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吹盡狂沙始到金 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 都不用在意

回到寧軍大營之後,唐匹敵召集手下眾將議事,商討一下關於儘快收服越州全境之事。

「我們最大的敵人不在越州,而在蜀州。」

唐匹敵道:「蜀州與雍州相連,雍州兵馬可從蜀州西北進入,蜀州會成為最頑固的地方。」

他指了指地圖:「而我們對蜀州和雍州,可以說一無所知。」

蜀州多山脈,縱橫交錯,山路難行,就算是楚國朝廷官制的地圖上,蜀州也有許多空白處。

至於雍州,空白處就更多了,因為雍州多高原,雍州全境有一半以上的地方不能住人。

而越州不一樣,越州原本就是江南重地,是朝廷在行業收入上佔據很大比例的到地方。

越州的地圖很詳盡,細化到每個村子的位置,相對來說,蜀州和越州對於寧軍來說就是一片漆黑的地方。

比如蜀州,地圖上表明了這個位置是一座山,卻連山的名字都沒有。

「越州也已經沒有多少敵人還能頑抗。」

唐匹敵道:「所以我決定挑選一人,分兵十萬,一是為將越州全境收入主公版圖,二是看著關亭候離開。」

他的眼神掃過眾將,所有人也都在看著他。

說起來,收服越州雖然沒有太大難度,因為真的沒有什麼像樣的敵人。

可那是一州之地啊,地域龐大,而且富庶,只要順利拿下來那就是大功一件。

整個大楚的天下也才十三個州,相對來說,越州相當於四個幽州那麼大。

如果不是幽州屬於戰略要地,也不能成為一個特殊的大州。

在大楚立國之後的二百年間,幽州都是隸屬於冀州,哪怕是升為大州之後,幽州也沒有委派節度使,依然受冀州節度使節制。

可是從這些將軍們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來,他們大概都不太想去越州。

相對來說,他們更想去蜀州碰一碰那最後的敵人,也可能是最強的敵人。

打天下打到現在這個地步,這些寧軍將領們都有了一種敵人不強就不想打的自信。

「沒人主動一些嗎?」

唐匹敵的視線再次掃視了一圈,眾將都笑起來,可還是沒有人願意站出來。

太容易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互相謙讓,因為這功勞又大又好拿,誰要是主動說我去打,就會顯得很跌份。

都是領兵的將軍,誰還不是個驕傲的人了。

「既然你們都不主動,那我就要指派了。」

唐匹敵看向大將軍沈珊瑚,還沒有開口說話,沈珊瑚就先搖了搖頭:「我讓給其他兄弟。」

唐匹敵笑了笑道:「我是想說,越州不讓你去。」

他用一種頗為強勢的語氣說道:「你還有更要緊的事。」

沈珊瑚問:「大將軍請示下,是什麼要緊的事?」

唐匹敵語氣平靜但毋庸置疑的所道:「陪我。」

「嗷!」

程無節一嗓子就喊了出來,這一嗓子叫喚的聲音大到連軍帳的頂子都要掀翻似的。

眾人也跟著笑起來,一個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起鬨著。

沈珊瑚先是微微紅了一下臉,然後就邁步走到唐匹敵面前,看著唐匹敵的眼睛說道:「想娶我?」

唐匹敵道:「不只是想,還是想儘快。」

沈珊瑚道:「哪有那麼容易,你要娶我,需主公來主持大婚,需三軍將士為見證……」

話還沒有說完,唐匹敵道:「沒問題。」

沈珊瑚笑起來,回頭看向那些起鬨的將軍們說道:「你們可都聽到了。」

「聽到了!」

一群人又喊了起來,一個個激動的好像是他們要娶媳婦似的,不不不,比他們自己娶媳婦還要激動的多。

唐匹敵笑道:「先說軍務事。」

沈珊瑚道:「別,說完一件再說一件。」

唐匹敵笑道:「從這裡去蜀州,咱們繞路到京州去,我請主公來主持婚事。」

沈珊瑚:「那筆來,你寫個保證。」

唐匹敵哈哈大笑:「寫就寫,還怕了不成。」

最終,唐匹敵選了小將軍柳戈率軍南下,柳戈為人老成持重,拿下越州並不是什麼問題。

其他人,隨大軍返回京州,然後籌備進軍蜀州的事。

大興城,新園。

廷尉府的人從屋子裡出來,手裡拿著一份卷宗,這是於文禮全部供詞,已經簽字畫押。

廷尉把供詞交給張湯,張湯回頭看了一眼屋子裡那個好像蒼老了幾十歲的可憐人,微微搖頭。

「不要難為他,給他換個地方住,這樣的人應該體面些。」

說完後張湯帶著供詞去見高希寧。

廷尉們把於文禮從刑房中帶出來,雖然沒有給他用過任何手段,可於文禮卻好像從地獄裡走了一圈回來似的。

人看起來沒有什麼生機,臉色白的如同血液都留在了地獄中,他只帶回來一具僵硬的驅殼。

「於先生,請。」

廷尉客氣的說了一聲。

於文禮點了點頭,他抬起頭看向天空,太陽讓他的眼睛不能適應。

雖然他之前也沒有長時間在黑暗之中,可此時,他彷彿已經不適應這個人間了。

兩名廷尉跟著於文禮往前走,要把他送回他自己家裡,在寧王的決定下來之前,於文禮將被禁足在家中。

「我夫人不會被牽連吧?」

於文禮問。

廷尉回答說:「於先生的夫人一直都在家裡居住,並沒有收監,都廷尉大人也並未安排人看管,你家外邊都沒有我們的人,於先生回去之後就會看到了。」

「多謝多謝。」

於文禮連連道謝,這才恢複了一點點陽氣。

等他回到家裡之後,推開門進屋,一眼就看到弔死在橫樑上的妻子,於文禮一下子就僵住了。

他夫人以為他會被楚皇楊競牽連必死無疑,他們的女兒,楚國的皇后死於難產和驚嚇,他們的兒子為楚皇盡忠,一頭撞死在叛軍大營里,再想到自己的丈夫也會被牽連而死,她再也撐不住了。

不久之後,於文禮在家中尋了一條麻繩,就在夫人身邊把麻繩掛在了橫樑上。

「楊競!」

於文禮站在凳子上咆哮一聲:「你為何要選我們這一家人啊,為什麼要害我們一家人!」

然後一腳踹開凳子。

廷尉府的人確實沒有打算對於夫人有什麼嚴厲的舉措,因為高希寧吩咐過,於文禮也是個無辜之人,他夫人就更加無辜了,所以不要為難。

廷尉府的人甚至還把原本府里的下人都留下了,告訴他們不要害怕,不會被牽連。

可是廷尉府的人白天走的,這些下人當天夜裡就全都跑了。

或許便是那一刻,於夫人萬念俱灰。

兩天後,廷尉府的人登門告知寧王決定的時候,才發現這夫妻二人的屍體。

李叱派人過去,想把於文禮送到長安城去,將來要在長安城創辦一座書院,於文禮在學術上有大才,所以李叱想讓他去那邊幫忙,可是誰能想到,這一家人竟然結局如此凄涼。

廷尉府的人把消息告知高希寧,高希寧都吃了一驚,連忙又去告知李叱。

李叱聽聞後,坐在那久久都沒有說話。

梁州邊界,幕營的人帶著楊競出關的時候,楊競回頭看了一眼京州方向。

幕營旗官典滄問他:「陛下在看什麼?」

楊競沉默了一會兒後才回答:「大興城的方向。」

典滄道:「陛下放心,到蜀州後,陛下得節度使大人輔佐,傾盡蜀州之力,早晚會重新奪回大興城。」

另一名旗官周小心道:「陛下不用去想那麼多了,所有已經過去的事,都不值得在意。」

楊競愣了一下,他看向周小心:「那人呢?」

周小心笑道:「所有已經過去的事不值得在意,所有已經過去的人,當然也不值得在意,陛下可是陛下啊,不必在意那些,活著叛逃的那些人,陛下不用在乎,至於為陛下盡忠而死的那些人,也實屬正常,他們都是陛下的臣子。」

楊競點了點頭,自言自語似地說道:「所有已經過去的人,也不必……在意。」

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氣,點頭:「是,不必在意。」

隊伍出關,一路疾行,楊競腿斷了,而且也不可能再恢複到如以前那樣自由行走的地步。

他腿上的傷是被兩名廷尉府的千辦反關節踹斷的,哪有那麼容易恢複如初。

這一路上,幕營的人倒是很表現的很謙卑,沒有趾高氣昂,對他的話也是極為順從。

楊競想著,大概都會好起來的。

偶爾會念及於文禮,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被自己牽連,畢竟這種事,寧王李叱應該不會寬容吧。

他又想起周小心的那些話……都是陛下的臣子,做了他們該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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