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吹盡狂沙始到金 第一千三百一十六章 克服恐懼

那個黑影的速度奇快,從院牆裡掠出去後,就像是一陣煙霧一樣在夜色中穿行。

此時天色已經大黑,這龍舟鎮又不似冀州那樣的大城,街上沒有多少亮著的燈火,所以只是看到一道黑影閃過,真如一陣煙霧一樣。

可葉小千卻好像並不急著追上去,依然閑庭信步一樣走著。只是這看起來的閑庭信步,卻一點兒都不慢。

說起來前邊那個人像是煙霧,是因為那煙霧,並非只是因為黑暗讓人容易產生錯覺。

而是那個黑衣人在跳出院牆之前的瞬間,葉小千隨手打出去的一件東西擊中了此人後背。

如果葉小千想殺他,剛才打出去的就是一件利器。

他打出去的是廷尉府用於追蹤的東西,名為夜光粉,在一個蠟丸里放著。

打在那人身上後蠟丸碎裂,裡邊的藥粉灑在那人後背上。

只要有月光,那個人就跑不掉。

葉小千沒有跟的太緊,是因為他不想讓那個傢伙知道自己背後有人在追。

他要抓一個活口,至少一個。

唯有如此,才能把那些人挖出來,哪怕真的是徐績的人,也要有一個在手裡用以指證徐績。

至於是在什麼時候指證,那就不是葉小千該考慮的事兒了。

他向來是個懶人,不願意去考慮不該他考慮的事,覺得麻煩。

但該他考慮的事,他會考慮的格外周到仔細,此時此刻,他該考慮的事就是……既然你已經露面,那就別想逃走。

這一路上,那些人始終都沒有暴露出來,葉小千也就只能等著。

現在好不容易他們現身出來,等了那麼久的葉小千,怎麼可能會輕易放棄。

如果要說那個人的身法很快猶如鬼魅,那麼葉小千的身法就是專門捕捉鬼魅的夜叉。

因為他的臉上,現在就多了一張夜叉面具。

這面具和李叱在冀州時候用的那個,幾乎一樣,葉小千在戴上這張面具的時候,覺得自己真的是帥出了天際。

廷尉府里有許多神秘的人,最開始讓人覺得難以捉摸的是韓山寺。

沒有人知道韓山寺是從什麼地方來的,一出現,就被寧王委以重任。

寧王把都廷尉大人的安全,能放心交給韓山寺,就說明這個人不但值得信任,而且能力超級強悍。

廷尉府里的人不覺得葉小千神秘,是因為他是一張熟面孔。

他是廷尉府內部培養出來的人,和許多年輕人一起接受訓練。

如果要說廷尉府內對葉小千有什麼好奇的,那就是好奇他的運氣為什麼那麼好。

能才剛剛從青訓營出來,就直接升任了百辦,這是廷尉府里的唯一。

那是因為他們不熟悉韓山寺,如果熟悉的話,就知道韓山寺還在葉小千之前升任百辦。

沒有幾個人知道,韓山寺和葉小千是在同一個地方接受同樣的訓練,只是訓練他們兩個的人不一樣。

陸重樓問過葉小千好幾次,你總說千辦大人曾經說過,那你到底是哪一位千辦大人帶出來的。

葉小千總是不回答,笑笑說大人你以後就知道了。

他,葉小千,是所有千辦訓練出來的。

甚至還包括葉先生,高希寧,以及李叱,在另外一方面,是張湯親自教導。

韓山寺不一樣,韓山寺沒有接受過廷尉府里任何一位千辦的教導。

他是李叱,唐匹敵,夏侯琢,沈如盞,夏侯夫人,甚至包括李先生在內訓練出來的人,而且在接受這些人的教導之前,韓山寺的武藝,已經超過了廷尉府里的千辦。

韓山寺所學的武藝,直接來自於李先生,一部分來自李先生留給李叱的那些秘籍,一部分來自他之前所學。

而韓山寺這個人,其實還有一個更大的秘密,他平常讓人看到的那張臉,並不是他真正的容貌。

從年紀來說,韓山寺只比葉小千大一歲。

兩個人所學有成之後,葉小千曾經提議和韓山寺比試一下。

沒有人見證這場比試,但不管誰問勝負如何,葉小千都絕口不提結果。

他總是笑笑說……不重要。

此時在黑暗之中,葉小千一路跟著那個人離開了龍舟鎮。

順著河邊一直走,那個人似乎有很強的反偵察的能力,葉小千確定他繞路走了好遠。

走了足足有一個時辰之後,那個人才在河邊停下來,葉小千注意到,在河道正中停著一艘大船。

在蘆葦盪里,那個黑衣人划出來一條小船,朝著大船那邊靠過去。

葉小千看了看那寬闊的河道,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不喜歡水。

如他這樣天賦超絕的人,唯一的難題就是學習游水。

大船上,溫灸跳上來,然後就重重的吐出一口氣。

能脫身,他覺得自己都是走了大運,那個叫葉小千的年輕人,讓他覺得自己遇到了魔鬼。

他以前可是個江洋大盜啊,在兗州橫行,他怕過誰?

曾經大楚朝廷不是沒有派人抓過他,甚至動用了緝事司的人。

可是追殺他的那些高手,都被他殺了,在見到葉小千出手之前,唯一一次讓他絕望是在兗州,他連那個人一刀都沒有接住。

那是徐績南下之前,溫灸在兗州內凶名最盛的時候。

他殺人從來沒有目的可言,就是想殺人就殺,他也不會只對那些富人下手,他興緻上來了,目標隨便是誰,他就想殺人。

那也是一個冬天,溫灸剛剛殺了幾個追殺他的江湖獵人,心情不錯。

他的仇人太多了,而且他從來都不會隱藏自己,殺人奪財之後,總是會留下他的標記。

一些大家族的人被殺,就會聘請江湖高手追殺他,那幾個人就是重金請來的。

可是溫灸殺那幾個人,加起來連一刻都沒用,他甚至還覺得有些不盡興。

他走到一個湖邊,這裡人煙稀少,走了大概二三十里,只在湖邊看到一戶人家。

那戶人家頗為簡陋,門開著,他看到有個身材很好的年輕婦人,正在做飯。

走了那麼久,溫灸也確實是餓了,又看那婦人有些姿色,於是就動了歹念。

他遠遠的看到有個農夫模樣的男人,扛著魚叉,拎著一個簍子回來,應該是那婦人的丈夫。

溫灸這樣的惡人,心裡動邪念的時候,會讓人不寒而慄。

他打算等那農夫回到家裡他再去,然後當著那農夫的面,羞辱農夫的妻子。

那農夫進了院子之後不久,溫灸就走到小院門口,朝著裡邊客氣的喊了幾聲。

他說自己是個趕路的行人,因為走的太急錯過了宿頭,又渴又餓,所以想來討口水喝,如果方便的話,施捨他一些飯吃。

那農夫看起來就是個憨厚的,說兄弟你進來吧,飯菜不好,但足可飽腹。

溫灸進門的時候,腦子裡還想著怎麼一擊將這農夫打倒,不能用力過猛,只是打倒即可,切不可要了那農夫的命。

因為,他還想讓那農夫親眼看著。

可就在他想這些的時候,農夫忽然站住了,對溫灸說……你走吧。

只這三個字。

溫灸笑起來,說為何又趕我走?

農夫說我已經許久不動手,你眼神里有些邪祟,我答應了夫人不再殺人,所以你走吧。

溫灸哈哈大笑,將他的劍抽出來,說你能擋我一劍不死,我就走。

農夫往旁邊看了一眼,隨手拿起妻子做菜用的菜刀。

於是溫灸一劍刺了出去,那農夫避開後說……這樣的一劍,不配我出手,你當盡全力。

溫灸惱火,暴怒之下,一劍起狂瀾。

然後劍斷。

那把並不鋒利的菜刀,斬斷了他的劍,也在他胸口上切出來一條長長的口子。

那少婦搖頭,農夫便沒有再出手。

農夫拎著死狗一樣的溫灸扔進湖裡,說我沒有殺你,若你死了也不要怪我,肯定是魚啃死你的。

冤有頭債有主,有報應你找魚,魚若是覺得冤枉,那是魚該來找我,就與你無關了。

巧就巧在,農夫走了之後不久,徐績和兩三個同伴路過此地……

此時此刻在大船上,溫灸不由自主的想起來那農夫的一刀。

他在兗州縱橫江湖,多少名家高手都死在他劍下,可那農夫……

那一刀,是他永遠也達不到的境界。

自從跟了徐績之後,他已經很久都沒有過這樣的恐懼了。

今天他見到了葉小千出手,那種恐懼再次襲來。

幾年前他是遇到了一個只會刀的人,現在遇到了一個什麼都會的人。

靡先生看到溫灸在發獃,忍不住嘴角勾了勾,盡顯輕蔑。

「從你的表情來看,應該是事情沒辦好。」

靡先生走到溫灸面前,船上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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