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杜爾今天原本是來打醬油的。
雖然作為十二衛的將領，他也收到了邀請函，但是他並不認為這次的大唐皇家科技獎頒獎典禮跟自己會有任何的關係。
事實上，從剛開始的算學獎和格物獎來看，確實跟他沒有一文錢的關係。
只是，他沒想到醫學獎的時候，李寬居然會頒發給契苾朵朵。
這個意義可就非同一般了。
一方面，契苾朵朵是一名突厥人，一直以來，突厥人在軍中混的倒是不算很差，沒有受到太過刻意的壓制。
但是，在其他方面，就沒有什麼建樹了。
士農工商，就沒有一個是突厥人拿的出手的。
看看朝中的文官，有哪個是突厥人？
至於種田，也就是這兩年在楚王殿下的支持下，突厥人內遷，才算是有了突厥農戶。
至於工匠就更不用說了，自古以來就不是草原民族所擅長的。
也就是商業方面，出了個阿義那，稍微給突厥人挽回了一點臉面。
如今，情況居然被契苾朵朵給打破了。
大唐皇家科技獎醫學獎啊！
看看今天出席的人物，看看頒獎的人是誰，就知道這個獎項的含金量有多高。
再說了，契苾朵朵還是一個女子！
不客氣的說，單單李寬讓契苾朵朵獲獎，就讓阿史那杜爾這樣的老狐狸，心中對大唐的歸屬感給增強了好幾分。
可以說李寬這一招，不僅拉攏了突厥人人心，跟陳五妹獲獎一樣打破了女子參與學術的牢籠，還給後人樹立了非常好的榜樣。
「王爺，楚王殿下這一招很厲害啊。這長安城的突厥人，以後估計都心向楚王府了。」
人群之中，杜楚客看了看大家的反應，附在李泰耳邊輕輕的提醒了一句。
「以前我一直以為大哥才是最大的威脅，現在看來，情況可能還真不好說。」
李泰臉色難看的盯著舞台上正在給契苾朵朵頒獎的李世民和李寬。
這兩年，李承乾的聲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下滑，朝中隔三岔五就有大臣彈劾。
相反的，李泰的表現則是在修編為《括地誌》之後，更加得到李世民的喜愛。
朝中大許多大臣雖然還沒有站隊，但是勛貴子弟卻是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往魏王府靠攏。
李泰覺得三年內，自己有信心取而代之。
但是，現在他發現李寬的威脅似乎在變大。
雖然看起來李寬跟王位沒有什麼關係，但是李泰看到李寬如今跟軍方關係密切，又富可敵國，還收攏了廣大農戶的心。
長此以往，如果有一天李世民不在了，那麼自己還能不能順利登基呢？
「是的，是時候早做打算了。」
周圍人比較多，杜楚客也不好說太多的話，免得隔牆有耳。
「民以食為天，也有人說無農不穩。作為一個農業國家，農戶對我大唐的意義，農業技術的發展對我大唐的意義，絕對是不容小覷的。」
李寬看到契苾朵朵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便開始了最後一個獎項的說明。
在許多人看來，農學獎的頒布，似乎有點沒有必要。
雖然大家認可農業對大唐的巨大意義，但是在內心深處，卻是從來都沒有真正的把農戶真正的放在心中。
要不然怎麼田舍奴這樣的詞語會成為大唐最流行的罵人話語呢？
「大家肯定都從新式菘菜之中，感受到冬天也有青菜吃的好處，這種農作物種子的改進，農作物產量的提升，看起來似乎不起眼，但是卻是能夠切切實實的改變大家的日常生活，甚至影響幾百年、上千年。大唐皇家科技獎裡頭，專門設置了農學獎，就是為了讓大家正視農業技術發展，農產物種子培養，農作物產量提升的重要性。」
此時此刻，台下眾人倒是沒有誰反對這話。
算起來，這也是今天的四個獎項之中，設置的最沒用爭議的。
大家雖然平時不把農戶放在眼裡，但是說農業很重要，卻是誰也不會否認的。
不管一千年以前，還是一千年以後，都是這樣。
「觀獅山書院各個學院當中，有這麼一批學員，那麼不辭辛苦，奔赴各處，指導移民們種植農作物，研究各種提升農作物產量的方法。眾所周知，去年的江南道和山南道各地，新式南洋水稻的種植迎來了大豐收，按照目前把握的情況來看，早稻也會是一個大豐收。」
「在這個大豐收的背景下，許多人可能不知道，在山南道的襄陽縣，有一塊區域的農田，水稻的產量比周邊的要搞了兩成不止。很多人可能會說，這也很正常啊，土地肥沃和土地貧瘠，照料的好跟照料的不好，種植的正確與否，都會對水稻的產量造成巨大的影響，別說差個二成，就是差個五成，也是很正常的。」
李寬說到這裡，停了一下，看看大家的反應。
事實上，這些話都是實話，但是偏偏是這些實話，提起了大家的好奇心。
因為誰都知道，李寬後面的內容才是重點。
「這些說法當然沒有錯。但是，襄陽縣的這片區域，水稻產量的增加，卻是跟土地肥沃什麼的，沒有直接關係，那是跟什麼有關係呢？答案是出人預料的，那就是化肥！」
李寬的話音剛落，台下就響起了嗡嗡嗡的討論聲。
有些人可能在之前的《大唐日報》或者《科學》雜誌裡面聽說過化肥這個詞語，但是更多的人卻是第一次聽說這個詞。
猛然之間要把化肥跟農作物的產量提升聯繫在一起，還是有點困難的。
「化肥是什麼？簡單的理解就是一些可以讓農作物生長的更好的物質。大家習慣了談論說這塊土地肥沃不肥沃，那麼到底什麼事肥沃，什麼事不肥沃？這其實就是在說這塊土地裡頭，對農作物生長有利的物質是否充沛。這從側面上說明了農作物的生長，是需要吸收一些特殊的物質的。而這化肥，就是有針對性的給農作物補充這些物質。」
化肥的利用才開了一個頭，要想讓它得到更大範圍的推廣，讓今天在場的人員理解它的重要性就顯得很有必要。
「觀獅山書院的學員姚遠，專註於化肥對農作物生長的研究，他在襄陽發現了一座磷礦，已經通過實驗對比基本上確定了磷礦製作的磷肥對水稻生長的影響。襄陽縣那塊高產的水稻田，就是使用了磷費的土地……」
接下來的內容，許多人已經不關注了。
對他們來說，磷肥的使用可以增加農作物的產量，知道這個就夠了。
不過，其他人不關注，姚遠不可能不關注。
這一次楚王府飛鴿傳書，他快馬加鞭的趕回長安，結果發現只是讓自己參加一個頒獎典禮。
說實在的，他剛剛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是比較失望的。
襄陽的新一輪實驗，如今正進行的如火如荼呢。
大唐實業的磷肥作坊剛剛投產，下半年就能大規模的推廣，他這個關鍵人物的離開，影響其實還是很大的。
雖然回到書院里的時候，也有同窗開玩笑的說是指不定他能夠獲獎呢。
但是，姚遠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在他看來，他只不過是在楚王殿下的提點之下，研究了一下磷礦對農作物的影響，並沒有做什麼太多事情。
結果……
當聽到自己的名字第一次從李寬嘴裡冒出來的時候，他的心中就「咯噔」一聲響，然後不由自主的渾身都顫抖了起來。
結果沒讓自己等多久，就聽到了最終的結果。
自己獲獎了！
大唐皇家科技獎農學獎！
陛下親自為自己頒獎！
「遠兒，快！快上去領獎！」
姚墨三滿臉激動的推了推旁邊的孫子。
當初姚墨三作為將作監最有名的探礦、煉礦匠人，被楚王府挖到了倭國去搞石見銀山。
說實在的，剛開始的時候姚墨三是比較不爽的。
不過，胳膊擰不過大腿，他還是在石見銀山紮根了下來，直到今年成為觀獅山書院的教諭，才算是回到了長安。
不過，這一趟海外務工，倒是給他的人生帶來了重大轉折。
原本作為將作監的工匠，哪怕技術水平很高超，也是沒什麼地位。
如今作為觀獅山書院的教諭，那就不一樣了。
更讓他驚喜的是自己孫子姚遠如今居然獲得了大唐皇家科技獎農學獎。
自己是搞採礦的呀。
孫子也是研究這一行的，沒想到居然能夠有機會獲得農學獎。
他怎麼能不激動？
不說那一萬貫的天價獎金，單單這個榮譽就非同凡響。
不客氣的說，有了這個獎項，這輩子就是在觀獅山書院混日子，也能混的非常舒服了。
「阿翁，這……這會不會是同名同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