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床上待了好長時間才起來, 成功錯過了最佳的早餐時間以及好些條助理髮來的消息。
雪不知不覺間停了,天色卻暗下去,讓人失去了時間的概念。
梁司月很是睏倦, 想要闔眼馬上睡一個回籠覺,卻又覺得滿身的汗十分不清爽, 迫切需要起床去洗一個澡。
腳落地的時候, 聽見柳逾白帶笑的聲音在背後問她, 有沒有哪裡不適的地方。她的回答是一個一聲不吭、落荒而逃的背影。
主卧的浴室里有一個大浴缸,應當是時常清洗的,鋥亮得一絲污跡也沒有。
梁司月從未用過這裡的浴缸, 想試一試。
洗臉和淋浴的時候, 同時將浴缸放上熱水。洗過澡和頭髮,將自己沉入浴缸之中。
她有一個習慣,每次經歷什麼新鮮的體驗, 一定會反覆回想以至記牢那時的心情,算是為未來的表演積累素材, 不管最終用不用得上。
但方才發生的事情, 她卻一絲一毫也不敢回想,超出認知的陌生感, 當脫離出當下的情景,就只剩下羞赧。
她需要單獨緩一下才可以繼續坦然地面對柳逾白。
但顯然, 柳逾白的處理方法是以毒攻毒——她在浴室待的時間太久,他有些不放心。
他敲了敲門, 沒聽見應聲, 就直接將門打開了。裡面梁司月立即往裡縮,下沉的動作使熱水自浴缸邊緣漫出來。
她幾乎整個淹沒進去,只將腦袋露在外面, 睜著濕漉漉且黑亮的一雙眼睛,模樣十分滑稽。
柳逾白笑了,走過去,在浴缸的邊緣上坐下。他身上披了件浴袍,帶子沒繫緊,垂落在了漫濕的地面上。
她抱著膝蓋,目光還未與他相匯,便就別過去,盯住水面。
柳逾白笑問她,「泡這麼久,不頭暈?」
她搖搖頭。
柳逾白朝她伸手,「起來,吃早餐去。」
「……你先出去。」
柳逾白卻站起身,取來一塊乾淨浴巾,執意要等著她的架勢。
僵持了好久,梁司月確實覺得這熱水泡得她心臟有些受不了,終於伸手去抓浴缸的邊緣,柳逾白卻在這時候伸出手去,一把將她的手抓住。
她借力起身,那一方浴巾立即往她身上一披。
裹緊了,抬腳邁出來,還沒站穩,柳逾白驀然伸手將她手臂一拽,她應勢往後退了半步,跌坐在了他的腿上。
她駭得不由伸出手臂,摟住了柳逾白的肩膀,借氤氳著白霧的燈光去看,他笑容很是促狹。
……
到上午十點鐘,梁司月才成功吃上今天的早餐。
她平常碳水類的攝入就不算多,經過一早上的折騰,又泡了一個熱水澡,現在真有低血糖的徵兆,拿筷子的手都是微顫。
好在,這頓早餐不是她平常經常吃的,寡淡到生無所戀的黑麥麵包。柳逾白替她點的,熱騰騰的一碗縐紗小餛飩,皮薄餡大,一口咬下去滿是雞湯的濃郁香味。
到底美食的愉悅感戰勝了忘記控制的體重的罪惡感,她吃完了餛飩,湯都喝下去半碗,整個人暖融融的,才滿足地放下筷子。
柳逾白就坐在她對面,看似沒什麼胃口,卻無聲無息地也消滅掉了一整碗。
終於,他們才有心情開始處理微信上那些滿世界找他們的消息。
梁司月這邊,小琪知道她是跟柳逾白走的,但不清楚後續,如今聯繫不上,又不敢貿然打攪,只卑微地催了好幾遍,叫她看到消息的時候,一定第一時間回覆。
梁司月回了消息,小琪發過來明天的行程安排,她確認了兩遍,是明天的,便問她:今天沒有什麼事么?
小琪:原本下午有個小拍攝,你現在過去也來不及,我幫你改約到明天了。
梁司月十分感激小琪的善解人意:那我今天是不是就可以消失一天,當做我自己不存在。
小琪發了個攤手的表情,又對她說:對了,微博上有一條關於你的熱搜。早上宣傳部發現一個視頻轉發了很多次,有熱搜的潛質,我們就稍微助推了一把。
梁司月:什麼熱搜?
小琪:你自己看——做好心理準備。
這樣一說,梁司月好奇極了,打開了微博,往熱搜榜里一找,果真能找到了#梁司月宅舞#的詞條。
她沒點開看,已是兩眼一黑。
點擊這個詞條進去,不知道是哪個寶才粉絲,將她偶像時期跳舞車禍的素材剪輯之後,做了一個鬼畜視頻,文字說明是:考古司月妹妹演員出道前的生活,發現了這個,我發誓我是粉,不信看我認證[奸笑]。
她當真點進這人的主頁去看認證:梁司月超話粉絲大咖。
她哭笑不得地回覆小琪:這是粉絲走了黑子的路,讓黑子無路可走么。
小琪:反正你人氣上來了,車禍現場遲早會被人翻出來的,不如自嘲地化解掉。你可以考慮轉發一下。
梁司月認同這個道理,想了想,轉發了這個視頻:就這?來人,上我當年直播間的錄播[調皮]。
柳逾白這邊,處事不驚的莫莉就鎮定多了,統共就發了兩條微信:一條提醒他九點鐘有個會議;半小時後的另一條微信通知他,九點鐘的會議已經取消,改期明天,下午的行程是否繼續保留。
柳逾白抬頭看了梁司月一眼,問她,下午什麼安排。
「今天沒安排了,可以好好休息下。」
柳逾白便回覆莫莉:都取消吧。
莫莉:了解。
安排妥當以後,兩個人再回到卧室,心無雜念地睡回籠覺。
直至中午,相繼醒來。
柳逾白感覺有些喉嚨痛,到下午,開始流鼻涕、咳嗽……各種癥狀都來了。
梁司月莫名感到好笑,「這是什麼下雪天必定感冒的詛咒么?」
柳逾白怏怏地躺在沙發里,不說話,許是昨晚上吹了冷風,許是人在精神懈怠時容易邪魔入侵,總之,他確實感冒了。
生了病的柳逾白,壞脾氣全出來了。
梁司月問他要不要再回卧室里睡一下,他毫無情緒地「嗯」了一聲;問他要不要吃一點葯,他仍是毫無情緒地「嗯」了一聲。彷彿自暴自棄了一樣的。
梁司月上回就直面過發了燒的柳逾白,對付他完全有經驗。
這種時候,哄著他沒用,得用直接命令的祈使句。
她先去翻抽屜,稀奇的是,居然找到了對症的葯,還有一支電子體溫槍。
然而定睛一看,還是兩年前她來他家時給他買的,猴年馬月前就過期了,電子體溫槍更是早就沒電了,電池槽里,電池都軟了。
無語地收拾出來,除了體溫槍,全給扔了。
外頭天冷風大的,她也不逞強自己跑一趟了,在外賣軟體上下單了感冒、止咳、退燒類的葯,再去廚房把水燒上。
翻箱倒篋,找出來幾粒沒拆的電池,安進體溫槍。感謝中國製造,居然還是好的,能用。
她先給自己試了一下,再回到沙發邊坐下。
體溫槍剛一探出去,柳逾白便擺頭避開了,「不準再拿這兒玩意兒對著我。」
她根本不理,不給測額頭是吧,抓著他手臂,槍口貼上去,「滴」的一聲,數字便顯示出來,根本沒給他抗爭的餘地。
柳逾白:「……」
「還好,不燒。」梁司月放下體溫槍,聽見廚房裡水燒開了,起身去,倒了杯熱水過來,放在茶几上,將其晾涼一些。
她雙臂在身體兩側撐著沙發邊緣,轉頭去看柳逾白,微微笑了一下。
「笑什麼?」
「沒笑呀。」
「笑了,我看見了。」
「你看錯了。」
「……」
兩個人無意義地爭鬥了一會兒,梁司月聽見門口的入戶通信系統響了,當是外賣已經送到。
過去應答,讓門衛放行,等人到了樓下,又幫忙開了樓棟的大門。
等了一兩分鐘,響起敲門聲。
梁司月飛快將門打開,然而,門口站著的不是外賣員,是周洵。
他穿著一件麻灰色的粗呢大衣,與梁司月記憶中上一回見他樣子,似乎有些不同,氣質彷彿更沉穩了一些。這一年低谷期,並沒有摧毀他,反而淬鍊了他一樣的。
周洵笑著跟梁司月打了聲招呼。
梁司月點頭也笑應了一聲,有些無措,轉頭向客廳里看一眼,「周洵來了。」
沒聽見柳逾白有吱聲,她只好自己做主,讓周洵進來,從鞋櫃里找出一雙一次性拖鞋。
周洵換鞋的時候,低頭先看見了梁司月穿在腳上的長毛兔造型的棉拖。
他聽說了梁司月和柳逾白在一起的消息,一直沒跟柳逾白確認過,現在不用問也可確定了。
周洵進屋,跟柳逾白打聲招呼。
柳逾白愛答不理的神情,目光都未曾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