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三章 這個……很大,你忍一下

至此,通州之亂在很短的時間內平定。

主犯桂忠被押解回了京城。

皇帝朱由校很快就得知了此消息,甚至也知道了整個平叛過程的詳細情況。

不過,朱由校早已知道華允誠會這樣做。

不然,他也不會在當時議這件事時,直接用華允誠。

「華允誠沒有讓朕失望,但這些反叛的僱工們,倒是讓朕失望,他們還是和史書里那些鬧事的民眾一樣,容易被收買,被瓦解,容易背叛為他們出頭的英雄,想讓他們徹底覺醒,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朕這個皇帝還得繼續專制下去,因為沒有人比朕更希望他們接受教育,希望民智得以開啟!」

朱由校因此在心裡說道。

而他說的沒錯。

一個合格的帝王以及他的大臣們,會在竭盡全力給他的百姓以優渥的生活,而使其不質疑自己統治合法性的同時,也會竭盡全力地麻痹百姓精神,儘可能地使其愚昧。

但朱由校到底是來自後世的人,肩上有一份民族責任感,和在後世接受十多年現代教育後的價值觀。

所以,他希望這個世界的華夏人能更具智慧一些。

「啟稟陛下,以臣之見,其餘參與叛亂的民眾可以視作被蠱惑脅迫,但桂忠的確組織謀逆,自當處以凌遲刑,誅滅九族,以維護皇綱國法!」

有關人命和謀逆這樣的大案,朱由校會直接召見三法司正堂官和內閣、樞密院、政事堂的重臣廷議如何處決,以示公正。

而因此,在涉及桂忠的謀逆案如何處決時,刑部尚書劉宗周直接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自當如此,刁民犯事,也當按律處置!另外,以臣之見,不但要按律處置,還應從嚴處置,且傳首於各大官營工廠,使天下僱工無人敢再惡意討薪!無人敢再組織生民鬧事!」

左都御史閔洪學也附和著說道。

大理寺卿張捷也道:「豈止應該傳首,當將其本人與九族凌遲於天津新城,我大明官營僱工最多之地,而處決之,使僱工得以盡知惡意擾亂官營產業經營之下場,即便不指望刁民感念皇恩,也當使天下僱工畏威而知趣!」

朱由校因此點了點頭。

如果從一個普羅大眾的角度來看,他其實挺敬佩桂忠這種因不公而敢為百姓出頭的人,甚至也同情他。

但朱由校不得不承認,桂忠的確謀逆了。

他的臣子們不可能會去同情一個謀逆者,尤其是一個出身底層,還牽連一名文官被斬首的謀逆者。

而且,因為朱由校是皇帝。

所以,對朱由校越忠心的臣子,越不會輕饒了桂忠,更不會憐憫他。

「華愛卿,你對此如何看?」

朱由校這時候問了一句。

華允誠已經成為政事堂輔政大臣,所以,此刻,華允誠也在這裡。

而華允誠一開始也是支持對桂忠施以極刑的。

當朱由校問他時,他便回道:「啟稟陛下,桂忠是國朝首起僱工起事者,而如今天下僱工已不少,光是京師官營產業的僱工就有三百餘萬,他們比鄉民更有組織性,且掌握更多技藝,識字率也更高,見識也更多,一旦不服管制,於國影響很大,故臣認為,當處以極刑!使天下僱工畏懼!寧忍氣吞聲,損失些被拖欠的工錢,也不至於鬧事,而使朝廷受損。」

「沒錯,寧屈僱工,不損官利,皇綱國法不能亂!」

閔洪學跟著附和道。

「王侯將相若謀逆,都需嚴懲,何況庶民,臣請陛下降旨嚴懲逆賊桂忠!」

張捷繼續說道。

「請陛下降旨!」

其餘大臣皆跟著附和了起來。

「然東廠已查明,桂忠並無親眷族人,系鰥夫一名,九族是沒有的,便對其本人予以凌遲吧,退朝!」

朱由校不得不承認,自己終究是皇帝,自己不可能為了一個造自己反的人去破壞用來維護自己統治的皇綱國法。

所以,他准予了大臣所請。

但朱由校內心高興不起來。

「陛下為何愁眉不展?」

到晚上,朱由校與皇后同寢後,皇后因此問了起來。

朱由校則道:「朕今天不得不準予嚴懲一個敢為民出頭的人!這是不利整個華夏民族發展的,朕到底是不能背叛自己的角色,朕一旦背叛,就更亂了章法。」

「陛下是擔心以後天下沒有逆賊了嗎?」

皇后莞爾一笑,含情脈脈地看著朱由校,問道。

「這倒不是,古往今來,對造反百姓殘酷鎮壓的不少,倒也沒見沒有百姓起義的,只是朕到底是個不一樣的皇帝而已。」

朱由校說著就道:「傳魏忠賢來見朕!」

沒多久,魏忠賢就來了朱由校這裡:「皇爺!」

朱由校則對魏忠賢吩咐道:「那個桂忠不要讓他活過今晚!」

「是!」

魏忠賢退了下去,並因此感到詫異。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這位皇爺還真是很不一樣,對於犯事的權貴官紳是毫不手軟,有時候他都覺得過於狠辣了以點;但對庶民卻是出奇的仁慈,數百萬流民因其重新回歸安定的生活不說,到如今整個大明已沒了徭役,甚至連民間女嬰都被親自關照到,直接嚴旨要求不得被父母拋棄溺死,違者父母俱杖斃,發生棄嬰案的當地知縣治失察罪,也規定女子不得被纏足,違者父母俱流放。

現在又讓自己把桂忠提前除掉。

魏忠賢因此可以確定,自家皇爺並不是一個真的內心陰鷙極度自私的人。

畢竟一個帝王對庶民尚且如此寬仁,何況自己身邊的人。

只要自己守規矩,善終還是可以做到的。

「桂忠,這個毒藥毒性很大,你吃了後會很痛苦,但也很快,這樣就不用幾天後受凌遲之苦,你忍一下,事後,就算是最厲害的仵作也瞧不出端倪,這是陛下的意思,服了他吧。」

魏忠賢對桂忠如此說道。

桂忠有些意外,但也明白皇帝的好意,也就接過了毒藥:「請公公替我謝謝皇上!皇上始終是好皇上,只可惜,其他人未必是好人。」

桂忠說後就服了毒藥下去。

……

「死了就死了吧,靠剮一個賊寇就想震懾住數百萬僱工,並不現實,我華夏漢人雖軟骨頭不少,但也不缺骨頭硬有血性的人!」

在政事堂的朱由校得知桂忠在東廠大牢突然暴斃後就如此說道。

接著,朱由校又對袁可立道:「欲使民眾如何利用律法,還是得加強教化!」

「陛下聖明!這也算不了什麼,現在最緊切的還是東虜被剿滅後的封賞事還未處理,另外,與東虜結盟的韃靼是否也要對其用兵的事,以臣之見,當早拿出決策!」

袁可立回道。

朱由校聽後說道:「愛卿是政事堂首席輔政大臣,便與樞密院的朱燮元著手主持一場廷議,議論這兩項事。」

「遵旨!」

……

於是,袁可立便和朱燮元主持起這樣一場廷議來。

而這場廷議開始後,大臣們最先爭執起來的就是關於平定東虜這一件戰事要不要封幾個世襲勛爵的問題。

因戰功而封侯,無論是文臣還是武將,都是至高無上的榮耀。

不過,任何一個時代都不乏鴿派的大臣。

畢竟永遠都有對軍事戰爭不感興趣,而更在乎國民經濟的人。

「東虜,不過是邊陲一較有勢力的反叛外虜,滅之亦算不得大功!能比肩於開國之功,靖難之功?故,以臣之見,封爵沒必要,不過略封幾個有功者以世襲錦衣衛職便足矣!」

此時,同畢自嚴一樣,在政務能力上比較強而被推為的閣臣李國普就直截了當地表達了自己沒看重這次剿滅東虜之事。

另外,善於後勤調度的能臣王在晉也不贊成朝廷再發動對韃靼即林丹汗勢力的戰爭。

他自然也不是出於私心,而是他的政治觀念讓他覺得,戰爭不是值得提倡的事,因為他的實際經驗告訴他,戰爭真的很勞民傷財。

所以,王在晉也在這場廷議上說道:「以臣之見,用殺戮的方式來制止兩國糾紛是不明智的,只會勞民傷財,乃至增加仇恨,還不如用道德感化之!以禮相待,使其從心歸順。」

「道德若能感化胡虜,那邊鎮何必派邊軍鎮守,不如派一群德高望重的大儒去鎮守!讓這些大儒去感化他們,我想問,這有用嗎,諸位真想讓朝廷這樣試試嗎?」

已回京擔任兵部尚書,且算是鷹派的孫傳庭對此表達了異議,且問了起來。

「仆得替自薩爾滸之戰以來,陣亡於東虜之手的大明將士和被東虜屠戮的士民說句公道話,或許有些人覺得,朝廷這次剿滅東虜算不上是大功,不足以彪炳史冊,可對於他們而言,這是對他們實實在在的報了一次仇,也算是沒辜負他們為之失去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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