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諺今天沒有在蒸汽機研究所繼續折騰自己的蒸汽機，而是跟著一幫人來到了氣象研究所。
「風力已經從一級增加到了四級，空氣中的濕度也達到了最近半個月的高峰！」
一名氣候觀察員一邊記錄，一邊給李諺等人解說。
「李諺，你阿耶是太史局裡面水平最高的人，據說深受陛下的信任，今天真的會下雨嗎？」
童周如今是觀獅山書院微生物研究所的負責人，雖然研究方向跟李諺完全不同，但是兩人的關係卻是頗為不錯。
今天這麼特別的日子，整個觀獅山書院的師生都在關注著天氣的變化，各個研究所裡面的工作自然也受到了影響。
所以童周乾脆給大家放假，自己跟李諺一起來到了氣象研究所。
「按照我阿耶的推測，今天是這段時間最有可能降雨的一天。從現在的空氣濕度和風向來說，確實有一點要下雨的徵兆，但是到底能不能下雨，誰也說不準啊。」
李諺作為李淳風的嫡子，對於天象的變化，也是懂一些的。
只是，他實在是沒有信心今天一定能下雨。
「楚王殿下解釋的雨滴形成的原理，我覺得是挺有道理的。只是這些細鹽播撒到了雲層裡面，不知道會不會直接降落下來，那樣就起不到應有的作用。並且，下雨的時候，天空中的風力往往都是最大的時候，這種情況下熱氣球的操縱也會是一個大問題。
如果不是關中大地太需要一場降雨了，我是不支持冒險去搞什麼人工降雨的。」
童周的專業技術是很高深的，但是說話的水平顯然就比較一般了。
這也是觀獅山書院不少教諭們的通病了。
也就是在觀獅山書院這種象牙塔裡面，他們依然能夠過上很舒適的日子。
這要是放在官場上，分分鐘就被人給穿了小鞋。
「沒辦法，陛下都已經親自主持了三次祈雨儀式了，但是老天卻是一滴雨也沒有下。這一次的祈雨要是再沒有成果，那就不僅是一場祈雨的失敗，不僅是長安周邊的農作物會繼續沒有足夠的水灌溉，最關鍵的是這會演變成一件政治事件，打擊陛下的威信，損害朝廷的威嚴。」
李諺作為官二代，政治敏感性還是要比童周高一些的。
「你說的沒有錯，但是你阿耶要是不找楚王殿下，這事其實跟觀獅山書院就沒有直接的關係。自古以來，面對旱災、洪澇，能夠做的就是救災。要從根源上解決降雨的問題，根本就不現實。哪能你想要多降水，老天就多下場雨；你想要少降水，老天就少下一場雨呢。」
「怎麼就不可能呢？你剛剛不也說了楚王殿下的人工降雨，從理論上還是成立的，現在面對的無非就是實際效果如何的問題了。只要再等一會，這個結果就出來了。」
感受到風力似乎越來越大了，李諺對今天的人工降雨多了幾分信心。
當然，這些信心主要是基於李寬過往戰無不勝，總是出人意料的成績。
要是換一個人說他能人工降雨，李諺那是直接撇都不願意多撇一眼。
「大明宮那裡的祈雨活動應該已經開始了，我們現在能做的也就是等著了。」
童周佔據著一台望遠鏡，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雲層的變化。
而同一時間，《長安晚報》的報社裡頭，祝之善正在奮筆直書。
為了敢在今天傍晚之前印刷出來，他專門準備了兩份稿子。
一份自然就是大書特書的在那裡批判觀獅山書院氣象研究所嘩眾取寵，完全不考慮朝廷和百姓們的擔憂，拿人工降雨這種不靠譜的事情來戲弄大家。
另外一份只是簡單的說了一下，長安城今天下雨了，旱情有望得到緩解。
寥寥數語，就算是敷衍過去了。
「祝兄，現在祈雨活動還沒有結束，我們馬上安排印刷作坊大量的印刷這個版本的話，會不會有風險？」
徐正清作為祝之善的好友，也是《長安晚報》的一名寫手。
因為兩個人是朋友，也是上下級，徐正清私下裡還是願意給祝之善提出一些意見的。
畢竟，他也希望自己的這個好友的位置能夠坐的穩一點，這樣自己的日子才能更加舒服。
「能有多大的風險？人工降雨這種事情，壓根就不靠譜。你別這幾天各個報社都在瘋狂的報道這件事，好像這事板上釘釘的就可以成功一樣。
恰恰相反，正因為這件事情沒有什麼成功的可能，所以各個報社才會拚命的去報道。徐兄你不要被這個表象給迷惑了。」
祝之善顯然不同意徐正清的說法。
作為《長安晚報》的負責人，他掌握的信息還是比較多的。
就比如長孫家和高家聯手起來捧殺觀獅山書院氣象研究所，捧殺李寬的事情，他就知道其中的一些內幕。
甚至其他的一些報社的文章，都還是他出面去幫忙安排的呢。
「啊？這話怎麼說？」
徐正清被祝之善的話給搞迷糊了。
在他看來，這麼著急的寫下一篇還沒有發生的事情的相關文章，本來就不夠嚴謹。
現在祝之善還要求印刷作坊按照往日里三倍的銷量來印刷今天的報紙，這個做法更是充滿了冒險。
這樣的祝之善，跟徐正清之前理解的完全不同。
「這裡面的水比較深，徐兄你不需要知道那麼多。反正我們報社也好，《曲江日報》也好，亦或是其他的報社，他們這兩天的報道，你要反著琢磨，不要真的以為大家就這麼期待人工降雨的到來。」
雖然兩人的關係很不錯，但是祝之善也沒有辦法把長孫沖安排自己乾的事情給他詳細說明。
「那行吧，我親自去一趟印刷作坊，安排他們按照這一個版本準備印刷。不過我覺得另外的這個版本，也還是需要做好準備，並且試著印刷一點點在那裡備用的。」
「你看著安排吧！這文章已經寫完了，我要去一趟大明宮附近，看看那邊的結果到底如何。等到祈雨活動結束，我還可以採訪一些朝中的官員。」
大明宮的宮門口附近，經常停靠著百官們的一些馬車。
對於長安城的各個報社寫手來說，這裡是採訪朝中大佬的最好場合。
往常見一面都難的大佬，只要蹲守在這裡，幾乎每天都能見到。
……
「雨者，天地之施也；天地合而後萬物興焉，天地之氣和即雨。天以風雨寒暑付於神，亦如人君之設官置吏以治刑也。」
大明宮前面，李淳風穿著嶄新的道袍，手中拿著一把拂塵，倒是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
只見他嘴裡不斷的念念有詞，彷彿在跟田地進行交流。
「人君未嘗不欲民之安，天亦何嘗不欲歲之豐乎。刑政之失中，民惟吏之怨，雨暘之不得時，豈無望於神也。今淫雨彌月，農工告窮，歲之豐凶，決於朝夕，而並走群望，莫肯顧答。」
感受到風力似乎在變大，天空的烏雲慢慢的把太陽給遮住了，李淳風的信心大增。
太史局的預測，還是比較靠譜的。
雖然今天不一定能夠下雨，但是一定是最近一段時間中，距離下雨最近的一次。
「惟天之所以畀天神，神之所以食於民者，庶其在此。尚率厥職，俾克有秋，尚饗。惟神之生，稼穡是力，勤身為神，尚莫顧息。矧今在天……」
伴隨著天象的變化，大明宮含元殿前的氣氛有了一點變化。
「無忌，這李淳風莫非真的能夠祈雨？」
高士廉站在長孫無忌旁邊，低聲說著話。
「前幾次的祈雨活動也是太史局主持的，如果李淳風真的有那個本事的話，那麼沒有必要等到今天，早就施展開來了。夏天的天氣，本來就是每天午後都經常會烏雲密布，來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只是今年比較反常，大家已經好久沒有感受到這種氣候了。
今天的這種變化，放在去年的話，也就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只不過是李淳風很可能根據氣象變化，預測到了今天的天氣有可能會有變化，所以選定了今天作為祈雨的日子，並且聯合觀獅山書院搞出來什麼人工降雨的概念，想要借著這個機會達成自己的目的吧。」
長孫無忌的臉色已經沒有那麼淡定了，但是顯然還是不認為這個變化真的是李淳風帶來的。
「觀獅山書院氣象研究所在天氣變化方面研究了多年，應該有一些成績出來。他們不好好的把這些成績發表出來給大家共享，卻是想著利用這些知識來裝神弄鬼，實在是可惡。」
高士廉心中很是不爽。
雖然他也希望大唐能夠風調雨順，但是哪天下雨都可以，今天就不行啊。
這要是今天真的下雨了，那麼長孫家和高家這幾天為觀獅山書院氣象研究所的人工降雨在那裡搖旗吶喊，想要捧殺的行為，就變成是真的搖旗吶喊，真的幫忙宣傳了。
這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