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竹杖芒鞋輕勝馬 第四百一十九章 大亂斗

曾凌在東城這邊準備的已經足夠多,他認為已經可確保安穩無事。

為了阻擋羅境和他那三千虎豹騎,曾凌調集的冀州軍兵力不下於一萬五千,前堵後圍。

又何止是這一萬五千善戰之兵?

還有曾凌手下最得力的兩員大將,一名柳戈,一名進卒,皆為萬軍之中可往來衝殺之人。

竟不能擋。

進卒戰死,柳戈重傷。

而那個狂傲的少年將軍已經殺入城門之內,且一槊將門檔劈開。

自古以來,敢於第一個沖陣的勇士不在少數,自古以來,沖陣勇士能破陣而回的,為數不多。

羅境劈開城門擋木,回身吩咐道:「將城門拉開!」

他身後數十名力士沖了上去,這些力士,每一個都是極為彪悍之人,力大無窮。

他們衝上去將門檔拆了,然後奮力拉拽城門,當城門被拉開的那一瞬間,城外擁擠著的豫州軍全都愣了一下。

有那麼一個瞬間,誰都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過了一會兒後才好像潮水一樣往城門裡邊灌進來。

羅境卻似乎早就猜到了一樣,他已經轉身回到自己隊伍里,用長槊一指:「往側翼衝殺!」

退回來的力士和虎豹騎士兵們奮力往旁邊擠壓,不然的話就會被湧進城門洞里的豫州軍士兵撞翻。

城外。

「城破了!」

「冀州城破了!」

這樣的呼喊一聲接著一聲。

遠處,站在高坡上的青州節度使崔燕來舉著千里眼看著,他早就已經等的心急難耐。

此時看到城門被打開,他立刻喊了一聲:「吹角,下令全軍猛攻豫州軍側翼,將豫州軍逼退!」

巨大的號角被抬起來,沉悶的聲音一聲一聲吹響。

早就已經等待著這一刻的青州軍立刻往前猛攻,他們以逸待勞,豫州軍已經猛攻了一天半夜,青州軍卻始終都在一側只是看著而已。

很快,青州軍的前鋒隊伍就和豫州軍的隊伍撞在一處,似乎是心照不宣,雙方對另一方突然出手都不覺得意外。

豫州軍這邊立刻就分兵過來,形成陣列阻擋青州軍衝擊東邊城門。

兩支軍隊皆有十數萬人,城外的平原,就成了這樣兩支龐大軍隊的修羅戰場。

人群擠壓,刀槍相向。

崔燕來和劉里,一個丟了自己的青州,一個丟了自己的豫州,誰都想拿下冀州這座大城作為新的根基之地。

表面上看起來是結盟之人,可實際上誰會真的結盟。

城外的戰場,顯然比城內的更為激烈。

破開城門之後,羅境竟然沒有絲毫的停留,立刻率軍往一側衝殺。

他彷彿早就料到了城外不是他父親的幽州軍,所以城門一開馬上就走。

他們順著城牆下突圍,依然是羅境開路,什麼都不管了,只想衝出去。

此時此刻,冀州軍的主要對手,就從羅境的虎豹騎變成了攻入城門內的豫州軍。

「列陣!」

已經受了傷的柳戈已經沒有心情再去管羅境那些人,羅境部下,此時所剩的不過七八百人而已,而城外豫州軍有十幾萬。

他嘶吼著,指揮城門裡邊的豫州軍列隊,剛剛阻擋羅境的隊伍現在要阻擋豫州軍了。

盾牌手立刻組成半圓形的陣列,將城門口圈了起來,弓箭手在盾牌手後邊瘋了一樣的發箭。

衝進城門裡的豫州軍士兵們一層一層的往下倒,地上堆積的屍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升高。

「壓出去!把他們壓出去!」

柳戈的嗓子都已經喊破了,聲音沙啞的好像風吹過西北戈壁的乾裂大地。

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冀州軍全都急紅了眼,羽箭不間斷的往城門洞里放,地上的屍體壓住了一層白羽,又鋪上了一層新的白羽,屍體再壓住,再鋪一層。

看到豫州軍稍稍有些退縮,柳戈立刻喊道:「盾牌往前壓,槍陣上去!」

這是專門為了阻擋虎豹騎而集中起來的盾陣和槍陣,此時發揮了最大的威力卻不是對付虎豹騎。

黑壓壓的人群往城門口擠壓,而城門外一樣是黑壓壓的人群往裡邊擠壓。

中間這一部分豫州軍士兵成了犧牲品,他們被頂在那,前無進路後無退路,人一層一層的死。

盾陣往前擠,盾陣後邊的槍兵已經殺紅了眼睛,哪裡還管刺的是誰,只是不停的往前猛戳。

那密密麻麻的槍桿刺出收回刺出收回,不停的重複著這個動作,也就不停的收割生命。

豫州軍兵力更多,如果他們能夠集中力量攻擊城門的話,可能會更有優勢,可是他們並不能集中力量,因為青州軍也想把他們擠走。

城內在廝殺,城外也在廝殺。

這片戰場,就變成了一個無比巨大的絞肉機。

這場面已經足夠亂了。

卻沒有想到還能更亂。

青州軍在猛攻豫州軍的側翼,羅耿的幽州軍到了,由重騎開路,猛攻青州軍的後隊。

夾層,一層又一層。

然而羅耿還不是最後一層。

就在劉里和崔燕來在城外殺紅了眼睛的時候,北邊傳來一陣陣的號角聲。

燕山營到了。

這個夜晚,註定了要留下史書上。

從燕山營到冀州,原本要走十幾天的路,燕山營只用了九天時間就趕到了。

沒做任何休整,燕山營立刻就朝著戰場的官軍發起猛攻,黑夜之中也看不出那是誰的隊伍,也不管是誰的隊伍,打就是了。

看不出是誰的隊伍,但看得出冀州城的東門已經被攻破,誰都想攻進去。

一夜廝殺,天亮還在廝殺。

當太陽升起的時候,陽光卻照不到東城外的土地,因為每一寸土地都被屍體擋住了。

屍橫遍野。

被兩面夾擊的豫州軍最是無奈,原本若只擋青州軍也還好些,因為青州軍也是夾層中的隊伍,後邊還有幽州軍在猛攻。

可是燕山營這一來,豫州軍變成了夾層之中的夾層,被三面打,一側的青州軍在拚命,這邊的燕山營在拚命,更為拚命的則是冀州軍。

也許誰都沒有想到,就算是想到了也覺得不可能發生的事,就在冀州城東門發生了。

把豫州軍和冀州軍隔開的,是兩軍士兵的屍體,死的人太多了,多到居然堵住了城門洞!

這種場面,誰能想像的出來?

地宮。

李叱早就已經醒了,雖然挨了揍,但足足睡了半天一夜之後,他精神恢複了不少,眼睛裡的血紅也已經退了下去。

正如唐匹敵所說,他想救虞朝宗,所以他用了一整夜的時間去思考這一戰,究竟會有多少變故,這種感覺,大局觀不夠的人完全想像不出來。

他就好像化身為巨人,或是靈魂飄上了虛空,在這一場大戰還沒有展開之前,他就在俯瞰這一場大戰。

他一次一次的暫停下來,然後把這龐大的戰場某一個地方放大,看一看是否有漏洞可以利用。

一次一次的暫停,一次一次的放大,迎來的是一次一次的失望。

血氣上涌,也就變成了情理之中的事。

別人是在戰爭發生之後看戰爭,李叱卻在戰爭還沒有開始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城外那一幕一幕。

然而李叱醒了是醒了,但依然下不了床。

因為他被綁在床上了,確切的說是纏,那繩子繞了一圈又一圈,雖然勒的不緊,但是圈多啊,如果再多一點的話他就是這木乃伊床上的配件之一。

「你想知道誰打的你嗎?」

高希寧問。

李叱搖頭道:「我更想知道是誰捆的我。」

高希寧道:「打你在前,捆你在後,所以咱們先一步一步來。」

李叱嘆道:「還用一步一步嗎……」

他努了努嘴,用下巴指了指胸前位置,那繩子在胸口打了個蝴蝶結,這還用問?

高希寧臉微微一紅,有些慚愧道:「綁的不好。」

李叱又嘆了口氣:「我要是說綁的挺好的,能解開嗎?」

高希寧道:「還不行,唐匹敵說,他回來之前不能給你鬆開。」

沈如盞依然懶懶散散的樣子,靠在門口那,這時候很好的切入了一句。

「這個人太可惡了,先是把你打暈,然後還不準別人輕易給你鬆綁。」

李叱道:「我記得呢……」

沈如盞:「你記錯了。」

李叱:「……」

就在這時候唐匹敵從外邊回來,看起來臉色有些疲勞,他天黑之後就出了地宮,一直都觀察著戰局。

「情況怎麼樣?」

李叱看到唐匹敵後立刻問了一句。

唐匹敵搖頭道:「不是很好,燕山營到了。」

李叱臉色頓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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