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情書

頒獎典禮的第二天中午, 梁司月做完雜誌採訪之後,跟柳逾白去曲心慈家裡吃飯。

曲心慈處理掉了從前夫那兒分到的財產, 在淺水灣購置了一間公寓。剛搬新家,上周才徹底收拾出來。

開車過去的途中,往窗外看,視野盡頭即是晴朗的海,陽光下整一片通透的綠翡翠。

曲心慈家的露台上,也能看到海,這也是她看中這套公寓的原因。

中午曲心慈親自下廚——她這樣一個人, 會做飯這件事, 本就神奇,意外的是水平還相當不錯, 據說是住在紐西蘭養病的時候,實在閑著無聊,練出來的。

午飯的正餐是紅酒牛排, 還有牛肉薄餅、烤翅、芝士薯球等各種小吃,最後的甜點也是自製的蔓越莓布丁。

曲心誠這這幾天也在香港出差, 中午推掉了一個應酬趕回來吃飯。

氣氛很好,原本因為要開車而不打算喝酒的柳逾白,興之所至地叫曲心慈開了一瓶白葡萄酒。

梁司月能感覺到, 和兩兄妹在一起的時候,柳逾白分外放鬆,畢竟是知根知底過來的,大多數事情都無須避諱。

包括,昨晚上柳逾白微博求婚的事。

曲心慈笑說:「我還跟我哥打賭,說那一定不是逾白本人,他從來就沒這麼張揚過。我哥說, 那不一定,我這麼說,說明我還不夠了解男人,有時候一昏頭,什麼事都做得出。他一個沒正經談過戀愛的人,倒是理論比我還要多哦。」

曲心誠:「我說得不對?」

「對對對,你們這種行為,有一句老話可以總結——老房子著火。」

曲心誠:「和我無關,為什麼要帶上我?」

被人這樣打趣,柳逾白也沒有半點氣惱,很沒所謂的態度。

曲心慈順勢便問,那兩個人打算什麼時候辦婚禮?

柳逾白目光轉向梁司月,目光有點兒意味深長。

梁司月懂他這一眼是什麼意思:答都沒答應呢,還辦婚禮。

當著旁人的面,梁司月不好不給柳逾白面子,便笑說:「我想,至少要等到我大學畢業,如果可以的話,還想讀研究生。如果能有一部戲拿獎,那是最好的。」

曲心慈掰著手指頭幫她算了算,隨即笑看向柳逾白:「哇塞,那你到時候年紀可就夠大的了。」

柳逾白:「……」

吃完飯,曲心慈就將梁司月單獨叫去書房,給她看從舊書里翻出來的情書。

幾經輾轉又年代久遠,留存的已經不多了,還剩下三封。

曲心慈笑說,柳逾白那時候的性格,比現在可差得遠了,現在畢竟是個商人,講究一個和氣生財,左右逢源。

那時候反正是方圓十里神鬼勿近的冷淡性格,那些女生情書都不敢當面遞的,託人幾經波折地塞柳逾白桌屜里。

有一回放學,柳逾白要批量扔掉這些信件,被曲心慈看到了。曲心慈那一陣正暗戀高中老師而不得,很有些物傷其類的意思,就把這些信截了下來,說不管接受不接受,都是人家的一片心意,扔進垃圾桶里,可就太沒品了。

梁司月見手裡的三封情書,還好好地封著,只是封口的膠帶快要因為年代久遠而失去黏性,輕輕一揭就能撕開。

「你沒看過么?」

曲心慈笑說:「畢竟是給逾白的,我想了想還是沒拆。現在再回頭看,更不好拆了,都是十六七歲的小姑娘,那一點心思太單純也太珍貴了。」

梁司月說:「那我就更不能拆啦。」

「你拿去,問下逾白的意思,反正放在我這裡,我確實不知道應該怎麼處理。」

梁司月想了想,就拿上了。

曲心慈再給她看,上一回從柳逾白家裡拿回來的她的照片簿,那裡面零星有一些柳逾白的照片。

梁司月翻到一張彷彿是開運動會時拍的,柳逾白蹲在觀眾席的最後一排,靠近主席台處的陰涼下,手臂搭在腿上,正微微垂下眼,跟轉身遞來汽水的曲心慈說話。

他淺藍色校服裡面是一件領子解開的白襯衫,望過來的目光,有種穿透了鏡頭的淡漠。

即便是蹲姿,也能看出來長手長腳的高瘦身材,腕骨分明,手指修長,領子里露出來一截白皙的皮膚,整個人少年感十足,且有一種讓人想要褻瀆的禁慾感。

梁司月只差沒有尖叫出聲。

不誇張地說,放眼現在圈裡,二十歲不到的年輕男演員、男偶像里,幾乎找不到一個顏值和氣質都這麼能打的。

換成是她,也會忍不住要給他寫情書呀,哪怕最後只是被扔進垃圾桶的下場。

梁司月徵得同意之後,將這張照片翻拍下來,裁剪一下,新的微信聊天背景就有了。

後面還有幾張,凡覺得好的,梁司月都偷偷地拍了下來,一面說:「我信他讀書時候是真的脾氣很差了,不然一定早戀過一百回。」

說著,自己又笑起來,「不過,那樣就沒我撿漏的份啦。」

曲心慈笑眯眯地看著她,「我這麼說,可能顯得太有點把自己當回事。但是真心實意的,我現在很高興逾白身邊的人是你。家裡的事,讓他很長一段時間與外界的人際關係隔絕,當然,他是強大的人,不會讓仇恨吞噬內心。可是,我真的擔心過,如果他已經習慣了跟所有人都保持界限,勢必要錯過很多。到他的這個位置,衣食無憂。可物質層面,再怎麼豐富,也提供不了長久的慰藉。」

梁司月目光還定在相簿上,這裡面出現的所有的柳逾白的照片,都有一式一樣的冷淡目光。

她微微笑說:「其實我沒做什麼,是他先給了我靠近他的機會,我才能靠近他。」

到下午三點,梁司月和柳逾白離開曲心慈家,趕往機場。

晚上落地崇城的時候,梁司月的身份,已經從柳逾白的女朋友,變成了未婚妻。

她一條轉發柳逾白求婚的「好啊」的微博,又上了熱搜,搞得網上開始有人罵他們夫妻倆戲多,求婚什麼時候不能求,非要趕在這個時候,把昨晚得了影后影帝的演員的風頭都搶光。

梁司月累得沒空刷微博,而即便刷到了,恐怕還會覺得「夫妻倆」這個代稱怪甜的。

開車回家的途中,外婆已經來了電話,說備好了夜宵,叫他們到家的時候,務必去吃一點。

夜宵是蝦餅和小餛飩,鮮香四溢,兩人一進門,聞到這味道就開始餓了。

梁司月糾結許久,還是選擇放縱一回,不要辜負美食當前。

和柳逾白面對面坐下,吃餛飩的時候,外婆就坐在桌子的另一方,托腮笑眯眯地看著他們,目光慈祥且欣慰。

邊吃東西,梁司月邊跟外婆說了自己拿了新人獎的事,又從微博上找到自己的致辭視頻,放給外婆看。

外婆沒帶老花鏡,端著手機拿遠了,眯著眼睛,看完一遍,讓梁司月給她再點開重播一遍,笑得開心極了,尤其是聽見感謝她的那一句,連連誇道,我們家小月可真是光宗耀祖。

梁司月還沒吐槽「光宗耀祖」這詞兒聽起來也太大了,柳逾白先說道:「您再誇她得翹尾巴了。」

梁司月抗議:「狗才翹尾巴呢。」

「你挺像的。」

「我是狗,那你是什麼?」這一句,她是笑著,無聲地對他說的。

「……」

吃完夜宵,梁司月讓柳逾白先上樓去,她陪外婆待一會兒,就上去找她。

單獨留下,當然是說被求婚的事。

外婆被那碩大的一個梨形鑽石嚇呆了,問她:「這得挺貴的吧?」

梁司月開玩笑說:「我第一部電影票房6個億,大部分都是分成給他的。還有啊,我簽的是他的公司,拿報酬他都要雁過拔毛地抽成。我感覺,這分明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外婆笑了,聽她這麼說,連帶著也少了些受惠於柳逾白的誠惶誠恐了。畢竟,她外孫女兒也不是只吃乾飯靠男人養活呢。

外婆轉而又感嘆道:「看來,逾白確實是在正正經經地跟你談戀愛。」

梁司月笑說:「不然呢?」

外婆有點不好意思,「也不要怪外婆之前是小人之心。」

「我知道,您是擔心我。」

又待了一會兒,梁司月便從包里找出來從曲心慈那裡拿來的三封情書,上樓去找柳逾白。

柳逾白已經洗過澡了,穿一身t恤和短褲,坐在沙發上,正對著茶几上的筆記本電腦。

梁司月走過去,往他肩膀上一撲,揚了揚手裡的情書,「猜猜這是什麼?」

柳逾白瞅一眼,笑說:「哦,你給我寫情書了?」

「不是我!」便解釋由來,並問他,可不可以拆開看看。

「隨便。」

「那我拆了哦?」信遞到他跟前,再確認一次,「我真的拆了哦?」

見柳逾白確實沒有反對的意思,她才將其拆開,清了清嗓。

「你還要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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