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直掛雲帆濟滄海 第九百四十一章 一個瘋子

「父親說他是瘋了。」

蘇小蘇看向丈夫,眼神里的那種悲傷讓武先生心裡狠狠的疼了一下。

對於武先生來說,衙門裡的事是他的抱負,而蘇小蘇才是他的生命。

她眼神里的悲傷,他卻有些無力,這是他的自責最深處。

蘇小蘇走到武先生身邊,輕輕環住武先生的腰。

溫柔的女人總是會做正確的事,比如……當男人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的時候,她會讓男人知道,抱抱我就好。

武先生知道她的難過,畢竟那是她在這個世上為數不多的親人之一,畢竟那是她的哥哥。

這個世上是不缺瘋子的,有的人是真的瘋了,有的人卻是別人以為他瘋了。

蘇小蘇的哥哥就是這樣,從小就是這樣,哪怕是在父親眼裡他也是個瘋子。

所以他從小就不怎麼被父母喜歡,但他好像也不在意。

他是一個活在自己世界裡的人,這句話可以用最大限度的懷疑去揣測。

一個活在自己世界裡的人,別人就都不重要了,哪怕是自己的家人親朋。

六歲的時候,他對父親說,天有極處。

父親當時還很開心,覺得兒子的天賦著實超乎尋常,能有這般的志向和思維,萬里無一。

七歲的時候他對父親說,天上有眼。

雖然只隔了一年,但是父親對他的態度已經有很大的改變,覺得兒子可能中邪了。

十三歲的時候,他說人間不是人間,人間是一個投壺,一個棋盤,一個箭靶……

誰也不理解他說的這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是故作高深,還是瘋瘋癲癲。

後來他說,就是遊戲,遊戲人間說的可不是人能遊戲人間,是有人把人間當遊戲。

他沒有親情,並非忤逆,若真的是忤逆不孝,在他還小的時候,父親就可能直接出手廢掉他的修為。

他只是冷漠。

他看到父親生病的時候,也只是看看,不會噓寒問暖,看到妹妹摔倒也只是看看,不會伸手去扶。

他沒有害誰的心思,他大概只是覺得都與自己無關。

如果非要說他是不孝,也準確,但絕非忤逆,更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

他真的只是沒覺得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有多複雜,他甚至覺得,人與人之間本來就應該沒有關係,因為這關係,是玩遊戲的人給人設定在身的。

到了二十歲的時候,他對蘇小蘇說,人間有一隻手。

蘇小蘇當時嚇壞了,覺得她哥哥的病越來越重,可她沒有想到的是,哥哥轉身就出了家門,他說……他去把這隻手找出來看看是什麼樣子。

自此之後,哥哥就失去了蹤跡,再無音信。

父親因為這件事而大病一場,昏昏沉沉的時候,總是自言自語說是他沒能把孩子教好。

武先生在蘇小蘇的肩膀上拍了拍:「他那樣的人,最起碼不會被人害了,所以你也不要太擔心。」

蘇小蘇嗯了一聲,用額頭來回蹭著武先生的肩膀:「不想喝葯……不想喝葯……不想喝葯……」

武先生嗯了一聲:「那就不喝,我去給你熬冰糖燕窩。」

「嘿嘿……」

蘇小蘇笑起來,悲傷啊,總是會被丈夫的溫柔化解,這是她覺得自己最最最最幸福的地方。

她總是忘了,溫柔啊,是她教會丈夫的。

西域。

這種天子燥熱乾旱的地方難得下了一場暴雨,瓢潑一樣,以至於街上一個人都沒有。

李先生的小酒館難得清靜,他把窗子支開,泡了一壺熱茶,在窗口位置坐下來,取出紙筆,打算寫一些什麼。

他經常會寫東西,不然的話,李叱的那些書冊是從哪兒來的。

李先生寫的東西亂七八糟,有時候發獃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寫了些什麼,等回過神來,才看到紙上寫的可能是一呂二趙三典韋,也可能是門前大橋下游過一群鴨,還寫過南方姑娘。

明明這輩子比上輩子要長多了,可是這輩子沒什麼可回憶的,上輩子的回憶不完。

這輩子又有什麼可回憶的呢?

沒人比他更厲害,不管是什麼方面都沒人比他更厲害,所以就沒什麼意思了。

他提筆寫下兩行字,看著這字又開始發獃。

貪財好色,春暖花開。

就在這時候,外邊的雨聲讓李先生有些警覺,雨聲一直都在,可雨聲中多了些不一樣的東西。

李先生往窗外看過去,在這條街的遠處,站著一個身穿中原服飾的男人,一襲長衫,手中擎著一把傘。

李先生的眼睛微微眯起來,他絕大部分時間對這個天下的雲遊,都是為了躲。

他堅信自己這樣的Bug不可能舒舒服服一輩子,一定會被什麼東西找到。

所以李先生活了這麼久,都沒有做過什麼太出格的事。

他不敢利用自己的學識去改變這個時代,哪怕是送給李叱的那些關於兵器上的改進,他想起來也會後悔。

雖然那些改進,只是基於這個時代兵器構造之上的細微改進而已,他還是覺得自己可能會招惹來麻煩。

李先生看過許多穿越的書,每個穿越者都會利用自己的學識去闖蕩一番事業。

但李先生覺得那都是扯淡,他覺得苟著才是真理。

他唯一的放縱就是女人,有時候他會用一種渣男的想法來辯解自己不是渣男。

這種想法是……女人是剛需。

這種想法足夠渣,也足夠真實。

如果李先生願意的話,他可能會造出來火炮,雖然他是XX農業大學畢業,主修的是農業工程類。

李先生最大的擔憂就是,他活的太久,難免會遇到主角,他堅信穿越這種事,穿越者絕對不可能是主角。

所以一旦遇到主角,他就可能成為主角的墊腳石。

能躲就躲唄,躲不開就逃,別指望李先生這樣的人能幹出來殺主角而自立的事。

李先生看了看那個擎傘的長衫客,又回頭看了一眼床榻上那蓋著毯子依然睡著的火辣女郎,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他覺得,這就是自己一直都在躲的那些東西,絕不是人,應該算是系統清除Bug的一種工具。

這個西域的姑娘他很喜歡,腰夠細,臀夠圓,腿夠長,主要是夠主動。

這個渣男啊,做出了一個不那麼渣的決定。

他不打算吵醒這個西域姑娘,於是拿起來一把雨傘走出小酒館。

對面的人看到李先生走過來,沉默了片刻後問出第一句話,這就足以讓李先生覺得他猜測是對的。

那人問他:「是你嗎?」

難道這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嗎?這個奇奇怪怪的長衫客,就是來清除李先生的。

這樣的雨景,李先生回憶起來黑客帝國。

於是李先生認真的回了一句:「不是你媽,是你爸。」

大概一刻之後,小酒館裡。

李先生看了看自己肩膀上被切開的口子,雖然沒有傷的太重,只是一條小小的血口,可這是那麼久以來他第一次受傷。

好在,對面那個傢伙被他揍成了個豬頭。

所以李先生覺得,自己這次可能猜錯了,這個傢伙不是什麼程序也不是什麼工具,就是個瘋子。

「你又打不過我,為什麼要找我?」

李先生遞過去一杯酒。

鼻青臉腫的男人坐在那,可是氣度卻沒有輸的太多。

「我只是想看看,人間的那隻手到底在哪兒,是什麼樣子,又會做些什麼,我只是沒有想到……這隻手會躲在西域這彈丸之地賣酒。」

李先生嘆道:「你是不是病了?小時候發過燒嗎?」

鼻青臉腫的男人居然認真的回答說:「發過,正因為那次病的有些重,好了之後……」

他指了指自己的頭:「這裡就多了許多東西。」

李先生:「腦瘤?」

那男人一臉疑惑的看著他。

李先生無趣也無奈的嘆了口氣,指了指酒杯:「趁涼喝吧。」

那男人喝了一口,皺眉:「你為什麼喝泔水?」

李先生:「我湊,總算是有個識貨的。」

他問:「你叫什麼名字?」

那男人回答:「我叫蘇入夜。」

李先生根據他的人生經驗算了算,有這樣名字的人,就算不是主角,應該也會是大配角,根據另一種經驗,李先生覺得應該離他遠點。

這個經驗是,離姓葉的,姓蘇的,姓陳的這些,名字還略微有些逼格的,都要遠一些。

「你為什麼要來找我?」

李先生還是好奇的問,如果這個人不是某種程序,那麼他為什麼一直都在找?

蘇入夜很認真地說道:「我一直都覺得,人間是一個遊戲的大盒子……」

這句話一出口,李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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