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吹盡狂沙始到金 第一千五百零七章 為難嗎

葉策冷離開長安城之後沒多久,燕先生也帶著家眷離開了長安,返回冀州探親。

葉策冷出長安的時候,陛下帶群臣送出十里,這已算是格外隆重的待遇。

但葉先生出京群臣沒有得到陛下要帶著他們給燕先生送行的旨意,所以一大早就都到了大殿上等著陛下駕臨,可是左等右等也沒等來。

小太監丁青安上來,說陛下今日就不早朝了,因為陛下和燕先生同乘一車已經出了長安。

徐績雖然現在心境已經大不如前,可他好歹還是群臣之首。

於是徐績問了一句,陛下何時回來,若早,我們在這等著就是。

丁青安說,陛下說了,不用等,他送燕先生出城,說不好送多遠。

若是沒什麼事,陛下送百里便回,若是有什麼事,陛下送燕先生到冀州後再回,若還是捨不得,陛下就陪燕先生在冀州住幾日才回。

徐績也是心大,又多嘴問了一句,他問陛下怎麼沒帶朝臣一起去送燕先生。

丁青安說,陛下說燕先生是家人,陛下送燕先生就是家事,既然是家事也就不勞文武百官一起送了。

這一下,燕先生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是什麼樣的,就算再蠢的人也明白了。

這文武百官中,其實不是沒有碎嘴子的,暗地裡議論著說燕先生去冀州,說是探親,分明就是被陛下棄用。

還說什麼之前陛下去燕先生家裡吃飯,那也不過是陛下要做做樣子罷了。

陛下都要把燕先生罷官了,還不能做做樣子安慰安慰燕先生?

可是陛下要把燕先生一路護送到冀州去,這事就不一樣了。

這幾日還在碎嘴子的那些傢伙,一個個面面相覷,恨不得能有穿越的本事,回到前兩天,把自己要說的話給憋回去。

憋不回去就把嘴巴縫上,反正這話不能讓陛下知道了,誰說的,誰倒霉。

陛下帶文武百官送葉策冷去西疆,那是國事,葉策冷去赴任,為的也是國事。

陛下親自送燕先生去冀州是家事,要是尋常百姓說家事,那肯定顯得沒有國事大。

可陛下的這家事一說出來,和國事相比,誰親誰近,還需要睜大了眼睛才能看清楚?

徐績這些日子也是心裡煩悶凄苦,懶得理會那些人,其實是懶得理會任何人。

去了他該去的地方處理公務,該做些什麼就做些什麼,反正他也明白了,自己的命啊……也就那樣了。

想想看,如果他爭氣一點,陛下和他玩的不亦樂乎,倆人還能真真假假的鬥法幾年。

可徐績連續做了幾件蠢事,以至於陛下都不得不把事情挑明了說。

要說陛下還在放水沒有?

看看吧,那天御鐮帶著葉策冷家裡的那群人出長安城去攔截廷尉府的人。

這些人一個都跑不了才對,可陛下還真就沒有下旨拿人。

陛下大概是想著,怎麼也得給徐績留幾個人,不然徐績那光桿一人也太難看了些。

與此同時,長安城內。

每日都會到未央宮外停留一會兒的藏劫和尚,此時此刻心裡無比的蒼涼,無比的憤怒。

他想不明白,想不通,這到底是為什麼?

徐績那謀逆的大罪,難道還不處置?都這樣了,難道皇帝還裝作視而不見?

這是沒道理的事,一丁點的道理都沒有。

藏劫和尚也擅長易容之術,這本就是他最拿手的本事之一。

當年在大興城裡,靠著一手給宮裡貴人們化妝容的手法,可是沒少得貴人們的賞賜。

那時候,達官貴人家裡的女眷們,誰要是能排上隊讓藏劫和尚親手給他們描眉畫彩,那可真的是值得吹噓的事。

畢竟,藏劫和尚可是要給宮裡貴人們化妝,哪裡有那麼多時間照顧其他人。

這幾天他每日變幻形妝,只想看看那未央宮承天門裡,是不是會有一隊禁軍出來,押著徐績等人,到承天門外斬首示眾。

可是等不到,倒是能看到徐績如往常一樣,每日還是第一個到宮門外等著早朝。

今日一早,他還是早早的來等著了,在朝臣們到之前,他已經在隱秘處看著這未央宮。

倒是等到了一輛馬車出來,還有不少便衣高手騎馬跟著。

藏劫和尚猜到了這車裡必然是有什麼大人物,所以略微一沉思,就悄悄跟了上去。

那馬車在不少騎士的護衛下直接出長安城,而此時天還沒有完全亮起來,還沒到開城門的時辰呢。

結果那支隊伍到了城門口,城門立刻就打開了……

藏劫和尚就越發的好奇,這馬車裡的人到底是誰,竟然有如此的地位。

這長安城的城門不到時辰,除非有陛下旨意,否則誰開口都不好用。

然而太早了,除了那支隊伍之外,此時出城跟上去,藏劫和尚就算是個神仙也藏不住身形。

所以他只好耐著性子等,想等到城門正常開的時候,自己再排隊出去。

那隊伍不可能比他騎馬追趕還要快,畢竟馬車跑不過輕騎。

等著也是等著,藏劫和尚家城門不遠處有一家賣早點的鋪子已經開門,於是便走了過去。

這鋪子里的蒸屜騰騰的冒著熱氣,讓這不算大的鋪子里顯得雲里霧裡一樣。

「客爺真早。」

鋪子的老闆笑著和他打招呼:「是急著出城吧?那也還得等一會兒呢,先來屜包子吃?」

藏劫和尚點了點頭:「再來碗熱粥。」

那老闆倒是手腳麻利,不多時就端著一屜包子放在桌子上,又給他盛了一碗熱粥過來。

「肉包?」

藏劫和尚皺眉。

老闆一怔,回頭看向藏劫和尚:「客爺吃素?」

藏劫和尚沉默片刻,搖頭:「不,只是聞著這包子可真香。」

老闆嘿嘿笑起來,似乎是因為這客人不走心的一句誇讚而開心起來。

藏劫和尚夾了個包子,先是聞了聞,那肉香氣味真的是直衝腦海,再看一眼這包子,甚至都能看到包子的湯汁,已經有要滲透出來的跡象。

他看著這肉包,忽然就自嘲的笑了笑。

心想著和尚啊和尚,你連殺人的事都做過了,卻因為吃肉而覺得有些為難?

禪宗的這些清規戒律,在大興城的時候你就已經破的七七八八,死守著一個吃素,還覺得自己高貴了?

正想著這些,面前忽然坐下來一個人。

雖然現在還很早,天色依然有些暗,可是急著出城的人也必然有。

城門不開,先到這賣早飯的鋪子里,吃一頓熱乎乎的早飯,自然也正常。

可是這鋪子里只有藏劫和尚一個客人,還有許多空桌,這人卻偏偏在他面前坐下來,便顯得不那麼正常了。

藏劫和尚坐直了身子仔仔細細看了看面前這個人,這人渾身上下不管看什麼地方,都似乎寫著兩個字……平凡。

這樣一個人,就算是突然在你對面坐下來,你都不會覺得他有任何危險。

可是藏劫和尚卻知道這個人一定有危險,因為以他的實力,竟然沒有察覺到這人進門。

「何必為難自己?」

不等藏劫和尚說話,那對面的人先開口說了一句。

藏劫和尚居然沒有厭煩,也沒有覺得這人多事,反而覺得這一問,問到了自己心裡。

所以他用另一隻手指了指那筷子上夾著的肉包:「你是說這個?」

對面的人回答:「是,但不止。」

這四個字回答出來後,藏劫和尚就知道,這個人大概是來找自己麻煩的。

「我們見過嗎?」

藏劫和尚問。

不等那人回答,藏劫和尚又補充了一句:「若是見過的話,我不該沒有印象,若是沒見過的話,你不該了解我。」

對面的那個人啊,當然是楚先生。

楚先生語氣平靜的回答道:「我見過你,這是第二次。」

藏劫和尚好奇起來,問楚先生道:「那你可否願意告知,第一次見我是在什麼時候?」

楚先生還是那般平靜的回答:「在大興城你的寺廟裡。」

藏劫和尚心裡一驚。

若是到他廟裡去見他的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他確定以自己的記性,不可能對這人沒有絲毫印象。

能在大興城那個地方,無數權貴之中遊刃有餘,記錯了人可怎麼行?

藏劫和尚問:「請問,貴姓?」

楚先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回身對老闆說道:「給我也來一屜包子,也要一碗熱粥。」

老闆還以為這倆人是約好了的呢,剛才只顧著忙,也沒聽他倆說些什麼。

但是聽到要包子,耳朵立刻就靈了起來,連忙端著送上來。

楚先生等包子放好之後說道:「先吃飯吧。」

藏劫和尚從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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