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風雨不動安如山 第六百一十九章 出其不意

宇文尚雲帶著楚軍大隊人馬一口氣追到了南平江邊上,卻還是晚到了,只片刻而已。

寧軍八千人馬,應是早就已經在江邊準備好了足夠多的渡江船隻,隊伍一到,立刻就登船渡江。

此時最後一艘船離開岸邊已有二十幾丈遠,那是一艘小船,只能容二十餘人。

站在船頭處負手而立的,正是寧軍大將軍唐匹敵。

只遲來了片刻,這等生擒唐匹敵的良機被錯過,宇文尚雲氣的臉色有些難看。

「發箭!」

宇文尚雲用橫刀指向江中那艘小船。

楚軍士兵紛紛發獎,這個距離,還在羽箭的射成範圍之內。

可是寧軍這邊還是老辦法,用一人高的步兵盾阻擋箭雨,便如銅牆鐵壁。

船上的士兵組成了一個小小的盾殼,把划船的士兵和唐匹敵全都擋住。

那密密麻麻的羽箭覆蓋下來,落在盾牌上的,船上的,水裡的,不計其數。

只短短片刻而已,那船的分量似乎都重了不少,船身吃水都比剛才深了一些。

等到小船過了江心,羽箭再難命中。

楚軍隊伍里有人想把弩車推上來,奈何弩車行進速度不快,還沒到江邊。

等弩車上來,唐匹敵的那艘小船早已到了江對岸。

宇文尚雲舉著千里眼看著,見唐匹敵從小船上下去之後,還回頭望江南岸這邊揮了揮手。

像是在和好友告別似的。

「他還不知道我已知道,安陽城中守軍一共只不足萬人的事。」

宇文尚雲道:「所以才會顯得這般氣定神閑,他以為我們不敢直接攻安陽,那我們就直接攻給他看看。」

「寧軍的幾次戰例,我都已經仔細研究過,這次去冀州,故意接觸他們,也是為了研究寧軍打法。」

「武親王說寧軍是他見過的,唯一能和大楚府兵在各方面抗衡的隊伍,所以我才要到冀州親眼看看。」

「他們擅長突襲,偷襲,擅長兵馬半渡而擊,這種事搞了不止一次。」

宇文尚雲對手下人說道:「所以唐匹敵以為我們會害怕,怕他們會趁著我軍渡江之際伏擊。」

「可他沒有兵馬,我又怕的什麼,況且他自以為已經穩穩控制安陽,太輕視了我們。」

宇文尚雲下令道:「搜集船隻,準備渡江!」

楚軍分散出去,沿江搜尋船隻,不管大的小的,只要能渡江的全都找來。

三天後,楚軍準備妥當開始強渡南平江。

本以為寧軍好歹會做做樣子,在楚軍半渡的做出攻勢,可是寧軍居然沒有任何反應,連安陽城都沒出。

宇文尚雲手下越發得意起來,更加確定了寧軍不敢一戰。

楚軍大舉渡過南平江之後,就在安陽城外開始搭建營地,對安陽城形成半圍之勢。

楚軍大營。

宇文尚雲召集眾將議事。

他掃了一下手下數十位將軍,臉色很輕鬆。

「我在之前就和諸位說過,就算寧軍退回安陽城,一樣擋不住我們。」

他笑著說道:「唐匹敵率領寧軍南下,四天破安陽,真的是因為他們攻勢太猛安陽守不住?」

宇文尚雲道:「你們不是好奇我這失蹤了的半年,都去了何處嗎?」

「我這半年來,做了兩件平生最得意的事,這兩件於我來說,幾乎一樣重要。」

「其一,我趕回京州,將我心愛的女人長孫無憂從她家族中接了出來,不管誰不答應,我都不在乎。」

「其二,我以長孫無憂為名混入冀州,在寧王李叱帳下做幕僚,李叱對我言聽計從。」

他笑道:「甚至這南下的方略,都是我寫的。」

聽聞此言,將軍們全都驚呼出聲。

「這是最得意的兩件事,可並不是這半年來我做的所有事。」

宇文尚雲道:「在到冀州之後,我確定寧軍將在今年春暖攻打安陽。」

「於是我派人返回安陽城布置,要求守軍,抵抗三四日便可投降。」

大帳中的楚軍將軍們再次驚訝起來,互相看了看,每個人的眼睛裡都寫滿了不可思議。

「羅境回安陽城之後,必會大開殺戒,但真正重要的人,我都已經提前知會,讓他們抽身而退。」

宇文尚雲道:「城中守軍投降之後,必被嚴密監視,不得自由,但沒關係,人還在就行。」

「我與他們約好,什麼時候看到我大軍渡江而來,就在我到城外的第三天夜裡打開安陽城門。」

他掃視了眾人一眼,眼神里有些淡淡得意。

「城中沒有我親自安排的伏兵,但可用之兵至少數千,知道都是什麼人嗎?」

宇文尚雲道:「那些大家族的護衛,家丁,僕役,還有依附於各大家族的暗道勢力,都可為我所用。」

「唐匹敵必會分兵,嚴密看管安陽城內的降兵,就讓他看著吧,我卻根本不用那些兵馬。」

「今日回去之後,你們各自整頓軍備,兩天後夜裡,我和你們一起攻破安陽,生擒唐匹敵。」

「是!」

數十名將軍整齊的應了一聲。

每個人眼裡,都是對宇文尚雲的不加掩飾的崇敬。

尤其是那些宇文家族出身的年輕人,這種對宇文尚雲的崇敬已經到了近乎狂熱的地步。

在他們看來,是宇文尚雲把一個已經破碎的沉沒的家族,重新拉了起來。

不,不是重振,是再造。

他們因為宇文是家的人而受牽連,但那個宇文家他們其實沒什麼參與。

如今的宇文家,再造之路,他們每個人都參與其中。

他們可能對過去的那個輝煌的,又跌入谷底的宇文家,沒有多大的歸屬感。

但對於他們如今正在重新創造的這個嶄新的宇文家,有著無與倫比的歸屬感。

而宇文尚雲,就是他們的精神支柱。

在揚州的時候,勢如破竹的李兄虎,從越州打到揚州,一路上無人可敵。

已經攻佔整個揚州,馬上就能攻入京州的時候,宇文尚雲率軍到了。

以不到李兄虎十分之一的兵力,硬生生把那支龐大的軍隊阻擋在京州之外。

而且數次交手,李兄虎都輸了。

因為這個年輕人,李兄虎的腳步都不得不停了下來。

毫不誇張的說,如果不是當初皇帝楊競突然改變主意,把宇文尚雲從北上半路調回京州以南,如今的京州都可能落入李兄虎的手中。

所以宇文尚雲這樣的年輕人,又怎麼可能沒有自信?又怎麼可能沒有傲氣?

「都回去吧,待破安陽,我與你們同醉!」

宇文尚雲一擺手,眾將俯身一拜,轉身離開大帳。

與此同時,安陽城,城牆上。

唐匹敵看著城南的楚軍營地,眉頭皺的很深。

「澹臺已經率軍離開十二天,十二天,以咱們的行軍速度最少已經在七百里之外。」

他的手扶著城牆,手指輕輕的敲擊。

武奶魚站在他身邊,也一樣的看著城外楚軍大營,也一樣的眉頭緊皺。

「城外的隊伍看的到。」

武奶魚語氣有些低沉地說道:「所有能看得到的威脅,其實都不算可怕,城中看不到的地方,才是真的威脅。」

唐匹敵嗯了一聲。

他們只有不足一萬的兵力,還要分批當值,就不可能照看齊全。

城中想反抗寧軍的又大有人在,若是在某個夜裡突襲城門,防不勝防。

寧軍主要兵力都集結在南城一線,可往東西兩城迅速調度。

但,東西各有兩座城門,賊人若猛攻一門,不計代價裡應外合,楚軍破城只是旦夕之間罷了。

「先生可有什麼良策?」

唐匹敵問。

武奶魚沉思片刻後搖頭:「我已經和你說過多次,一旦楚軍識破我們的計謀,安陽我們保不住,若我們不肯放手,隊伍我們也保不住。」

唐匹敵點了點頭。

這是明擺著的事,不用武先生說,很多人都看得清楚。

「所以……我們要放棄安陽嗎?」

唐匹敵自言自語了一句。

放棄安陽,意味著澹臺壓境東進的隊伍就沒有退路了。

武奶魚輕嘆一聲後說道:「這一仗,如果把武親王換到這邊來,以我們此時此境的實力,他大概也沒有辦法吧。」

唐匹敵的手指依然在輕輕敲擊著城牆,節奏有些快,於是那手指輕輕敲擊的聲音,便像極了急促的馬蹄聲。

他再次自言自語地說道:「這個宇文尚雲,是如何識破我虛兵之計的?」

寧軍在南平江以南陳兵,楚軍一開始並不敢招惹,只是保持著戒備。

可是突然之間楚軍就改變了策略,直接動全軍傾全力攻打寧軍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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