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吹盡狂沙始到金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希望之火

說實話,於文禮很慌,他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想法是什麼,左右搖擺,猶如被風吹的來回彎腰。

要說他不想楊競東山再起是假話,可是他又沒有完全丟失理智。

此時寧軍如此強盛,寧王之勢已不可阻擋,別說想逃出大興城都是難如登天,就算是逃出去了,以蜀州一隅,真的可抗天下?

可此時楊競眼睛裡的光彩,讓於文禮把一肚子話都給憋了回去。

他知道那是何等難過的心情,那是何等屈辱的心情,也知道那是何等不甘的心情。

「陛下……」

於文禮最終也只是輕聲說道;「若陛下真的想去蜀州,臣就窮盡心思去想辦法。」

楊競因為這句話而冷靜下來不少,他看著面前這個老人,唯一還願意為他奮不顧身的老人。

不僅僅是他的臣,還是他的岳父,如果因為他這突然起念而把這唯一的可信之人再葬送進去,他還剩下什麼?

「我……再仔細考慮一下。」

楊競道:「不用急於安排什麼,也不用急於去想辦法,那人到底是什麼來路尤未可知,還是謹慎些的好。」

於文禮在心中鬆了口氣,於是點了點頭道:「臣這就去查問,看看他會不會又什麼破綻。」

楊競最擔心的是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是李叱安排的,如果自己真的上當,那麼就給了李叱一個殺他的借口。

李叱不殺他是為了那仁義之名,但若有把柄落在李叱手裡,殺他不殺他,就和仁義無關了。

於文禮從正屋出來之後,吩咐手下人看好門戶,今日不管是誰來都不見。

他進了那間關押著姚煥成的偏房,見姚煥成坐在那,倒是沒有什麼異樣。

「於大人吧。」

姚煥成見於文禮進來,微笑著說道:「我雖然沒有見過於大人,但有如此氣度者,必是於大人無疑。」

於文禮在姚煥成對面坐下來:「你少說這些無用的話,我來見你,只是想告訴你,若你不如實回答我的問題,我一定會殺了你。」

姚煥成忽然把手從背後轉回來,身上綁著的繩索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他弄斷了。

這一下把於文禮嚇了一跳,本能的起身要逃。

姚煥成把繩索卷了卷放在一邊:「於大人不用害怕,我不會傷害你,我也不會走,若我想走或是想對大人動手,也就不會被你們綁起來了。」

他往四周看了看,見桌子上有水壺,起身過去倒了杯水喝。

「我是蜀州節度使裴旗裴大人的親信,而裴大人背後的力量,於大人可能無法想像出來有多強大。」

姚煥成坐回原來的位置,用一種很真誠的語氣說道:「我舉幾個例子,楊玄機是裴大人扶植,韓飛豹是,關亭候也是,而裴大人也只是東主的使者而已。」

於文禮微怒:「你少在這裡信口雌黃。」

姚煥成道:「於大人難道還沒有看明白,天下不是你看到的那些人在左右。」

他看了看於文禮的臉色後繼續說道:「於大人聽說過山河印嗎?」

於文禮下意識點了點頭:「有所耳聞。」

姚煥成道:「山河印也只不過是東主產業之一,且不算是最大產業,東主手中所積累的實力,已有上百年整個中原所聚集之財富,皆在蜀州。」

於文禮眼神閃爍了一下:「荒唐,這世上哪有這種事,哪有這種人。」

姚煥成道:「你可以不信,但不能否認……於大人,我實話對你說吧。」

「幾位東主已經厭倦,他們想去解決自己的麻煩,解決完了之後,他們就不打算再玩了。」

「他們已經將所有財富,所有人力物力,全都交給了節度使裴大人。」

「我再告訴於大人一個消息,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韓飛豹的雍州軍將會假意向正南越州方向突圍,然後變道殺回蜀州。」

「除了韓飛豹之外,還有至少七八支義軍隊伍,也在往蜀州方向靠攏,這些人,這些兵,都願意奉陛下為主。」

姚煥成笑了笑:「裴旗大人一聲令下,就能再次聚集起來至少五十萬大軍,再加上數不清的財富……」

說到這他稍作停頓,看向於文禮的眼睛:「若陛下真能安全抵達蜀州,何愁不可東山再起?」

於文禮道:「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也並沒有多大意義,寧王李叱已經在著手推行新錢之事,到時候蜀州就會被封鎖,蜀州和外界無法通商,難以持久。」

「哈哈哈哈哈……」

姚煥成大笑起來,笑的前仰後合。

「於大人,你是太低估了東主的實力,他早就已經想到了這樣的事會發生,東主的智慧,沒有人可以相比。」

他看向於文禮道:「於大人剛才忽略了我說的一句話……在蜀州,有百年間積累下來的巨富。」

「蜀州物產之豐沛,無需向外界索求任何必須之物,而真金白銀永遠都不會失去價值。」

姚煥成道:「所以根本不用和外界通商,也無懼任何封鎖,蜀州和雍州不一樣,雍州那邊一旦被封鎖的話,便是被扼住了喉嚨難有作為,蜀州是扼不住的地方,那是天府之地。」

於文禮道:「蜀州並無礦產……」

「有!」

姚煥成道:「早在二十年前,蜀州巴松山內就發現了巨大的鐵礦,只是一直都沒有上報朝廷罷了。」

於文禮臉色大變。

若這句話是真的,那麼足可見那些人的狼子野心。

二十年前就發現了礦藏,卻一直都沒有上報朝廷,這足以說明他們的謀逆之心,最起碼可以提到二十年前了。

而那時候大楚雖然已經出現了很大問題,可十三州還在朝廷控制之內,府兵依然有上百萬之眾……

一想到這,於文禮忽然間明白了。

哪裡有什麼府兵百萬,表面上看起來是朝廷的,實則都是那些封疆大吏的。

「於大人,我不會走的,你也不用擔心我是寧王李叱派來騙你的。」

姚煥成道:「我會在這裡等陛下的決定,若陛下決定去蜀州,我必會全力營救,若陛下決定不去,到時候我才會離開,你可讓人嚴密看管我,只要你們能放心,再把我綁上也無妨。」

於文禮一時之間心中千迴百轉,又像是大河翻湧,難以平靜。

回到自己的屋子裡,於文禮坐在那沉默了許久,腦子裡亂糟糟的,可又什麼都沒有去想。

不知道這樣的情緒持續了多久,於文禮回過神來的時候,是聽到有人敲門。

他連忙起身,拉開門後俯身道:「陛下。」

「說過了,不要再喊我陛下,為你好也是為我好。」

楊競邁步進門,走到椅子那邊坐下來:「你去見過姚煥成,他怎麼說?」

於文禮真想說一句陛下此人不可信,若聽了此人的話,可能會有生死危局。

可他是忠臣,他不能在楊競面前說謊,他做不到欺騙他的陛下,所以把姚煥成的話如實講了一遍。

於文禮很清楚這些話一旦如實轉告楊競,那麼楊競心裡的火也一定會被點燃起來,一發不可收拾。

可他還是說了,他也就眼睜睜的看到了楊競的眼睛裡,真的出現了火苗,迅速的燃燒起來。

「朕就知道的!」

楊競忽然喊了一聲,然後立刻又閉嘴。

這一個朕字,足以說明他的心思。

「早就知道的,楊玄機背後有大勢力控制,韓飛豹不過一過河莽夫,關亭候不過一跳樑小丑,他們憑什麼來奪朕的天下,他們只是別人手中棋子。」

於文禮立刻勸道:「陛下若真的去了蜀州,怕是也會被那些人算計。」

他不好直說陛下你去了也是棋子這樣的話,可意思也差不多到了。

楊競一擺手道:「朕怎麼……我怎麼會和韓飛豹之流一樣。」

他在屋子裡快速的踱步,一邊走一邊說道:「蜀州之地足可精養百萬大軍,退一萬步說,就算我不回來爭奪中原,只在蜀州延續大楚國祚,那也是我楊家傳承不斷。」

他此時心裡想的是,他的兒子已經安全逃離,他再去拼一把也沒什麼可怕的。

如果沒機會也就罷了,現在機會擺在眼前,若就這樣放棄,他往後餘生都會痛苦不堪。

「我親自去見見姚煥成。」

楊競一轉身,拉開房門就沖了出去。

看到這一幕,於文禮知道,接下來要面對的可能就是一步生一步死。

與此同時,大街上。

李叱他們一路走一路看,雖然才短短二十天而已,可大興城裡的氣氛已經明顯和之前的死氣沉沉不同。

百姓們領到了糧食和種子,知道好日子就要到了,因為寧王已經宣布,江南之地要減免三年錢糧賦稅。

「關於楊競……」

夏侯琢看向李叱:「要不然就把他送到長安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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