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山和徐才都曾經是一名釘子戶。
因為阻礙明德門到作坊城的鐵路修建，被流放到了蒲羅中。
原本他們嚇得半死，以為自己可能都沒有機會活著到達蒲羅中了。
但是後面發現，自己上了海船之後，並沒有受到太多的束縛。
一路上有吃有喝的來到了蒲羅中，之後更是被安排做了蒲羅中警察署的一名胥吏。
沒辦法，海外的唐人實在是太少了。
只要你不是真的做了什麼違反亂紀，傷天害理的事情，到了海外之後都有機會得到一定程度的重用。
他們兩本來就是遊俠一樣，或者說是二流子一樣的人物，如今到了蒲羅中，自然也給安排了活。
警察署的胥吏，基本上就是配合警員做一些不是那麼方便的事情。
比如街上有人亂擺攤子，影響了通行，這個時候警察署的胥吏就有活幹了。
還別說，這麼一個巡街的工作，宋山和徐才都乾的很是不錯。
當天，借著這個機會，他們兩也沒有少敲詐一些胡人商家。
結果短短的兩年時間之後，他們兩個的身家居然變得頗為豐厚，升起了自己去做生意的念頭了。
心動不如行動，天天在街面上行走的兩人，對於哪個生意比好做，心中也是有數的。
不過，好做的生意基本上都輪不到他們，只要一些相對不是那麼吸引人的生意，才有他們的機會。
選擇來選擇去的，最終他們選擇了售賣紙張。
有些大商家從長安城各處運輸了紙張到蒲羅中，開展批發生意，走薄利多銷的路子。
而宋山和徐纔則是幫他們負責銷貨，有那麼點區域代理商的意思。
得利於整體大環境的變化，想要學習，有機會學習的人的數量，一年比一年多。
這麼一來，紙張售賣生意，自然也不差。
南洋現在不算是什麼富裕之地，但是也跟貧窮扯不上太多的關係。
至少大部分的百姓都能有機會吃飽飯。
單單這一點，中原王朝就努力了數千年，到了現在才勉強可以說自己做到了。
「宋山，對面那個林邑書屋，已經折騰了好一段時間了，我看他們明天就準備開業了，到時候對我們會有什麼影響啊？」
占城作為林邑國的首都，自然是經濟最活躍，最適合做生意的地方。
特別是涉及紙張和書籍，首都的優勢絕對不是其他地方可以比得上的。
「林邑書屋，一看就是賣書賣紙張的，應該是林邑本地的哪個豪強開設的，沒有什麼值得好怕的。
不過，他們畢竟是地頭蛇，我們要擔心他們跟我們耍陰招。」
宋山跟徐才一起站在門口，看著對面的情況。
「在占城做生意的唐人不少，這些林邑人要是敢對我們耍陰招，到時候我們絕對會讓他們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的。」
徐才從小到大就沒有真正的怕過誰，又怎麼會因為一個林邑書屋而有什麼害怕的呢？
不過，有些事情，並不是他們不害怕就能夠解決的。
當滿大街都是宣傳林邑書屋的傳單的時候，宋山和徐才的這間紙張鋪子的命運，就基本上註定了。
一天時間！
只不過是過了一天時間，宋山和徐才就感受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他們的紙張價格只有我們的一半，雖然這可能是有開業優惠的因素在裡頭，但是來個來勢洶洶的樣子，卻是絕對不能小覷啊。」
宋山回頭看了看自家的鋪子，裡面一個客人都沒有。
但是在對面的林邑書屋，卻是一排生意興隆的模樣。
這個差距，讓他感到非常的難受。
「安排人去打聽了嗎？這個林邑書屋的紙張是從哪裡運輸過來的？」
徐才這個時候臉上也沒有輕視了。
從商這幾年，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危機。
並且是那種能夠完全然你失去信心的危機。
「我找鋪子里的夥計花了點錢，從對面夥計那裡打聽到了一些消息。
這個林邑書屋是林邑國張家的產業，這張家在林邑國的地位，不用我說你也清楚了，那就是林邑版的長孫黨。
最麻煩的是他們的紙張不是從大唐哪個地方運輸過來的，而是他們自己的作坊生產出來的。
雖然我不認為他們的生產工藝能夠比我們大唐的更加先進，但是我看了他們售賣的紙張，我們鋪子里售賣的，差別不算很大。
當然，跟長安城裡頭售賣的而一些高級紙張，自然是還有很大的差距的。
但是我們平時售賣的就是普通的紙張，跟林邑書屋是完全重疊的。
現在這麼一搞，今後就麻煩了。
只要林邑書屋按照現在這個價格繼續售賣幾天，我們鋪子就可以考慮關門大吉了。」
宋山很清楚自己如今的處境。
不客氣的說，他的售賣紙張的生意還能不能做下去，就看這幾天的情況了。
「我們能不能也跟著降價？」
雖然很不願意採取這一招，但是徐才卻暫時沒有找到更好的辦法。
人家跟你打價格戰，你除了投降之外，就只能迎戰了。
「很難！如果我們按照他們一樣的價格去售賣，基本上就掙不了錢了。
掙不了錢的生意，我們做了幹什麼呢？」
宋山這話一出口，兩人都沉默了。
不過，此時此刻，對面林邑書屋裡頭，張華跟張大鵬卻是興高采烈的在交談著。
「郎君，我們林邑書屋一出世，整個占城的書屋都沒有了生意。
一些原本想要購買書籍的士子，看到紙張價格下降的那麼厲害之後，也暫時停止了購買書籍的計畫，想要等著書籍跟著一起降價呢。」
張大鵬已經好久沒有這麼痛快的做生意了。
這種碾壓別人的感覺，是他最享受的。
「印刷作坊那裡也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從大唐帶回來的四書五經等各種書籍，如今都已經安排人準備印刷了。
到時候我們的書籍雖然不可能售賣的比長安城低多少，但是基本上持平的價格，還是問題不大的。」
作為一名有抱負的人員，張華顯然不是只想著掙錢。
張家是林邑國的外戚，不可避免的，家中肯定有人，將來也需要有人在朝中，以便保持自己的影響力。
要不然到時候人家然你見識一下什麼叫做縣官不如現管呢。
「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不過短時間內可能還是直接售賣紙張來的更掙錢，不要那麼費事。
現在大家剛剛看到我們的紙張跟大唐商家提供的之間的差距，到時候肯定會有大量的訂單飛向我們的。」
張華意氣風發的站在林邑書屋，看著絡繹不絕的客人，臉上滿是喜悅。
「對面那家唐人開設的紙張鋪子，估計堅持不了多少天就要倒閉了。
到時候我們也讓他們見識一下，我們林邑人的錢財，不是那麼容易掙的。」
張大鵬臉上的笑容也是怎麼掩飾都掩飾不住。
再說了，他也沒有想過要去掩飾。
「走！我們過去看一看！」
張華想到了自己當初在三味書屋和新華書店裡頭的經歷，突然好想看看那些唐商倒霉的樣子。
很快的，兩人就帶著幾個奴僕，來到了徐宋紙張鋪子。
「這不是徐掌柜和宋掌柜嘛？怎麼今天有空親自站在大門口接客啊？」
張大鵬顯然是認識徐才和宋山的，只見他臉上笑眯眯的來到了徐才跟前。
「哼！」
徐才冷哼一聲，不想跟他說話。
很顯然，來者不善啊。
這裡又不是長安城，他沒有必要主動招惹人家。
畢竟，張家這隻地頭蛇，一般人還是鬥不過的。
「要我說，你們這個鋪子，還是乘早關門大吉啊。
如果你們不想灰溜溜的回到長安城的話，我們倒也可以給你提供一條出路。」
張華說著一口標準的長安腔的唐語，很是「好心」地說道。
「郎君，是什麼出路，你給他們說一說唄？」
張大鵬跟張華一唱一和的，讓徐才和宋山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找我們林邑書屋拿貨啊，整個南洋那麼大，除了占城之外，我們肯定也要把紙張售賣到其他地方的。
如果他們願意跟我們合作，以後專門出售我們的紙張，也能掙上不少錢。
我們張家，從來都不會虧待人家的。」
張華半真半假的說著。
他很想有幾個唐人替自己做事，但是一直沒有成功。
「我們要是不願意呢？」
宋山冷冷的回覆了一句。
「不願意的話，那我們也沒有什麼辦法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