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下誰人不識君 第六百八十三章 可憐人

三個慘死的人,一輛歸來的馬車,讓整個山莊里的人全都陷入恐慌。

他們這些人,一大部分都是從江湖上招募而來,圖的錢財。

所以他們對於長孫無憂來說,並沒有什麼真正的忠誠可言。

然而忠誠這種事,歷來都是相對的。

往往建立在利益關係上的合作,比所謂的忠誠更加牢靠。

所以現在山莊里人心惶惶,可是每個人又都會想著,自己不是倒霉的那個。

人在絕大部分時候都會特別迷信兩件事。

第一點是倒霉的不會是我,第二是堅信第一點。

「暫時封閉山莊,不許再有人出去。」

長孫無憂看向手下人吩咐道:「如有人私自外出,就算在外遇到危險,山莊中的人也不可出去救援。」

「是!」

她手下人全都應了一聲。

「還有。」

長孫無憂看了看那輛馬車:「把那些牌子都燒了。」

說完後轉身走了。

沒多久院子里就濃煙滾滾,那些馬車上拉回來的牌位在院子被堆成一堆焚燒。

也不知道那些木牌的木頭是什麼樹木,燒起來竟然這麼大的煙氣。

而且在煙氣之中,隱隱約約還有一種奇怪的香味。

然而只一刻之後,前院的就有人忽然倒地不起。

不遠處的人看到同伴摔倒,連忙過去想要扶起來,結果才走了幾步也摔倒在地。

陸陸續續,前院不少人都跌坐在地上,無法起身。

他們的感覺基本相同,都失去了力氣,渾身酥軟。

長孫無憂提前回到後院,所以沒有什麼事。

她聽到有人報信的時候立刻反應過來,那些木製的牌子有問題。

可是這會兒反應過來,也已經晚了。

因為她住在後院,所以招募來的那些江湖客,大部分都在前院。

她立刻抓了一條毛巾過來,用水浸泡後蒙在臉上。

等趕到前院的時候,院子里已經有至少百十個人倒在地上。

人都有好奇心。

焚燒這些木製牌位的時候,絕大部分人都在附近圍觀,不少人湊在一起竊竊私語,討論著到底是誰如此狠毒。

然而用計的人,大概對人心格外的了解。

利用的就是人的好奇,人的聚集,這一把火燒出來的迷煙,放倒下了前院七八成的人。

距離稍遠些的倒是還能堅持,可也已經頭暈目眩。

「把火滅了。」

長孫無憂立刻喊了一聲。

臉上同樣用濕毛巾蒙住的裴朗拎著兩桶水跑過去,水潑在火焰上,煙氣一下子又大了起來,像是爆開了一團黑霧似的。

裴朗嚇得連連後退。

好在是火被澆滅之後,煙氣很快也就小了。

裴朗又來回跑了兩趟把火徹底剿滅,沖的院子里到處都死木灰。

就在這時候,山莊前門外邊再次出現了鈴聲。

長孫無憂往門外看過去,一輛很奢華的馬車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之中。

這輛車,是由四匹高頭大馬拉著,馬車比尋常人家的車要大一圈。

車廂堅固,隱隱約約可見金屬光澤,或許還包了鐵皮,尋常弩箭羽箭怕是也難以擊穿。

拉車的四匹馬高大神駿,只一眼就能看出來絕非凡品。

有八名騎士保護著馬車到山莊門外,這八個人一樣的裝束,藏藍色的衣服,外邊有黑色的皮甲。

八個人頭上都帶著面具,金屬打造,只露出一雙眼睛。

裴朗大步走到門口,看著馬車吼道:「什麼人!」

趕車的是一個看起來二十歲左右的妙齡女子,身材好的不像話。

細腰豐臀,下車的時候,身材被衣服勾勒出來,令人目眩。

這女子下車後把車門打開,恭恭敬敬的站在一邊等待。

馬車裡,兩個侍女下車,抬下來一把椅子,這椅子一眼看起來就很值錢,鑲金配玉。

所有的名貴,都是簡單粗暴,一眼可以看出。

一個也帶著面具的人從馬車上下來,穿一身月牙白的錦衣,身材修長瘦削,但看著並不孱弱。

兩個年輕貌美的小姑娘把椅子抬到山莊門口,那錦衣公子邁步走過來,就在門口坐下。

啪的一聲,他手中摺扇打開。

這一把扇子的價值,也許就是一戶尋常百姓一輩子都積攢不夠的財富。

偏偏是扇面上的字,就顯得有些不搭調。

那摺扇啪的一聲打開,長孫無憂就被這個動作吸引了注意力,然後看到扇子上寫了三個字。

可憐人。

裴朗見這人如此氣場派頭,也不理會他,立刻就怒了。

他上前就要動手,卻被長孫無憂喊了一聲攔住。

長孫無憂背著手走到前邊,再次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遍面前這個人。

「你既然是想殺我,為什麼連臉都不敢露出來?」

她問。

錦衣公子搖頭:「不露出來,是因為會嚇著你,你是嬌滴滴的小姑娘,把你嚇壞了就顯得不君子。」

長孫無憂問:「山河印?」

錦衣公子這次點了點頭:「猜對了。」

長孫無憂倒是不生氣了,也不害怕了,反而有一種釋然。

「你們真的是膽子大。」

長孫無憂道:「你們就不怕被寧王的人發現?以他現在對山河印的態度,你們只要露面,就必然沒有一個能逃脫。」

錦衣公子似乎有些不認可,他聳了聳肩膀。

「無憂公子,你應該了解山河印。」

聽到錦衣公子叫出這個名字,長孫無憂的眉角微微一抬。

這個稱呼,並不是山河印的每個人都如此叫,而是只有特定的幾個人會這樣稱呼。

因為知道這個稱呼的,一共也沒幾人。

只是因為當初第一次見她的時候,那位門主曾經稱讚她說,英姿颯爽,尤勝男子。

還說了一句,你這樣的女孩子,稍稍打扮一下,男裝出行,世上那些自認為翩翩氣度的公子,都會自愧不如。

所以當時在場的幾個人,都笑稱她為無憂公子。

「當時只有那幾個人在。」

長孫無憂道:「你既然知道這個稱呼,也必然是當時在場的人,所以又何必要遮著臉?」

錦衣公子嘆道:「你就當我是害羞。」

長孫無憂道:「我已經和山河印並無關係,也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山河印的事,你們何必如此?」

錦衣公子抬起摺扇扇了扇,那扇面上可憐人三個字就好像活了一樣,在長孫無憂眼前跳來跳去。

這三個字,好像針一樣刺穿了長孫無憂的自尊。

「無憂公子,我不是來殺你的。」

錦衣年輕人道:「我來,是給你講一個故事,一個關於可憐人的故事。」

長孫無憂道:「那你就講好了,我也想看看,這個可憐人到底有多可憐。」

錦衣公子停頓了一會兒,然後就是一聲嘆息。

「曾經有一個受萬千寵愛的小姑娘,自幼聰慧,又好學,不管是文才武藝,在十二三歲的時候就已經出類拔萃,遠超同齡之人,無論男女。」

長孫無憂笑了笑:「聽起來,說的像我。」

錦衣公子沒理會他的話,而是繼續說道:「她的家族,祖祖輩輩世世代代,都是山河印的人,而且身居高位。」

長孫無憂嘆道:「越來越像我了。」

錦衣公子道:「她的父親在山河印中,位居第三人,手握重權,奈何就只有她這一個女兒。」

他抬頭看了看長孫無憂。

「所以,這個小女孩很早就開始接觸山河印,她的父親,也開始把她當做接班人來培養。」

「突然有一天,他的父親對她說,宇文尚雲被重新啟用,掌握重兵。」

「他說,女兒啊,為父捨不得你,可是為了家族,需要你做出一些犧牲。」

「小姑娘覺得,也是該為家族做一些事了,於是她答應了下來。」

「她被安排和宇文尚雲巧遇相識,然後墜入愛河,然後如膠似漆。」

「再然後,她父親說,是時候考驗一下宇文尚雲了,讓她回到家中,結果宇文尚雲真的跑到她家裡,把她從家裡偷了出去。」

「那個時候他父親確定,宇文尚雲對他女兒是真心實意,而那個時候,小姑娘也發現,自己陷進去了。」

錦衣公子緩緩吐出一口氣:「真是一個可憐人。」

長孫無憂居然還笑了笑:「說到這裡的時候,她似乎還沒有什麼可憐的,有人能得兩情相悅,不可憐。」

錦衣公子道:「我說的不是她可憐,是另一個年輕人男人,和她從小就有婚約的那個。」

長孫無憂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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