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腳的後腳大筋被切斷,身材太過雄壯的廖亭樓一下子就慌了。
他向後跌跌撞撞退出去,右腳吃不上力,只能靠左腳勉強維持。
可到了這一刻,虞紅衣還能再給他機會?
廷尉府的人做事向來就兇狠,他們的行事風格本來就是如此。
敵人沒有破綻那就找出破綻,找到破綻就往這地方可著勁兒的招呼。
打個比方,如果是江湖上兩個人約好了比試,其中一方受傷之後,另一方基本上都不大好意思的往傷處打。
那樣就算是贏了,也顯得不光彩。
可廷尉府對敵不是與人比試啊,廷尉府的人每天所面對的都是這世上的兇徒,還會去想光彩不光彩?
什麼?敵人身上有傷口?那不朝著傷口狠狠招呼還等什麼?
此時的廖亭樓已經失去了身高體壯優勢,虞紅衣也瞄準了他的破綻。
一個翻滾到了廖亭樓身後,手裡的竹板再次划過,將廖亭樓的左腳腳筋也給挑了。
廖亭樓再也支撐不住,那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給人錯覺倒下去的是一座山。
可是此人那般兇悍,就算是到了這個地步,也不可能就這樣認了慫。
他料到了虞紅衣會趁勢進攻,跌坐在地的一瞬間,他的胳膊向後橫著掄了出去。
這種預判,這種思維,讓虞紅衣心裡頓時起了懷疑,這個人真的是馬賊出身?
從整個交手的過程來看,這個馬賊頭目一身橫練的本事,沒有二三十年的苦功絕對練不出來。
練就這樣一身本領,就為了當個馬賊?
百姓們常說一句話,窮讀書富習武,家境如果一般的人,根本就供不起一個孩子自幼習武所需。
虞紅衣避開廖亭樓的胳膊,然後立刻跨步向前,一腳頂住了廖亭樓的後背,雙手抓住了廖亭樓那條胳膊。
胳膊本來向後掄出去的力度就不小,虞紅衣還順著胳膊的力度推了一下。
咔嚓一聲,廖亭樓的胳膊就被折斷。
下一息,虞紅衣一腳踹在廖亭樓的後腦上,這一腳是向上發力,把廖亭樓頭上的鐵盔給踹飛了出去。
再下一息,虞紅衣腳下猛的一發力身子向前疾沖,膝蓋狠狠的撞在廖亭樓的太陽穴上。
那雄壯如獅一樣的漢子,腦袋晃了一下,眼睛瞬間就翻了起來。
緊跟著,身子往旁邊一歪倒地不起。
虞紅衣已經累的氣喘吁吁,可他很清楚此時還不是能掉以輕心的時候。
廷尉做事的另一個硬性要求就是,如果擊倒了敵人,一定要補一擊,朝著頭上補。
虞紅衣不想就這樣直接殺了廖亭樓,這樣級別的馬賊頭目,一定知道不少秘密。
但這不妨礙虞紅衣照著廖亭樓的太陽穴又給了一下,打死也就打死了,打不死最好。
一擊命中,廖亭樓躺在那,眼見著是不能動了。
虞紅衣這才跌坐在地大口喘息,他自己其實心裡也明白,能贏了這個壯漢,實在僥倖。
休息片刻之後,虞紅衣撐著地面起身,把掉落在不遠處的鎖鏈撿回來,用鎖鏈把廖亭樓死死的綁住。
但他還覺得不放心,這種實力的敵人,也許醒過來後能輕易把鎖鏈掙斷。
他把廖亭樓身上的衣服撕下來不少,編成繩子後又捆了幾圈。
覺得不踏實,又把自己身上的外袍也脫了擰成繩捆了幾圈。
就算是這樣虞紅衣其實還是不大放心,也就是身邊沒有合適的東西了,要是有的話他能再捆三圈。
將廖亭樓拉拽到一邊,虞紅衣深吸一口氣,然後朝著村子那邊跑回去。
他手下的兄弟們還在和二百多名悍匪交戰,他又怎麼可能放心的下。
才跑到半路,就看到廷尉府的人從村子裡追出來,應該是來尋他的。
見到自己人出現,虞紅衣挺著的那股勁兒終於鬆了,撲通一聲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起來。
好在是葉先生派來的支援到的及時,不然的話,這一戰就算那十幾個廷尉仗著個人實力的絕對優勢,能殺死不少馬賊,可他們十幾個應該也活不下來幾人。
虞紅衣制定的計畫就是在這村子裡打,敵人是騎兵,在村子裡騎兵的優勢就發揮不出來。
而他帶來的廷尉,哪一個不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哪一個不是身經百戰。
他們可以藉助村子的地形,藉助那些殘缺不全的房屋,靈活的將敵人引的分散開,然後再偷襲殺敵。
葉先生如今要坐鎮邊關所以沒能親自前來,不過派來了數名千辦,帶著幾百黑騎。
千辦尚青竹走到虞紅衣身邊蹲下來,伸出手,示意拉虞紅衣起身。
「讓我躺會……」
虞紅衣費力的抬起手指了指後邊:「林子里有個大傢伙,趕緊再去綁幾圈。」
等尚青竹趕到林子里看的時候,不由得有些愣神。
這大傢伙是真的大,但是這大傢伙身上似乎也沒有多少地方容得再多綁幾圈了。
虞紅衣都把人綁成這樣了還不放心,從這一點尚青竹就推測出來,這個大傢伙有多恐怖。
第二天,邊關。
廖亭樓醒過來的時候,頭痛欲裂,他下意識的想坐起來,可是才一動,身上就一陣鎖鏈響動。
他迷迷糊糊的往身上看了看,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是被巨大沉重的鎖鏈鎖死在一張石床上了。
這應該不是什麼正經石床,而是廷尉府的人尋來的一塊比較平整的大石頭。
廖亭樓晃了晃腦袋,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腦殼裡晃來晃去。
這其實不是他第一次醒過來,昨夜裡醒了一次,但很快就又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他那會兒當然也來不及多想,因為根本就睜不開眼睛,腦袋更是昏沉。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廷尉給他餵了葯。
按照給他喂那些葯的劑量,就算是一頭牛現在都應該醒不過來呢,可他卻醒了。
「給他清醒一下。」
廖亭樓聽到有人說話,然後就被一盆冷水潑在了臉上。
還別說,這一盆冰涼的水潑下來,廖亭樓確實瞬間就清醒過來不少。
「你叫廖亭樓?」
坐在他對面的人問了一句。
在審問這個大傢伙之前,也已經問過幾個被俘虜的馬賊,所以知道廖亭樓的名字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廖亭樓努力的甩了甩腦袋,把臉上的水甩了下去,然後才能看清楚那個坐著的人是什麼樣子。
「你是誰?」
他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我叫葉杖竹。」
一身白衣的葉先生坐在那,看起來氣質就像是個淡然安靜的讀書人。
「葉杖竹?」
廖亭樓似乎想到了什麼,可此時腦袋裡還有些懵,所以表情就顯得格外疑惑。
片刻後,廖亭樓忽然間醒悟過來什麼,眼睛也睜大了些。
「冀州葉杖竹?」
葉先生點了點頭:「是我。」
廖亭樓的表情,顯然變了,剛剛的那股狠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很複雜的意味。
「你認識我?」
葉先生問。
廖亭樓先是搖了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算是認識……只不過是我記得見過你,你卻不記得見過我。」
葉先生微微皺眉:「我還見過你?」
廖亭樓道:「十幾年前,葉先生曾經去過兗州,還記得嗎?」
葉先生嗯了一聲:「記得。」
他去兗州的次數並不多,十幾年前的話,那就是他代表冀州節度使曾凌到兗州去,給當時的兗州節度使周師仁送賀禮。
那時候,周師仁才剛剛調任兗州節度使,作為冀州節度使,曾凌送一份賀禮過去也是人之常情。
廖亭樓道:「那次去兗州,葉先生一句話,救下一整個門派的事,可還記得?」
這件事葉先生卻有些記不清了,畢竟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
仔細思考了一會兒,葉先生忽然想到了。
那是他給周師仁送賀禮,周師仁在府里設宴的時候,期間一起喝酒的一個人,說是緝事司的人查到一個江湖門派試圖謀反。
這種事,聽聞十個有十個是假的,江湖門派是多大的膽子,多膨脹,多自以為是,才覺得自己可以謀反?
你要說江湖門派跟著誰謀反有可能,要說江湖門派自己主動謀反,那是扯淡。
更何況這案子還是緝事司的人查出來的,所以不用太仔細去想,也能明白是怎麼回事。
緝事司的人本來就一直都在壓榨那些江湖門派,孝敬的錢給夠了就不找你麻煩,不想給,或是給不夠,那什麼罪名不能給你安上?
當時葉先生正在和周師仁喝酒,以他的身份,當然還不能夠與節度使同坐。
可他代表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