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穩如狗的鄭親王

聽說自己的女人和兒子就在城外,濟爾哈朗差點驚掉下巴。

他第一反應這肯定是圈套,明軍想把自己引出來弄死。

可是明軍的大孔明燈沒有飛上天,火炮也沒有看到,怎麼弄死我?

再說了,自己要破這種圈套也很簡單。

想了想,濟爾哈朗喬裝打扮了一番,然後低調的來到北城方向。

在親信的帶領下,他躬著身子來到一段女牆後面,然後用千里鏡通過射擊孔向外面看去。

僅僅一眼,濟爾哈朗便心頭巨震,真的是自己的女人和兒子,他腦袋一陣嗡嗡作響,頓時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不過,他依然保持理智,沒有顯露自己的身份,也沒有多說什麼,直接悄聲離開。

除了少數幾人,沒人知道濟爾哈朗來過北城。

從城垣上下來之後,濟爾哈朗就近躲到北城主將的地下指揮部中,然後招來幾個親兵下令道:「快去,先把他們帶進城,別傷著人。」

幾個親兵立即應令,他們自然不會打開城門放下弔橋將人放進來,那樣風險太大了。

他們先上到城垣,通過吊籃下到城去,然後再從城垣上面吊下來一艘小船。

幾個親兵將小船推進護城河中,將兩人接過來,然後再通過吊籃進到城內。

整個過程明軍沒有過來阻止,因為沈浪本就是讓兩人給濟爾哈朗帶些話,看濟爾哈朗如何抉擇。

進城之後,兩人第一時間被帶到濟爾哈朗面前。

「王爺……」看到久違的鄭親王,扎魯特博爾濟吉特氏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泣不成聲。

濟爾哈朗連忙將不相干的人全部揮退出去,只留下一家三口在這昏暗的地窖中。

「你們怎麼會來這裡?」濟爾哈朗迫不及待的問道。

聽到這個問題,扎魯特博爾濟吉特氏更加悲痛,淚如雨下的道:「王爺,大清,沒……了……」

聽到這般回答,濟爾哈朗恍如五雷轟頂,踉蹌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整個人都忍不住一陣顫抖。

接著,他似是不敢置信的喝問道:「本王在錦州城內只有幾萬兵力就能堅守幾月,盛京有十多萬大軍,據此千里,牆高池深,為何會亡?」

「不可能,一定是,一定是你被明軍收買,故意誆騙本王,擾亂軍心。」

他猛的站起,撲上來直接抓住低頭不語的大兒子富爾敦道:「快,快,快告訴阿瑪,你額涅說的都是假話,假話。」

才十二歲的富爾敦被狀若瘋狂的濟爾哈朗嚇得臉色大變,都不敢說話。

「說……」濟爾哈朗咆哮一聲。

富爾敦嚇了一跳,連忙大哭道:「阿瑪,額涅說的都是真的,盛京被佔了,皇上和皇太后他們都死了,我們全家都被明軍抓住了。」

濟爾哈朗只感覺一陣頭暈目眩,又踉踉蹌蹌的回到椅子上坐下。

其實,在妻兒突然出現在城外,他便有這般猜想,只是不願相信罷了。

但他也是身經百戰,還是努力的平復了自己的心情,然後才艱難的追問道:「和本王說說這幾月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雖然成功的守住了城池,但也徹底的與外界斷了聯繫。

一轉眼,大清沒了,這錦州城守得再久又有何用?

扎魯特博爾濟吉特氏止住哭聲,然後一五一十的將她知道的一切講述了出來,其中的不少事情還是沈浪派人告訴她的。

濟爾哈朗沒想到自己來錦州短短几個月時間,後方就發生了這麼多天翻地覆的大事,而自己卻像個傻子似的釘在錦州。

「既然皇上、皇太后、皇子公主、禮親王、英親王他們和家人都為大清殉葬,為何你們還苟活至今?」濟爾哈朗悲憤的問道。

「王爺,王府中連個當家的男人都沒有,明軍從天佑門入城,直奔王府而來,我們哪有時間做出應對。」

「若王爺認為妾身丟了咱大清的臉面,王爺賜給妾身一條白綾即可。至於還在明軍手中的家人,王爺只要寧死不降,他們自然也都活不成。」

「王爺自己,也可以為大清盡忠了。」

扎魯特博爾濟吉特氏似是有些怨言,這番直白的話直接讓濟爾哈朗無話可說。

隨即,他不再糾結這個問題,而是有氣無力的問道:「誰派你們來的?」

「是沈浪沈督師。」

濟爾哈朗一驚,追問道:「你是說城外兩萬明軍,是沈浪親自率領的?」

「是,他還親口告訴妾身,若是王爺繼續頑抗,他就在城外殺了鄭親王府上下,然後再命肅親王率領降軍攻城。」

聽到這話,濟爾哈朗氣得差點兒一口老血噴出:「無恥至極。」

「肅親王乃先帝長子,為何會降敵,他何以面對先汗先帝在天之靈啊。」

扎魯特博爾濟吉特氏不關心豪格投不投降,她只關心自家王爺如何抉擇,於是連忙道:「王爺,沈督師只給你一個時辰的時間,若一個時辰還未做出決定,他就要攻城了。」

「一口一個沈督師,你是不是被沈浪收買了?」

「若沈督師願意,妾身自然甘願被他收買,好換我兒勒度的命,他才十歲啊。」

濟爾哈朗不由一窒,現在難題交到他這裡了,如何抉擇?

繼續頑抗,自己全家就要先走一步。

更可氣的是,沈浪不直接派明軍發起進攻,而是命令豪格率降軍先攻,這打來打去,不是滿洲人互相殘殺嗎?

時間一點點過去,濟爾哈朗還是難以抉擇。

不過這也說明他心中並非那般堅決,甚至更傾向於投降。

否則的話,想要頑抗到底,根本就不需要猶豫這麼久。

「王爺,大清都沒了,再死那麼多人有用嗎?死的還是滿洲人。」

「唉……」濟爾哈朗長嘆一聲。

不知是被扎魯特博爾濟吉特氏說服了,還是自己想懂了,他喃喃的道:「降吧。」

做出了決定,他反而鬆了一口氣,於是不再糾結,立即派人去召集各門主將前來商議。

但他還未等其他幾門主將抵達,便直接命人降下帥旗,掛起白幡,然後將北城城門打開,放下弔橋。

因為距離沈浪給出的最終時間已經不多了,不能再等了。

從各個方向趕來,還以為是要商討戰事的各主將都懵了。

濟爾哈朗沒有直接出城乞降,而是先派出親信至沈浪帳前請求再寬限一點時間,他需要一些時間讓全城的人都接受大清已經滅亡的事實,不然肯定會發生動亂。

沈浪欣然應允,也不擔心濟爾哈朗玩什麼貓膩。

沒有多久,大清滅亡的消息在全城傳開,整座城池都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根本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一些愚忠的人甚至懷疑是濟爾哈朗自己背叛,想要通過這種方式讓全城人放棄抵抗,從而向新主子邀功。

於是,他們瘋狂的叫囂著死戰到底。

可濟爾哈朗是清廷中僅次於多爾袞的存在,輔政王之一,而且城中的軍隊有不少是他麾下鑲藍旗的。

軍政大權全部繫於他一人之手,少數人根本左右不了他的意志。

濟爾哈朗毫不客氣的直接鎮壓,因為他擔心一旦局勢無法控制,很可能會導致沈浪惱羞成怒,從而引發屠城的慘局,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果然不愧為穩如狗的鄭親王,正史中幾次捲入重大的權力鬥爭中還能自保,並位極人臣,還得以善終的存在,這次又渡過了如此重大的危機。

在滿清的諸王中,當真是無人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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