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鎮關西 第0468章 三思欽望,共赴黃泉

北衙行事頗為順利,皇城中同樣不遑多讓,甚至由於路程的緣故,豆盧欽望等人抵達鳳閣外省的時間較之代王抵達玄武門還要提前許多。

這也是豆盧欽望加入政變所帶來的便利,李昭德與狄仁傑既非在位宰相,也不是鳳閣官長,按照此前的計畫,他們想要進入鳳閣外省奪取到臨時應變的制敕權,難免是要經歷一番波折。

不過豆盧欽望本身就是鳳閣內史,雖然今夜並不在直,可神都坊里突然傳出的警鼓聲又給他提供了一個極佳的借口,在右監門衛主動開門揖盜並一路護送的情況下,暢通無阻便抵達鳳閣外省。

「豆盧相公何以突然歸省?莫非坊間真的發生大亂,竟連相公都受驚……李、李相公?」

鳳閣外省今日在直乃是新任宰相、鳳閣侍郎張錫,得知豆盧欽望率眾入省便匆匆出迎,這裡跟豆盧欽望話還沒有講完,視線已經瞥見跟隨在豆盧欽望身後的李昭德,臉色頓時大變!

不待豆盧欽望答話,李昭德已經前行一步,指著張錫說道:「今日某等與代王殿下共事起義,匡扶正道,事關國運前程,驚擾之處,容後細述!請張相公暫歸別堂,事定後再請見諒!」

說話間,李昭德將手一揮,身後右監門衛將軍李道廣已經上前一步,口中道一聲得罪,然後便親自挾持張錫退入一側廂室,將人推入其中,接著又吩咐同行將士分出幾十人牢牢守住此處,不準張錫外出。

豆盧欽望眼見到這一幕,眸中不禁閃過一絲怒色,李昭德此舉實在是有些越俎代庖,究竟是將張錫軟禁起來、還是遊說引入,於情於理,都該由他這個鳳閣內史作主。

「請豆盧相公速登直堂,暫掌制敕,鎮撫南省人心!」

處理完張錫,李昭德又對豆盧欽望說道。

他當然也知自己這一行為有些不妥,但之所以還要這麼做,一則性格使然,就在幾個月之前,他還是政事堂與鳳閣老大,二則就是處境使然,如今的他明面上的身份只是一個流人,一旦鳳閣內史與侍郎都入事中,他在後續的存在感與話語權將會更加薄弱,甚至有可能會被排斥出政變的核心層。

豆盧欽望心中雖然暗存不爽,但這會兒也知事態緊急,不必在這樣的小節上斤斤計較。他闊步登堂,當即下令讓諸舍人、主書畢集於直堂中,並快速發放書令,讓皇城百司留直主事官員速速趕來鳳閣外省集合,以待後續。

與此同時,豆盧欽望又發軍令著右衛將軍豆盧貞松等速往則天門待命,並調度城防諸衛快速入坊,控制坊居的武氏諸王府邸。至於其他沒有調動的南衙人馬,則各守所司,不準擅動。

桓彥范跟隨右監門衛一同進入鳳閣外省,因其乃是代王嫡系,所以被派作臨時的信使前往天津橋向右金吾衛唐先擇傳遞消息。

桓彥范受命之後,還不忘提醒一句道:「河內王執掌左金吾衛,強卒環拱,依傍東城,尤需防備,這也是代王殿下的意思。」

「國計自有宰相操持,何須你小卒置喙,速去!」

豆盧欽望聞言後,冷冷瞥了桓彥范一眼,擺手驅退。

諸多書令下達,用時一刻多鐘,同樣今日留直的鳳閣舍人崔玄暐行至狄仁傑身後,看一眼端坐正堂的豆盧欽望,語調頗有不樂道:「豆盧相公將要與事,狄公沒有提及啊……」

也怪不得崔玄暐鬱悶質疑,按照原本的計畫,此刻坐在堂中籤署命令的本來應該是他。可是現在有了豆盧欽望主持大局,鳳閣這裡他就完全發揮不出什麼作用了。

狄仁傑聞言後心中一嘆,低頭躲避著崔玄暐頗有怨念的目光,只是說道:「事發突然,不暇細述。稍後要請崔舍人你引南衙眾進入大內,護引皇嗣,一定不可出錯!」

聽到這一安排,崔玄暐臉上的怨氣才有所消散,不再多說什麼。

然而狄仁傑這裡剛剛說完,豆盧欽望卻又開口道:「崔舍人暫留外省,等待留直朝士於此集合。我與二公即刻過則天門,入政事堂抓捕梁王,杜絕亂命泄出!」

此言一出,且不說崔玄暐臉色變得極為難看,狄仁傑也頓時皺起了眉頭,上前開口道:「崔舍人日常待制內殿,由他率眾入宮護引皇嗣正合其宜!」

李昭德也開口道:「崔舍人入引皇嗣,此乃與代王早定。臨事換人,怕不能從容從速!」

豆盧欽望聞言後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屈指一敲腦門掩飾道:「諸令分發,難免思計雜亂,幸得二公提醒。只是,稍後朝士群基於此,總需要有人居此策應主持,若張相公能夠在堂主事,則無患……」

說話間,他視線轉望向李昭德並狄仁傑。

兩人聞言後心中各有氣苦,沒想到豆盧欽望此刻就要下絆子。

鳳閣外省僅僅只是一個政變途中發布應變命令的中轉場所,只要接下來快速入宮控制住政事堂、掌握了更加正式的制敕之權,鳳閣外省自然降格,實在沒有必要在這裡留派什麼要員。

豆盧欽望剛入鳳閣外省,便要一反此前途中約定,狄仁傑這裡還在思忖對策,李昭德已經轉身向堂外走去,並對崔玄暐和李道廣招手道:「南省自有豆盧相公坐鎮,可以無憂。皇嗣居苑,護從寡弱,速速隨我入宮拱護皇嗣!」

李道廣自然跟隨李昭德行出,崔玄暐看了一眼狄仁傑之後,心中略作權衡,便也快速的跟了出去。

「請相公大局為重,此夜若事不能濟,則你我俱死無葬身之地!」

狄仁傑眼見這一幕,臉色也變得頗為難看,頓足對豆盧欽望說道。

豆盧欽望面色閃一閃,頗為歉然的對狄仁傑點了點頭,然後吩咐在堂官員於此留守,他則與狄仁傑在禁軍將士的拱從下直往則天門而去。

右衛將軍豆盧貞松此時已經率領緊急召集的三百多右衛將士在此等候,至於準備更充分的右衛中郎將薛訥已經率領五百將士與李昭德等自會昌門進入大內。

眼見到豆盧貞松身後那三百不成陣勢之眾,豆盧欽望臉色頓時一沉,本以為李昭德只是負氣一說,卻沒想到其人真的自作主張、先行一步。

「昭德剛愎自用,真是不顧大局!」

他恨恨低罵一聲,然後又說道:「且先守在則天門,速入左威衛集眾用事!」

則天門後入直宿衛者情況要更為複雜,並直接受命於政事堂,眼前只有區區三百軍眾,豆盧欽望沒有信心能夠安全的將他們護送抵達政事堂。

且途中一旦發生戰鬥,讓政事堂留直的梁王武三思得有警覺而直接向南衙諸衛下令,那麼他們的主動權將蕩然無存。穩妥起見,豆盧欽望打算先在則天門停留片刻,收集一部分皇城中的南衙將士,做好惡戰的準備。

「絕對不可!此夜用事,在於敵之無備、我之迅捷,進則有機可乘,頓則惡戰必起!」

狄仁傑這會兒額頭上已經顯出冷汗,直接否定了豆盧欽望的提議,並拉著他直往則天門行入:「此夜門內在直右玉鈐衛大將軍權善才,同樣心在正道,入門即刻招至!」

南衙這裡衛府諸多,令出多門,一旦開戰,則必成糜爛之勢,接下來局面會演變成什麼樣子,誰也不敢篤言。

當然,狄仁傑也明白,豆盧欽望之所以有此想法,也是自恃他們關隴勛貴在兩衙根基深厚,就算真的政令崩壞、全面開戰,同樣也具有著不小的優勢。但如此一來,則就是自身不敢犯險,而將整個國運前程進行賭博。

眼見豆盧欽望被狄仁傑拖拉前行,豆盧貞松自有幾分不滿,扶刀上前道:「相公所言乃是穩重正計,狄公既然與事,怎能如此慌亂就急!」

狄仁傑斜望豆盧貞松一眼,又望著豆盧欽望凝聲道:「代王殿下往奪北門,李相公已入大內,相謀者俱行於前,豆盧相公若一意留頓於此,請斬仁傑!否則,狄某亦愧見相謀共事之眾!」

「走、走!速往政事堂!諸公俱尚勇義,老夫豈無搏命志氣!」

聽到狄仁傑如此厲言,豆盧欽望也終於痛下決心。他心裡當然也明白,眼下這尷尬局面,大半是因他而起,李昭德負氣先行,使得他們此刻能夠動用的力量驟減。若那兩方都能成事,而他在這裡卻被困阻不前,無疑就會遭到拋棄。

於是在豆盧貞松並其身後三百右衛卒眾的擁從下,一行人快速進入了則天門內。

此時則天門內朝街上,早已經出現了許多其他南衙諸衛的仗內廂衛持殳士。這些南衙將士們並不以戰鬥為主,主要是因為明日大朝參禮所以提前進宮籌備,每一衛入參者都有上百眾,一旦整合起來,也是一個頗為可觀的數字。

「請問豆盧相公突然入宮,可是有什麼急情要奏?」

很快就有南衙將領率領成隊持殳士入前詢問,言語中已經滿是警惕,更有人直接高聲叫嚷道:「請相公暫停道左,容末將先往政事堂請令導引!」

面對這一局面,豆盧欽望一時間也是頗有些啞口無言,不知該要如何回應,一路悶頭疾行。

隊伍中狄仁傑已經見到有玉鈐衛大將軍權善才也在向此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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