道李守禮已經被成功蠱惑,沒道理不屁顛屁顛的趕過來。

李守禮聞言後便重重點頭,然後又轉過身一頭撲在房氏席前,砰砰磕了幾個響頭:「娘娘,這一次千般萬般,是兒子有錯!待我解決了這些外擾,便接娘娘歸邸,以後再有寸息忤逆,不需兄弟過問,娘娘直接打死我,入了黃泉,再讓阿耶施罰!」

「別說這些胡話,一家人好好生活,就是最貴的事情!」

房氏就算心裡還有一些悶氣,但看到李守禮那叩得通紅的額頭,一時間也是感慨入深,臉上終於又露出几絲淺淺笑容。

待到李守禮離開後,李潼又坐在房氏對面,說道:「過幾日張氏便入居別坊,絕不再讓她入娘娘面前。昨夜侍用者,再都讓人替換出去。不是兒子不想晝夜奉養娘娘,但眼下終究還是有些不便,兒子也還有一些外事需要……」

「不要說了,我母子不用說這些!」

房氏一把抓起李潼的手,嘆息道:「張氏的確沒有說錯,我的確是盜竊了別個母子深情。但無論如何,能跟你們三個有著一段情義,無論怎樣的刁難,娘娘都受得住,更不要說只是區區閑言。三郎啊,娘娘不知幾世修來的福澤,能夠得你……」

房氏講到這裡,又是哽咽出聲,刺心的話語既然已經入耳,又怎麼能夠輕易消散。長子孤僻不言,次子赤子頑愚,一家人的生計前程,全都壓在這個少子身上。

儘管沒有什麼骨肉的情義,可是看到這個恭坐眼前的少子一覺醒來,臉上仍有些許倦色,房氏真是心疼得直入肺腑。

李潼又安慰了房氏幾句,也並沒有太多時間留在這裡,吩咐王妃並唐靈舒等陪伴房氏,然後便直往王府中堂行去。

首先到來的是大表哥房融,李潼先讓房融就坐,然後直接說道:「表兄處理一下案頭事務,準備離開憲台。我準備讓表兄你入事比部,兼領潞王府長史。」

「殿下放心,我一定儘快入事。」

房融聞言後便點點頭,表態說道。

比部是隸屬於刑部的一司,負責稽核府庫回殘、庫余並財政的勾檢審察,李潼要將漕運掌握在手,這個部門是一定要拿下的。此前他對這個位置已經眼饞了很久,現在當然是要一舉拿下。

至於讓房融兼領潞王府長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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