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六章 因為免稅寬刑而要限制君權!

陸玄淵在知道朱由校的詔令後,鬱悶至極地對自己兒子陸則思說了起來。

「兒子也沒想到,當今天子竟會為了保住劉鴻訓,而改了律法!他不是一向嫉惡如仇,一遇大案就必株連嗎?不當暴君了?」

陸則思問道。

「這個獨夫!總是這麼出人意料!」

陸玄淵惱怒地說了一句,又道:

「這劉長山也是,竟敢直接背叛自己的宗族,他不是一向注重士大夫之節操嗎,怎麼他自己先叛了自己的宗族?!」

「如今看樣子,就算劉氏一族被滿門抄斬,也威脅不到劉鴻訓了。」

陸則思說道。

「此皆天下之權獨掌於君王所致!君王違背了以信治國的理念,率先失信於天下人,而我們沒想到,陛下敢這麼做!」

「但現在想想,以我們陛下的脾氣,他有什麼不敢做的,別說踐踏自己所立的規矩,就是揚言掀桌子、造自己朝廷的反的話,他也沒少說!」

陸玄淵說道。

「父親說的是,現在想來,當如江南主張限君權的諸君子所言一樣,不能讓君主有違背規矩、擅改律令的權力!」

陸則思說道。

……

「如今想來,我們忽略了一點,那就是我們這位陛下口含天憲,律法他是想怎麼改就怎麼改的,只有陛下才有對律法的解釋之權!是故,你不想陛下株連的時候,他可以株連;想陛下株連的時候,他又不株連了!」

陳威這裡也惱怒地在七皇子朱慈灺面前說了起來。

「這麼說來,一切的根源還是君權無所限制所導致的!」

「可我就不明白,一個族裡,族長尚且都要遵守族約,尚可得到族人擁護,為何整個天下,卻無制約君王之憲章?由著陛下想怎麼樣就怎麼樣,進而使得他寵信的大臣也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也來拜見朱慈灺的士子梁清寬也激動地說了起來。

「因為父皇這個族長有著你們都不能與之對抗的武力,要想君王也要守規矩,那這天下還是君王的天下嗎?」

朱慈灺則在這時候笑著問了這麼一句。

「民為貴,君為輕,社稷次之。這是聖人的話!」

「這天下本就不只是君王一個人的天下,而應當是全民的天下,而士為四民之首,自當為天下之首,君王需服從於士大夫所立之規矩,守士大夫為民所立之憲章!不能胡來。」

梁清寬算是思想比較激進的士子,也就在這時候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歷史上的這個時代,大明本就出現了限制君權的思想,以黃宗羲為代表,而在這個世界,大明資本發展更加迅猛,資產階級更加壯大,想限制君權的人自然更加的多。

「大逆不道!」

朱慈灺這時候站起來,怒叱了梁清寬一聲。

梁清寬則毅然回道:「敢問殿下,也希望君主主宰一切嗎?!雖說您是皇子,可君主主宰的社會,讓您自由了嗎,您不是也被逼得待在這小縣城,還要兢兢業業的完成各種考成,為了讓陛下滿意,半點錯都犯不得,而不自由?還不如限制君權,民眾皆得自由!而以殿下之尊貴血統,不愁不能自由暢快地活著!」

「你給我閉嘴!」

朱慈灺把桌子一拍,且色厲內荏地大喊了一聲。

陳威則在這時候說道:「殿下息怒,其實在下也覺得此乃正道,君王也當服從民眾所立之憲!」

「現在的大明一切都好,就是太不自由了,尤其是食利者,過的比庶民還憋屈,這自然是因為陛下個人之態度所致,但也與君權過大所致!軍事、財政、司法,皆控制於陛下之手,陛下想怎麼發動戰爭就怎麼發動戰爭,想怎麼免稅就怎麼免稅,想怎麼寬刑就怎麼寬刑,可這一切的結果,就是人人都不自由,就連殿下您也不自由!」

陳威繼續說了起來,也表達著限制君權的意見。

但因為朱由校現在違背他們利益需求的政令是免農稅和減株連之刑,因而,現在陳威支持限制君權的理由就變成了皇帝隨意免稅和寬刑的行為。

當年,士大夫是反對朱由校加稅和嚴刑酷法,現在又因為朱由校免稅和寬刑而不滿。

可見重要的不是加稅免稅和嚴刑寬刑的事,重要的是,政策符合不符合他們的意願。

「沒錯!殿下您將來若能為君,難道也想做這樣的天子嗎?可殿下可知,做這樣的君王,雖大權獨攬,也是不得自由的!」

「因為殿下得要像陛下一樣,為了保住自己的權力,不得不殫精竭慮的算計著,處處堤防著,甚至為了宗社利益,不得不委屈自己,不敢縱情享樂,不敢隨意巡視天下,連天倫之樂都沒有,殿下啊,你想當這樣的天子嗎,也就是陛下素來有太祖之狠,世宗之陰,且用了海外利益收買了不少效忠者,才可以活到現在,若是換成殿下您,您真的敢一直和天下人作對嗎?」

梁清寬問了起來。

朱慈灺的確也不贊成自己父皇對天下食利者刻薄寡恩的一面,以及為了維持威信和權力,也處處節制自己不亂來的行為。

但他也還是想做掌大權的皇帝。

所以,朱慈灺還是激動地說道:「你們真是瘋了!」

「殿下,我們沒瘋!」

梁清寬突然大聲回了一句,又道:「天下許多士子,尤其是江南一帶,早就希望可以限制君王之權,讓天下萬民為大明之主宰,士大夫為萬民之首,自當替民立憲,使君王遵從憲權,這是大勢,無人可擋!」

朱慈灺聽後,不禁心道:「雖說自己不能承認他們限制君權的想法是正確的,但既然有這麼多人信這個東西,那就不能不為我所用,反正若憑其他資格,我也難做成帝王,若利用他們這股力量,或許有機會。」

朱慈灺如此想後,便問道:「你們且說說如何不可擋?」

「回殿下,現今天下,讀書人是越來越多,而富貴者也越來越多,所以,自由,已經成為了天下民眾最需要的東西!而最大的自由來源於權利的自由,權利的自由被限制的根本來源於君主的專制!此乃人心所向也!」

陳威這時候回道。

「違逆人心的確非是順勢之舉,的確當有表現民眾之意志的憲章,而君王亦當遵此憲章行事,方是合乎天下民心,實行民為貴之聖人教義。」

朱慈灺違心地回道。

「殿下聖明!」

陳威大喜,忙向朱慈灺拱手一拜。

梁清寬也跟著拱手一拜。

朱慈灺則淡淡一笑,暗自得意。

……

「皇爺,這是東廠通過收買陸府僕人所探知的陸氏父子之筆記和說話語錄,全是大逆不道之言!」

因為朱由校要求東廠嚴密調查陸玄淵一族,所以,韓贊周這裡就將相應證據拿到了朱由校面前。

朱由校看後笑了起來:「看這樣子,他們果然是這一切的幕後操縱者,朕擅改律例的行為也讓他們很失望,限制君權之思想是越來越強烈啊!」

「陛下,此思想不能不防,他名為限制君權,其實是想過度自由,進而可以自由的盤剝百姓!」

盧象升這時候說道。

「沒錯,據臣所知,江南文人議論限制君權之風最盛,而他們往往在議論限制君權之餘,必定提到民眾自由!意思是,朝廷現在讓民眾不夠自由,非以民為貴!」

溫體仁也跟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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