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司月化妝的手藝, 還是當年在女團里的時候,跟池喬學的,這兩年自己化得少了, 但技術還沒完全丟掉,況且今天晚上是私人場合, 不需要多精緻的濃妝。
眼妝一貫是她最發愁的, 這次乾脆直接省略, 只把睫毛稍微夾翹了一些,讓它們不要那麼塌。
最後完成的,是一個不近看, 近乎於沒有的非常清淡的妝面。
她收起化妝包, 起身,準備去自己的行李箱里翻點東西,卻差點被擱在地上的, 柳逾白的行李箱給絆倒。
「小心點。」柳逾白的一句關照跟隨而來。
莫莉作為助理盡職盡責,是有給柳逾白另外訂了一間房的, 但那間房淪為了形式主義, 完全沒有用上,甚至柳逾白都沒上樓去看一眼。
梁司月還打趣他, 也是她現在咖位上來了,在劇組待遇也提高了, 給她訂的房間條件還過得去,不然柳總肯定住不習慣, 分分鐘要回他的行政套房哦。
梁司月險險地站定, 一步跨過去,去自己的行李箱那兒,翻出來幾頂帽子, 挨個地試給柳逾白看。
柳逾白:「有區別嗎?」
「有啊,這個是貝雷帽,這個是鍾型帽,這個是報童帽……算了,算了,我自己決定吧。」梁司月看柳逾白表情越來越困惑,且彷彿隱約有「女人的錢真好賺」的意思,一時忍不住笑了。
最後,她還是選定了一頂最能遮的黑色漁夫帽,用來掩蓋她一頭招搖的粉色頭髮。
準備好以後,休息片刻,池喬打電話過來通知她到了。
梁司月立即拿上小琪幫忙給池喬訂的房間的房卡,打算給她送過去。想了想,她又背上了鏈條小包,對柳逾白說:「可能等下我就直接跟池喬一起去車上了。」
柳逾白淡淡地應了一聲,片刻,竟隱約感覺到有點鬱悶。
池喬是上午趕了一個通告,直接從工作地點出發過來的,她臉上帶了妝,還是完整的,只需要稍微地補一補。
弄好以後,兩人一起準備出門,池喬看見了梁司月壓在帽子底下的粉紅色頭髮,一定要她摘掉讓她看一看。
等將帽子摘掉,池喬便又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摸了一把,又摸了一把……
梁司月無奈笑了:「你也上癮了嗎?」
「也?」池喬擠擠眼睛。
兩人手挽手一起去乘電梯,邊走邊聊,梁司月告訴池喬,方譯臣也會去。
一時間池喬的表情便有些不自然了,「……他去不去不重要,黛姐會去么?」
「去的。不過周洵也會去。」
池喬笑說:「周洵去年到今年慘得我都不忍心繼續對他有意見了,也算是敢作敢當吧,而且他從來不跟黛姐捆綁炒作,感覺是真的有長久的打算。」
「聽說他要去演話劇了,可能打算曆練一下,今後就徹底轉型。」
兩人走出電梯,進了地下車庫,柳逾白已經在車上等著了。
池喬彎腰鑽進車內,笑著同柳逾白打了聲招呼。
柳逾白自己單獨坐在前排,梁司月和池喬坐後排。
吃飯的地方不遠,開過去也就兩三公里,這麼短的時間,小姐妹也得抓緊聊天,反正話題全沒有柳逾白什麼事。
不知道怎麼,梁司月和池喬就聊到了明年三月,池喬將要從女團畢業的事,頓感唏噓:「原來只剩下一年了。」
池喬聳聳肩,「謝雨湉和應露她們都已經找好下家了。公司想跟我談續約,再招幾個新人做二期團。」
梁司月忙說:「放過你吧,現在這個團全靠你的人氣『奶』就算了,怎麼還要『奶』新人。」她忍不住用了飯圈術語,因為感覺再貼切不過。
「我當然沒答應啦。」
「那有其他經紀公司跟你接洽么?你有沒有想去的?」梁司月不好叫柳逾白直接簽池喬,雖然她知道,但凡她開口,柳逾白多半會答應。
但是,她跟池喬的友誼珍貴之處就在於,雖然現在兩人事業發展高度已經有明顯不同,但在她取得成績的時候,池喬依然會真心實意替她感到高興,就沖著這,梁司月不會擅自地替她做什麼決定。
池喬表情一霎就扭捏了起來,「有是有……我還在考慮。」
梁司月盯著她看了數秒,福至心靈似的,眼睛睜大道:「方譯臣的工作室?」
「噓,噓!」池喬趕緊去捂她的嘴。
梁司月笑起來,呵氣呵得她掌心發癢,她只好鬆了手,然後笑著對前排的柳逾白說:「柳總,麻煩當做沒有聽到。」
柳逾白也笑了聲,無可不無可地一應聲。
梁司月只知道兩人有貓膩,不知道已經進展到這個程度,讓單獨兩個人的時候,池喬一定要跟她詳細地說一說。
池喬無奈答應:「真的真的沒有什麼,我覺得他多半也是隨口一說。他性格你也知道,平常已經看我不順眼,處處挑刺——你不知道他有多絕,把我演戲翻車的段落挑出來,微信上遠程指導我應該怎麼演……天啦我快要被他煩死,怎麼會有這麼煩的人!」
梁司月笑說:「雖然你這麼說,但是我覺得我被餵了一把狗糧。」
「講講良心,誰能喂你狗糧,你這個狗糧生產大戶。」
說說笑笑的,吃飯的地方就到了。
梁司月和池喬自覺戴好口罩,梁司月更是再把帽子壓低些,兩人下了車,先行進去了。
小琪已在包間里等著,一直在發消息,可能是在跟方譯臣或是沈黛的助理溝通包間號之類的。
小琪抬頭看了看,對梁司月說:「那個,林小希應該不來了,她媽押著她在房間寫作業呢。」
梁司月明白,林小希的媽媽多半是覺得,這飯局她沒法陪同,叫林小希一個十一歲的小姑娘單獨待著,又怕冒犯。
梁司月和池喬坐下之後沒多久,柳逾白上樓來了。服務員上了茶,沒一會兒,周洵和沈黛一起到了,進門先遞上送給梁司月的生日禮物。
池喬見到沈黛,兩眼放光,但理智使她維持了最後的一絲體面,笑著打了聲招呼,發揮自己善於交際的優點,笑問:「黛姐你還記得我嗎?」
沈黛打量她一眼,笑說:「上回阿洵過生日,你去過的是不是?」
順勢地,池喬就移動到沈黛的右手邊坐下,跟偶像攀談起來。
沈黛的左手邊是周洵,周洵的左手邊則坐著柳逾白。
周洵跟柳逾白好久沒見,上一回碰面是為了潘蘭蘭的事情,氣氛算不上多好。
這回見面,明顯的彼此都平和多了,周洵笑對柳逾白說:「聽說司月要過生日,我猜你多半會來。」
柳逾白頓了一下,「不是來探班的?」
周洵坦誠道:「一半一半吧。」
兄弟兩人沉默了片刻,柳逾白先開口道:「你最近要去演話劇?下次送我張票,我去看看,順道再請你吃頓飯。」
周洵笑了,眉眼舒朗,「行。」
梁司月全程圍觀,頓感男人,或者不如說兄弟間的情誼好奇妙,就這麼兩句話,就算徹底和好啦?
方譯臣是最後一個到的,也先遞上了禮物。
他進門時,池喬只掀眼皮看了看,就繼續跟偶像嘰嘰喳喳了。
梁司月則站起身,讓方譯臣進到裡面去坐。方譯臣與她隔了兩個座位坐下,順時針再隔兩個座位,就是池喬。
這裡頭的人,除了池喬,方譯臣只跟沈黛和梁司月算得上熟,周洵和柳逾白他是聽過的,但沒打過交道。現在,池喬和沈黛兩人小團體似的,沒有立即結束交談的意思。
梁司月自然注意到了,立馬替方譯臣做了介紹。
都是慣在這圈裡混的,社交技能都不會差到哪裡去,經她一引薦,方譯臣便與柳逾白和周洵都攀談起來。他在圈裡有作品、有人氣、有獎項,自然也有底氣,對誰都是不卑不亢的。
而柳逾白,一個只要願意,便能左右逢源的老狐狸,三兩句話之間,就定下了方譯臣去試他將要投資的戲,效率之高讓梁司月瞠目結舌。
待到開始上菜,小琪將梁司月收的禮物都先抱去了車上。
池喬這才結束了和沈黛的交談,轉頭看了一眼,借給自己倒茶之機,站起身,而後自然而然地挪了兩個位置,在方譯臣身邊坐下了。
梁司月完全注意到了,抿著嘴微笑,沖池喬擠了擠眼睛。
池喬臉一熱,當沒看見她。
這頓飯的氣氛很好,甚至有點吵鬧。
梁司月抽空跟柳逾白哭笑不得地吐槽:「我在想,我是社交圈是不是有點狹窄,一部戲就能連同家屬一起包圓。」
吃吃喝喝聊聊,最後撤了餐盤上蛋糕,大家都已經很飽了,又是高熱量的食物,不敢多吃,切掉之後,都只吃了兩三口就放下了。
明天還要拍戲,大家打過招呼就撤離,回酒店休息——當然,梁司月完全明白休息只是借口,各自心猿意馬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