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風雨不動安如山 第六百一十一章 城外來客

餘九齡在看到程無節在快臘月的寒冷天氣中,光著膀子提著水桶沖涼,他就覺得這人了不起。

所有不正常的人,在餘九齡這就分成兩類。

一類是牛逼,一類是傻……

但是很顯然,在他眼中程無節這樣的人,絕對是前者。

但他沒覺悟的是,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正常人。

餘九齡蹲在那看著,越看越覺得程無節身上的刺青帥氣,也霸氣。

他知道程無節和他兄弟們的事,所以不會去提那刺青,只是覺得若自己也搞一身,一定也很霸氣。

於是他便去找小張真人,他知道程無節的刺青師傅,是小張真人找的。

程無節見餘九齡走了,也總算鬆了口氣。

他覺得那個傢伙可能對自己有想法,盯著自己看了那麼久,真變態啊。

餘九齡找到小張真人把來意說明,小張真人眯著眼睛看餘九齡,把餘九齡看的都有些懵了。

餘九齡認真地說道:「你這麼看我,讓我有一種自己被你羞辱了的錯覺。」

小張真人道:「不是錯覺。」

餘九齡:「噫!」

他問:「你為什麼看不起我?」

小張真人道:「刺青不是那麼簡單的事,你只看到了很霸氣,但不知道那是多疼的一件事。」

餘九齡道:「我好歹也是寧軍的將軍,身為將軍,你覺得我怕疼?」

說完後又壓低聲音問了一句:「有多疼?」

小張真人道:「我給你說一件事來解釋,唉……我最早見到刺青是在龍虎山上,我師父身上就有。」

餘九齡一怔:「你們這些修道之人也可以刺青?」

小張真人道:「你聽我說完。」

餘九齡連忙道:「你說你說。」

小張真人道:「那時候我還小,我和師父出門淋了雨,回到道觀里洗澡,我見到師父身上有一個刺青,是一個很奇怪的圖案。」

他像是回憶了一下,然後在地上把那個圖案畫了出來。

是個辶。

餘九齡好奇地問道:「這是一條龍?喔!我明白了,老張真人是想刺上龍虎圖案對不對?以應對龍虎山道觀的龍虎二字。」

小張真人嘆道:「你就說對了一半,他要刺的確實是和龍虎山有關,但不是龍……」

「師父說,他小時候在龍虎山道觀修行,總是貪玩,尤其喜歡下河摸魚。」

餘九齡道:「莫非刺的是泥鰍?」

小張真人瞪了餘九齡一眼,餘九齡連忙道:「你說你說。」

小張真人繼續說道:「被我師爺爺教訓了好幾次,師父自己也覺得如此荒廢不行,於是便想著應該做些什麼來警醒自己。」

「他想著,把道宗的道字刺在身上,這樣一來,他下河摸魚,一脫衣服就看到這個道字,便會醒悟。」

餘九齡都懵了。

他問:「那是道字刺了一半?」

小張真人搖了搖頭道:「你覺得,從筆畫上來說,那夠一半么……刺了個辶,我師父就疼的受不了。」

餘九齡道:「那這白刺了,沒用,也不對,好歹有個辶,老張真人一脫衣服就看到這個辶了,警醒作用是有的。」

小張真人道:「可惜,後來這個辶也沒有保住……」

他抬起頭看向天空,像是心情有些蒼茫。

「我師爺爺是個很強制自己的人,他若是看到什麼不對勁的事,就難受。」

「比如,他看到有東西擺放的不整齊會難受,看到有人吃飯剩了米粒會難受,看到一行字有一個歪了的也會難受。」

「再後來,我師爺爺的眼睛都花了,看東西就看不準確,於是這種強制的行為就越發多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小張真人的表情更加蒼茫起來。

他看著遼遠的天空,看著縹緲的白雲。

語氣有些悲涼地說道:「那天,師爺爺看到了我師父身上這刺了一半的字,他就難受了,很難受,難受的實在忍不住,就讓人按住我師父,他親自動手給我師父把那個字補齊了。」

餘九齡問道:「沒和你師父商量一下,直接就讓人按住刺的?」

小張真人道:「不用商量。」

餘九齡嘆道:「那你們道觀里,師徒感情真的好。」

小張真人道:「因為我師爺爺知道,師父肯定不讓,所以不用商量。」

餘九齡哈哈大笑道:「你師父可真可憐,不過也不是沒有意義,最起碼道字齊全了。」

在這一刻,餘九齡從小張真人的臉上,看到了一種說不清楚的表情。

如果非要說的話,可能就是大慈悲,悲天憫人的那種。

小張真人說:「我師爺爺眼睛花了,他以為,我師父沒刺完的是個福字……他給補齊了。」

餘九齡沉默下來。

兩息後,餘九齡轉身,笑著的用腦袋DuangDuang撞柱子。

小張真人道:「所以你說,刺青是不是很悲傷的一件事,因為刺青,我師父後來瘦了幾十斤,整個人看起來都不好了……」

餘九齡道:「要真的是那麼疼……要不然我也想刺個字試試,我覺得我還不至於連刺幾個字都堅持不住。」

小張真人眯著眼睛說道:「你要考慮好。」

餘九齡道:「我在你的眼神里,再一次看到了對我的輕視。」

小張真人道:「刺青,一般都有特殊意義,比如老程,他的刺青是為了紀念他的兄弟,你又沒有什麼特殊意義的事,還是不要胡思亂想了。」

餘九齡忽然想起來,他問小張真人:「如果我把我女人的名字刺在身上,那是不是有意義?」

小張真人道:「你……算了,你隨意,若你想刺,我幫你去找個刺青師傅。」

餘九齡道:「你等等,我先回去和她商量一下。」

餘九齡屁顛屁顛的跑回自己家裡,一進門就看到蒂克花青正在練功。

他掐著腰過去,走的一步三搖。

「夫人。」

餘九齡笑著說道:「前兩日你不是問我,如何證明我對你的真心?」

蒂克花青道:「你說你去想想,難道想到了?」

餘九齡點頭:「正是,我今日想到了一個辦法,我要把你的名字刺在我自己身上,以表示對你的愛慕之心。」

蒂克花青立刻就笑起來,眼睛裡都是仰慕和愛意。

她跑到餘九齡身邊,挽著餘九齡的胳膊說道:「你真的是一個勇士,我沒有看錯人。」

餘九齡心說這個女人就是沒見識,刺青而已,還誇我是勇士。

他笑道:「既然你也喜歡,那我現在就去找會刺青的師傅。」

他一轉身,蒂克花青拉了他一把:「別急,這麼久了,其實你一直都只知道我的名字,還不知道我的姓氏吧。」

「那你姓什麼?」

「我的全名是,額爾古納亞·塔里楞多·蘇布拉姆尼亞姆·闊樂爾·西里西奇·摩柯托芙羅·阿里亨德拉·巴卜希爾·蒂克花青。」

餘九齡的眼睛眯了起來。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後問道:「我想了想,不如我在身上刺你母國的名字,這樣顯得更加真心,也顯得我對你尊重。」

蒂克花青更加開心起來:「那太好了,在我剛才說的那些,最後的蒂克花青後邊,再加上帝國兩個字就好了。」

餘九齡:「噫!」

蒂克花青問:「怎麼了?」

餘九齡道:「我突然想起來,寧王找我還有急事,我先去處理一下公務。」

轉身就跑。

蒂克花青看著餘九齡飛奔而出的樣子,眼睛裡都是仰慕和愛意。

與此同時,冀州城外。

排隊等著進城的人還有很多,遠遠的好像看不到盡頭一樣。

在這隊伍中有一個商隊,規模不小。

這商隊車上運的應該是藥材,看起來保護的很好,還蓋了防雨的苫布。

前後一共有六七輛拉貨的大車,還有一輛坐人的馬車。

除此之外,護送商隊的騎士也有數十人之多。

排隊等著檢查入城的人熙熙攘攘,所以說話的聲音也就嘈雜。

這支商隊的人看起來都有些不耐煩,眉宇之間,皆有些戾氣。

唯獨這馬車中盤膝而坐的公子,看起來心平氣和,一隻手裡托著書卷,一隻手捏著棋子。

在他面前有個棋盤,他對著書卷,有時落子很快,有時又會沉思許久。

「公子。」

坐在他對面的書童輕輕叫了一聲。

年輕公子抬起頭看了看書童一眼:「墨盒,你又擾我。」

小書童道:「公子,馬車動了。」

年輕公子道:「我知道馬車動了,你喊我的時候,車輪剛好轉了兩圈。」

小書童有些吃驚,但是很快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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