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吹盡狂沙始到金 第一千三百四十七章 提前

戶陀看到那些救助自己同袍的寧軍就氣不打一處來,他最討厭的就是中原人的這種團結。

其實他自己並不清楚,或者說他並不想承認,這不僅僅是厭惡,而是……害怕。

當中原人真正能團結起來的時候,這個世上並沒有多少敵人可以在這團結面前不動容。

當戶陀重新把他的連弩裝填好之後,抬起手瞄準了那個寧軍的斥候伍長。

他故意沒有去瞄那個沒有背著人的斥候。

五名斥候,一人受傷,三人背負著同伴,只有一名斥候用斷後。

按理說,應該先把這名斷後的斥候解決掉,就更容易追上前邊的人。

可是戶陀這種出身黑武青衙的人,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去折磨別人。

他武功很強,又經驗豐富,瞄準之後,弩箭飛出去,噗的一聲打中了斥候伍長的小腿。

疼痛之下,伍長几乎往前撲倒,可咬著牙撐住沒有倒下去。

他背著的是那名中了好幾箭的斥候,好在是寧軍的皮甲足夠厚,而且李叱為了保障手下士兵們的安全,儘可能的給他們籌備護具。

斥候為了行動方便靈活,基本上都不會船上特別厚重的甲胄。

可是李叱強令寧軍所有斥候,出任務的時候,務必要把前後兩個護心鏡都戴好。

再加上皮甲的厚度,要害處沒有致命傷,所以他現在還沒有生命危險。

但他感覺到了伍長受傷,他伸手摸了摸,連弩還在自己身上,於是他忽然一發力,從伍長後背上掙脫下來。

落地之後,這名年輕的斥候立刻摘下來連弩,朝著那騎馬追來的敵人點射。

「伍長,帶他們走。」

年輕的斥候喊了一聲,一下一下的朝著敵人放箭。

伍長沒有說什麼,趁著這個時候抽出短刀,一隻手扶著露在外邊的弩桿兒,一刀將其斬斷。

血肉里的箭頭就不管它了,撕下來紗布圍著傷口狠狠的纏繞了幾圈。

伍長過去一把將那年輕的斥候抱起來,往自己肩膀上一扛,再次向前衝出去。

見寧軍的斥候居然如此反應,戶陀的怒火更盛。

他追到那斷後的斥候身邊,抽刀朝著斥候脖子上掃過去。

斥候立刻蹲下來躲避,這一刀將他的半個頭盔削掉。

戶陀從馬背上跳下來,一刀朝著寧軍斥候的頭頂斬落。

斥候雙手架刀往上舉,當的一聲脆響之後,斥候不敵戶陀的力氣,身子被壓了下去。

下一息,戶陀一腳踹在斥候胸膛上,將斥候踹的往後翻滾。

他故意不再去追前邊扛著人跑的那幾個斥候,就是要把這斷後的人生擒,然後當著那些人的面折磨,且看這號稱不放棄自己同袍的寧軍斥候,會不會殺回來。

倒地的斥候剛要起身,就看到戶陀大步朝著他過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還沒有來得及起身的斥候聽到了一些非同尋常的聲音,他雙手撐著地面,也感覺到了細微的震動。

他往遠處看,見到一團紅色的焰火飛了上去。

於是,斥候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就撲倒在地。

與此同時,正在撤退的那幾名斥候也看到了紅色焰火,他們也做出了同樣的選擇,瞬間撲倒。

下一息,密集的箭呼嘯而來。

那種場面,像是無數的流星和地面平行著疾飛而來,高一些的野草都被斬首。

嗖嗖嗖的聲音中,弩箭穿透了夜幕。

戶陀剛要打傷那個寧軍斥候,看到那斥候莫名其妙的趴了下去,心裡立刻就升起了警惕。

然而晚了。

噗噗噗的幾聲悶響,戶陀就覺得自己後背上一陣陣劇痛傳來。

緊跟著他也聽到了那如同悶雷一般的聲音,整齊而沉悶。

陷陣營。

羽箭一層一層的呼嘯而來,月色下,跟著戶陀一起追過來的幾個黑武人,瞬間就被射成了刺蝟。

在稍顯慘白的月色照亮下,那幾個黑武人身上插滿白羽的過程,顯得那麼震撼又那麼短暫。

倒下去的人甚至上半身都沒有接觸到地面,因為他們身上的羽箭太多了。

戶陀身上中了至少幾十支箭,他感覺背後刺痛的時候下意識轉身,然後前胸也開始刺痛。

陷陣營的騎兵訓練有素,最前邊的人聽到呼喊聲勒停了戰馬,後邊的隊伍居然沒有一個反應不過來的。

這支武先生親自訓練出來的精銳,已經有著令人瞠目結舌的默契。

武先生從馬背上一躍而下,朝著呼喊處跑過去,正好看到的是一名斥候和那個受了傷的少年。

「大人!」

斥候看到武先生的時候,眼睛裡的光彩,在這不太明亮的月色下都顯得那麼清晰。

斥候道:「只有一個孩子被我們救出來,其他的鄉親都已經被殺了。」

武先生剛要說話,就聽到了號角聲,雍州軍營地那邊,大量的敵人正在朝著這邊支援過來。

那少年艱難的抬起手,指向還站著沒有倒下去的戶陀,用微弱的聲音說道:「報仇……報仇!」

武先生立刻就明白把少年的意思,那個傢伙就是殺害了村民的兇手。

「分兩個十人隊,帶斥候兄弟們先走。」

武先生喊了一聲,然後身子一掠就有丈余,落在戶陀的身後。

此時戶陀還沒有徹底咽氣,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武先生,居然還試圖抬起手想要打人。

武先生左手抬起來抓住戶陀的頭髮,右手的刀子橫著掃過去,與此同時一腳踹在戶陀的胸口上。

這一腳爆發出來的力量之恐怖,讓看到的人都會覺得有些不真實。

一腳,將沒了腦袋的身軀踹出去至少兩丈遠,速度之快,那屍體摔倒在地上的時候,被踹飛時候脖子里噴出來的血,也才剛剛落地。

武先生一甩手把那顆人頭扔向身後,士兵們伸手接住。

那漢子把人頭遞給少年:「怕不怕?」

少年將人頭接過來,幾乎是從嘴裡擠出來的幾個字是:「我不怕,我回去要剁碎了他。」

眼看著雍州軍衝過來,武先生一招手:「陷陣營!」

「呼!」

八百陷陣精銳整齊的應了一聲。

武先生道:「兩個人十人隊送傷者回去,其他人,跟我衝鋒。」

「呼!」

又是一聲炸雷響。

不到八百人的騎兵隊伍,朝著撲過來的雍州軍沖了過去。

韓飛豹怎麼都不會想到,在這樣一個尋常無奇的夜裡,因為他下令抓幾個百姓過來逼問,會引出提前到來的廝殺。

而沖向他們的,只是八百人。

這一夜,月不算黑,風不算高,八百陷陣,殺敵兩千,全身而退,一兵未損。

武先生帶著他訓練出來的這些青州漢子,在冀州的大地上,給敵人犁出來一地血。

清晨的時候,武先生帶著八百陷陣營回到了山林中,清點人數,一人不少。

當時從雍州軍營地里衝出來的敵人,至少有四五千人,後續還有人在往外沖。

只是這支雍州軍隊伍,沒有多少像樣的騎兵,他們在陷陣營面前變成了紙糊的一樣。

在可以衝鋒起來的平地上,打的又是這種同樣衝鋒狀態的步兵……

如果是嚴陣以待的步兵陣,陷陣營再強也不可能衝鋒的如入無人之境。

太陽的光開始照亮大地,也照亮了韓飛豹那張陰沉沉的臉。

陽光可以驅散天空的陰沉,可以驅散大地的陰影,卻驅散不了韓飛豹臉上的陰沉和心裡的陰影。

他看向元楨,元楨的臉色也一樣的陰沉。

元楨是個極有頭腦的人,他自幼就喜歡讀中原的兵書,他也自認為對中原人極為了解。

可是他讀過的書里,沒有一本書告訴他,中原人可以為了幾個普通老百姓,而出動一支軍隊救人。

在黑武帝國,這更是不可能出現的事。

指望著高貴的黑武軍隊為了幾個百姓出戰,那是笑話,在黑武,就算是你想這樣為軍隊宣傳一下,也根本不會有人信,可能連黑武士兵都會覺得好笑。

「我們已經暴露了。」

元楨對韓飛豹說道:「現在唯有儘快出兵攻打龍頭關,不能再拖。」

韓飛豹緩緩抬起手握住刀柄,深吸一口氣後,長刀緩緩出鞘。

刀子最終指向了元楨的鼻子,正對著鼻子尖,距離那麼近,元楨甚至感覺到了鼻子前邊的寒意。

「讓你的人去攻第一陣,如果你不答應,我就把你一起殺了。」

韓飛豹的語氣中的寒意,和刀尖上的寒意一模一樣。

元楨的臉色難看了。

他眼睛眯起來,看著韓飛豹的眼睛:「主公的意思是,讓我的人第一批去送死?」

韓飛豹道:「要麼他們死在攻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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