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吹盡狂沙始到金 第一千四百二十五章 試探

在血浮屠營地外邊等憾三州的時候,黑武劍門的大劍師大辛拓諾問耶伏芝道:「你說那憾三州武藝,在你之上?」

耶伏芝連忙回答道:「回座師,那馬賊頭領雖然粗鄙,可武藝著實厲害,確實是在弟子之上。」

大辛拓諾又問道:「他若勝你的話,需要幾招?」

耶伏芝沒敢直接回答,想著若是實話實說,八成會被大劍師看不起,還會狠狠責罵一翻。

所以他只能是咬著牙說謊道:「此人武藝雖然強過弟子,若是以性命相拼的話,弟子倒也不是沒有一分勝算。」

因為這句話,大辛拓諾的眉頭皺了起來。

耶伏芝還因為自己這靈機一動的妙語而有些慶幸,眼睜睜看著大劍師的臉色變得陰沉下來,這心裡的慶幸瞬間就沒了。

只是他一時之間也沒有反應過來,自己這話是錯在什麼地方了。

「你是劍門的劍師,出行做事,代表著的是劍門的尊嚴和威儀。」

大辛拓諾語氣有些發寒地說道:「既然你覺得若以命相搏未必沒有勝算,為維護劍門尊嚴威儀,你為何不以命相搏?」

這句話一問出來,耶伏芝直接從馬上跳了下去,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

正巧這個時候,許素卿和肖亭帶著血浮屠其他首領出來,看到這一幕,許素卿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血浮屠四聖將軍之一的王歡壓低聲音在許素卿身邊說道:「那狗樣的是要在咱們寨門前立威?」

肖亭一停這句話就知道壞了,王歡這一句話,就能把大當家的怒意點起來。

他剛要說話,許素卿已經加快腳步向前了,肖亭的心裡頓時緊張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

許素卿邁步過去,走到耶伏芝身邊伸手去扶他:「在我這,你是我最尊貴的客人,是因為什麼而被逼著下跪?朋友,如果你有什麼委屈,可以告訴我。」

耶伏芝心裡頓時把憾三州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遍,這句話能直接把大劍師的怒意全都勾起來。

大辛拓諾的脾氣,劍門中的人有幾個不知道的。

劍門之中,如今有大劍師九人,說起來也不算少,可如果再看看劍門總的人數就能明白過來,這九個人有多特殊。

劍門是黑武帝國的國教,月神是黑武的祖神,在黑武帝國,連汗皇登基都需要由劍門的門主來加冕。

如果哪一位汗皇稱帝未得劍門門主加冕儀式,甚至可以被視為篡權奪位。

所以劍門在黑武帝國之內的信徒之多,超乎想像,若說黑武帝國所有人都是劍門信徒,倒也不算說的太過分。

如此龐大的規模之下,只有九個人能成為大劍師,其實力有多恐怖自然可想而知。

而在這九位大劍師之中,大辛拓諾的實力可以排進前三。

黑武帝國劍門大劍師的實力排在第幾位,基本上就等同於公認的黑武帝國江湖排名。

此時許素卿伸手把耶伏芝扶了起來,還說耶伏芝是他家裡的貴客,卻沒有理會大辛拓諾……

對於一位地位尊貴的大劍師來說,這就是奇恥大辱了。

「耶伏芝,你是他們的貴客?」

大辛拓諾沉聲問了一句。

耶伏芝撲通一聲又跪下來了,可他還沒有來得及解釋什麼,許素卿一把又把他給扶起來了。

許素卿道:「你這是做什麼,難道你到了我這裡,我還能讓你被人欺負了?」

許素卿看向大辛拓諾:「你是誰?為何如此欺負我的朋友。」

耶伏芝都快給嚇哭了。

他連忙說道:「漢王殿下,這位是我劍門中的座師,地位無比的尊貴……」

許素卿道:「你的意思是,我這個人交朋友還要看出身?還要看他身份尊貴不尊貴?」

他拍了拍耶伏芝的肩膀:「如果你要這麼說的話,那確實是沒把我當朋友啊……我憾三州叫朋友歷來都不看出身,只看投不投緣,你和我投緣,你是流浪的乞丐,我也可以和你稱兄道弟,和我不投緣,就算是貴族出身我也不看在眼裡。」

說到這,許素卿再次拍了拍耶伏芝的肩膀:「你不是和我說過嗎?在劍門之中,你一句話就能讓門主改變主意,你還說,在黑武朝堂上,你一句話,就能讓汗皇下達旨意……」

他看向大辛拓諾:「這個人,比你還厲害?」

耶伏芝真的是要嚇尿褲子了,他想跪下去,可是許素卿手上力度奇大,他根本就跪不下去。

「耶伏芝……」

大辛拓諾問道:「你果然是這樣說的?」

耶伏芝連忙道:「弟子沒有,弟子怎麼敢在他們這些人面前胡言亂語。」

許素卿:「你怕什麼?!你當時就是這麼說的,現在你也可以這麼說,誰難為你,我給你撐腰!」

大辛拓諾怒道:「我看你是撐不住這個腰。」

許素卿一鬆開耶伏芝,耶伏芝就立刻跪了下去,可才跪到一半,許素卿一把又把他給扶起來了。

「你怎麼總想跪?」

許素卿道:「我的耶伏芝兄弟,你不是跟我說過的嗎,你是黑武帝國汗皇陛下派來的特使,哪怕是在南下的大軍之中,也就只有親王殿下比你高那麼一點點,這個人是你同門,既是同門,那你怕什麼。」

「若說他輩分比你高,這也不算什麼,你是汗皇陛下的特使,按照我們中原人的規矩,陛下最大,特使老二,輩分比你高的,見了你還要給你磕頭呢。」

此時肖亭就知道,今天這事不可能善罷甘休了。

他雖然擔心大當家一下子把兩邊都得罪了,血浮屠以後無法生存,可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那也就沒什麼可選的了。

他向其他幾人使了個眼色,那幾個聖將軍立刻就明白過來,回頭吩咐人下去召集兵馬,隨時準備開打。

許素卿卻在此時看向耶伏芝道:「你看這你這人,怎麼吞吞吐吐的,你就實話告訴我,是你大還是他大?」

耶伏芝只好說道:「當然是座師比我大,大的多了。」

「唔!」

許素卿立刻就不搭理耶伏芝了,朝著大辛拓諾一抱拳:「既然是你大,那我就和你談,不和他談了。」

大辛拓諾憋著怒氣,想發作,可又想起來耶伏芝剛才就說過,這些馬賊個個粗鄙,並無教化,和野人無異。

於是這口氣咽了下去,這些馬賊終究還是有些用處,此時若撕破臉,回去之後,親王殿下也會有不滿。

大辛拓諾從戰馬上下來,也不搭理許素卿,邁步往營地裡邊走。

耶伏芝起身想跟著,卻被許素卿一把按了回去:「既然他比你大,你就在這跪著吧。」

剛才還不讓他跪,此時又不讓他起,耶伏芝的怒火也起來了。

可起來了沒有用。

許素卿一隻手按著耶伏芝的肩膀,耶伏芝連續數次發力想起身,根本就站不起來。

那隻手上彷彿有萬鈞之力,把一座山壓在他肩膀上似的。

他越是發力想起來,那反震下來的力度就越大,一開始還能膝蓋離開地面,後來膝蓋開始往地面之下陷。

這可是漠北,地還凍著呢。

「你想按著他到什麼時候?」

大辛拓諾忽然一轉身回來,一把攥住了許素卿的手腕:「耽誤在這座什麼,前邊帶路吧。」

他一發力,耶伏芝肩膀上的壓力頓時就減輕了不少。

趁著這個機會,耶伏芝就要站起來,可才剛剛起來那麼一丟丟,肩膀上的力量就再次加大。

砰地一聲,耶伏芝的膝蓋就再次重重的跪在地上。

大辛拓諾的眼神里閃過一抹凜然之色,然後緩緩說道:「他既然是你貴客,你就這樣招待他?」

隨著他說話,耶伏芝再次感到肩膀上的壓力減輕,他便明白,大劍師已經和這憾三州鬥上了。

那兩個人比拼內勁,可遭罪倒霉的是他。

只撐了片刻,耶伏芝額頭上就冒出來一層密密的汗珠,這汗珠可不是嚇出來的,而是疼出來的,從那汗珠的密集程度,就可見他此時承受的痛苦有多重。

終於,隨著耶伏芝一聲悶哼,他膝蓋大概是碎了。

許素卿笑著鬆開手:「這位大劍師說的也對,畢竟他是客人,雖然他騙了我,而我最不喜歡別人騙我,但我也不能這樣待客。」

他一鬆手,大辛拓諾的手也鬆開了,耶伏芝卻癱軟在地。

大辛拓諾若有深意的看了許素卿一眼,轉身朝著營地走去。

肖亭連忙過來,壓低聲音在許素卿身邊問道:「大當家,怎麼樣?」

許素卿沒說話,只是微微搖頭,然後也朝著營地走過去,肖亭一時之間沒有明白許素卿這搖搖頭是什麼意思,是這大劍師不足為慮,還是不可小覷?

那一群人進營地里去了,耶伏芝跌坐在地上,疼的齜牙咧嘴,可還不敢喊叫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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