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蛋糕,六人湊了一局劇本殺,結束就已經是兩小時以後了。
大家幫著嚴冬冬稍作打掃,人困馬乏的,準備撤離。
葛瑤喊了她的土豪老公來接,一輛大奔停在路邊,她上車前沖陸明潼甩個飛吻:「有空出來吃飯,我給你介紹女朋友!」
沈漁手裡抱著幾件生日禮物,沿著路邊找自己的車,一邊說:「你跟『二五仔』關係還挺好。」
陸明潼無可無不可地「嗯」了一聲。
「他老公開了個網紅經紀公司,她也掛了個虛職。我上回去找她,在他們公司里看見很多年輕小姑娘,確實很漂亮……」
陸明潼已猜到她要說什麼的,突然的一轉身,「你今天二十六歲,不是四十六歲。」
沈漁露出困惑表情。
「三姑六婆才興給人做媒。」
沈漁駁他,這是年齡歧視加性別歧視,四十六歲就成了三姑六婆?
「嗯,確實跟年齡無關。」陸明潼瞥她一眼。
「你怎麼不拿這話去懟葛瑤,是她先提的。」
「葛瑤是客套話,你是嗎?」他神色冷淡,「我才二十二歲,不勞你操心。」
沈漁估計這話再往下說又要繞到自己身上,及時的偃旗息鼓。
找到車以後,沒等沈漁問陸明潼準備怎麼回去,他已率先提出要蹭她的車,反正正好順路。
沈漁當即拒絕,可她雙手都抱著禮物,且嚴冬冬送的那一件尤其大,騰不出手去拿車鑰匙。
陸明潼就站在她跟前,好整以暇地等著,吃定她非得找他幫忙不可。
沈漁瞪他許久,把禮物遞給他,「拿一下!」
車解了鎖,陸明潼拉開副駕車門,將禮物往座位上一放,轉個身繞去駕駛座。
沈漁正準備拉開門,陸明潼伸手將她手腕一捉,輕易繳了車鑰匙,「我來開。」
不給她置喙的餘地,又說,「你坐著拆禮物去。」
沈漁:「……」
也是了解她的性格,畢竟兩人認識九年了。
從前過生日,沈漁最喜歡的就是拆禮物這環,陸明潼見多了她拆一件樂一件的模樣,多大歲數都是這樣小孩子脾性。
沈漁率先拆開嚴冬冬送的那一件,裡面是禮盒裝的兩瓶果酒,包裝精美,色彩繽紛,嚴冬冬還貼心附上一個方子,加兩片青檸檬,兌氣泡蘇打水風味更佳。
每一年,嚴冬冬準備的禮物都不會讓她失望。
再拆嚴冬冬那兩個朋友的,一份是一本介紹花藝的書,另一份是護手霜、沐浴露和精油組合的禮盒。沈漁與他們不熟,能收到已是意外之喜。
最後,再拆葛瑤送的。
層層疊疊的包裝紙一撕開,紙盒上貼著一張葛瑤留的便利貼:祝你和老陳早日結束異地戀。
等將紙盒抽出來一看,沈漁嚇得差點脫手扔掉,急忙把紙盒往回推。
然而,陸明潼已經瞧見了。
一個情|趣|用|品套裝,一共三件,樣式各不相同。
他默默地轉回目光,當沒看見。
沈漁把拆開的禮物盒子重新歸攏。
陸明潼這時候開口,「我給你準備了禮物,但我知道你肯定不會收,所以就不送了。」
「你大可以準備一件我願意收的。」
「將就沒意思。」
趕在沈漁開口之前,他又說,「今天你過生日,嘴上積德,別說刻薄話。」
沈漁啞然,「……你又知道我要說什麼了?」
「腳指頭都能猜到。」
沈漁「哼」一聲,也正是因為今天過生日,她才懶與他計較。
陸明潼不馴服的性格,開車卻是極穩當。
沈漁抱臂靠坐著,手裡捏著手機,時不時看一眼。
車停在路口等紅燈,陸明潼手臂搭在方向盤上,瞥她一眼,「在等誰的電話?」
沈漁不答。
車又開出一陣,陸明潼又恍然大悟似的說了句,「哦,陳薊州的。」
「……開你的車。」沈漁沉著臉,把手機扔進了提包里,眼不見為凈。
陸明潼猜對了。
她不願做個死鴨子嘴硬的人,為了面子而替陳薊州說好話打掩護,實話說她很失望。諒解他學業忙,沒催過一句要他回南城,但不能她生日還有不到四小時就結束了,他卻連條簡訊都忘了發。
她覺察到陸明潼在看他,把臉別過去,看向窗外。
原以為他會落井下石地嘲諷兩句,但沒有。
沉默無聲地行駛了十分鐘,沈漁注意到窗外街景漸漸熟悉,已是靠近了清水街。
意識到,是陸明潼自作主張了,要先送她回家。
她張了張口,還是沒出聲。算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車開到了清水街,陸明潼一記熟練的側方停車,熄了火,在頭頂梧桐樹落下的陰影里,看她一眼,收斂自己的情緒,去解安全帶,「到了。」
「你怎麼回去?」
「打車。」
沈漁坐著沒動,沉默片刻,「陸明潼,我有兩句話想跟你說。」
陸明潼立即不耐煩地打斷她,「知道了。」
「我還沒說呢。」
「『我們以前不可能,現在更不可能』。你不就想說這個?」
沈漁:「……」
「還有什麼新鮮點的詞?」
沈漁正色,「下一次,陳薊州回南城,我們請你吃飯。」
陸明潼擰眉,眼裡一股戾色,「作踐誰呢!」
說著,拉門鎖便要下車。
「陸明潼!」沈漁喊住他,「你對外喊我一聲『姐姐』,我始終是認的。這麼多年了,我當你是家人……」
沒讓她把話說完,他已經下了車,「嗙」一下摔上門。
沈漁嘆聲氣。
所以不怪她不放狠話,放了也沒用。
從前就這樣,這個人,不管好的歹的,只要是她給的回應,照單全收。養條狗,沖它凶一下它還會嗚嗚兩聲以示委屈,多少鬧一鬧情緒。陸明潼是沒有的,彷彿是個痛覺缺失的怪胎,任何惡言惡語都攆不走他。
沈漁抱著那一摞禮物往回走。
建築的一樓臨著街,全辟出去做了商鋪,要上樓只能先穿一條巷子,從後門進去。
時間不早了,兩側便利店、理髮店正在關門。店主都認識,沈漁沿路打招呼。
年久失修的石板路,坑窪不平,不知道哪家小孩兒自行車沒停好,倒了。
沈漁抱著東西小心避過,這時候聽見包裏手機響起。
她兩手騰不開,看前面一家五金店一關門,走過去把手裡東西卸在店門口的水泥地上,再趕緊去掏手機。
然而,並不是陳薊州打來的,而是陸明潼。
猶豫一瞬,還是接通。
陸明潼:「跟你說句話。」
沈漁隱約覺得聽筒里傳出的聲音似有重聲,轉身一看。
陸明潼不知道什麼時候跟過來的,挺拔修長的一道身影,就站在不遠處,街巷昏黃的路燈底下。
但他沒有要跟過來的意思,遙遙望著她,聲音似流水浮冰,清冽、微冷:「到家以後就趕快卸妝睡覺,別抱著手機苦等。很蠢,不該是你的風格。」
沈漁正要回一句「你說誰蠢」,他已經把電話掛了,不打招呼,連手也懶招一下,轉身就走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沈漁看見手機上有凌晨一點多陳薊州發來的消息,為忙昏頭忘記了她的生日道歉,附一個數額為「520」的紅包,再貼一張物流截圖,給她買的禮物,已經在途中了。
沈漁領了紅包,回覆一句「沒事」。
陳薊州打來語音電話,沈漁接了,開免提放在擱板上,一邊洗臉刷牙一邊接聽。
陳薊州溫和而歉仄的語氣,解釋實驗出了一點狀況,為了調查原因、復現失誤,他昨天一整天都耽擱在實驗室了,到了晚上十一點多才回宿舍。
沈漁往手掌里擠一泵洗面奶,「真的沒事。」
她確實生受了這份意難平,但昨晚睡覺之前就已經消化掉了。都是成年人,犯不著為這樣的事情慪氣。本來異地戀,溝通效率和情緒傳達會大打折扣,必須得小心維護。
「我準備過一陣開始看房,」沈漁一邊洗臉一邊說,「我先選定好幾套,你找個周末,飛回來看一看。」
那邊沒有應聲。
「陳薊州?」沈漁疑心是不是信號不好,「……聽得見嗎?」
「既是你的婚前財產,你自己做決定就好。」陳薊州笑說。
沈漁頓一下,幾下沖凈臉上泡沫,拿下毛巾擦一把臉,「……雖然是這麼說,但你明年畢業之後回南城,不跟我一起住嗎?」
「那好……我盡量抽時間回來一趟。」
沈漁聽出他語氣的為難,「還是說,你有其他安排?」
「沒有。」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