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被裡懷裡一樣的溫暖, 讓梁司月本已渙散的精神,一下更加的鬆懈,疲憊和困意像溫水一樣讓她不斷地往下沉, 感覺自己一閉眼就會馬上睡著。

柳逾白睡意正濃,也是閉眼即能重新入眠, 但想和她說兩句話的念頭支撐著他, 「怎麼出發之前不跟我說一聲, 讓我等你。」

梁司月不好意思地說:「……當時沒發,好像是因為是想給你一個驚喜。結果一下飛機已經這麼晚了,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還只能可憐兮兮地求你收留。」

「驚喜什麼, 」柳逾白哼笑一聲,「差點以為家裡進賊了。」

又問她,這破路演什麼時候結束, 元旦假期都沒個消停的。

「何導說了,正因為是假期人才會多。」梁司月笑說, 「何導是不是欠了你很多錢, 才這麼賣命地拉著我們一起吆喝。」

柳逾白開玩笑的口吻:「何訥欠不欠我錢我不知道,某人倒是真的欠我。」

「小氣!我馬上接了廣告就還給你, 你怎麼這麼著急,那要不我把你送我的裙子和珠寶都當掉?」

「……」柳逾白啞然失笑。

趁著自己還有最後一絲力氣, 梁司月爬了起來,去洗了個熱水澡。

柳逾白原想等她的, 但不知道女孩子洗澡為什麼要這麼長時間, 說她在裡面做SPA他都信。

等到最後,都有點迷迷瞪瞪了,吹風機「轟」一聲啟動的聲音又猛地讓他驚醒。

換成平時, 他可能都要發脾氣了,但現在只有無奈,等得無奈。

硬撐著,又等了不知道多久,梁司月終於吹乾頭髮,關上浴室燈出來了。

她爬進被子里,整個人是又香又暖的一團,抱起來手感不要太好,但實話實說,他困得沒有任何想法,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道了聲「晚安」,一闔眼,秒睡。

梁司月也是差不多。

早上七點,柳逾白便被梁司月起床的動靜吵醒。

睜眼,她正要下床,他伸手臂將她腰一摟,使她歪倒在床上,「起這麼早?」

「九點鐘就要出門了,我還得化妝。」

柳逾白打了個呵欠。

他平時差不多就是這個時間起的,健身半小時,吃過早餐便去處理公事。

生物鐘使然,即便昨晚被梁司月打擾,休息得不算好,此刻也稱得上是精神煥發了。

柳逾白一把將她拽回到被窩裡,讓她再陪他躺十分鐘。

梁司月如昨晚一樣,往他懷裡拱。觸到什麼,又嚇得立即往後退。

柳逾白卻伸手按在她後背,阻止她的動作,笑意三分輕浮,「你化妝要多長時間?」

梁司月窘然,臉都熱了,「……來,來不及的。」

他故意逗她:「我爭取快點。」

「可,可是……」她說話都開始磕巴。

柳逾白笑了,捉住她的右手,攥緊了不給她抽走的機會,「幫我。」

……

梁司月在柳逾白這兒洗漱過了,才回樓下自己家裡。

外婆對她的這麼早到家很是驚奇,她當然不好說是在柳逾白那裡過夜了,只說趕的最早一班的飛機。

外婆給她煎了幾張蛋餅,熱了一碗昨晚熬的南瓜小米粥。她吃過之後,小琪就和車子也到了樓下。

出門前,外婆叮囑她穿暖一點,看這北風刮的,這幾天准要下雪。

梁司月在衣櫃里找到了好早之前,柳逾白為跟她賠禮道歉,囑託莫莉送給她的那條Burberry的圍巾,只稍微猶豫了一下,就將其圍上。

這一天的路演結束,後續行程稍微輕鬆了些,主要便是拍雜誌和採訪。

電影上映兩周,每天的票房增量有限,基本大局已定,超了6億,7億估計有點懸。

劇組慶功宴,便被提上了行程。

參加慶功宴的是電影台前幕後的工作人員和演員,十人一桌的圓桌,坐了大約五桌。

因為是內部的聚餐,沒有媒體在,大家都十分隨意。

梁司月他們幾個主演,跟何訥、柳逾白坐一桌。

有製片人坐鎮,大家不至於太放肆,放肆的只有何訥,因為實在是高興,沒人勸他,他自己翻花樣找理由也要喝,喝得滿面紅光。

散場時,大家各自回去了,何訥跟柳逾白約了第二攤,他酒量真是大,飯桌上那麼豪飲,現在也不過是將將微醺的程度。

梁司月原本打算自己坐車回去,柳逾白卻朝她招了招手。她四下看,大家都走得七七八八了,也沒有人在留意這邊,就眼一閉,跟著上了柳逾白的那輛車。

他們去的是附近的一家小酒館,深巷裡,也不大引人注意,夜裡就這個小鋪面前的燈亮著,籠著澄黃的一捧光。

推開木門,裡頭還有個布帘子,繪的是神奈川衝浪里,這酒館便很有日本的那種經營至深夜的居酒屋的味道。

點一些番茄腌青花魚、芥末章魚和烤串,酒是梅酒。

這私人的場合,就更不拘束了,何訥平常一個話不多的人,喝了酒,又逢喜事,整個人都打開了話匣子,感謝柳逾白的一番賞識,還好,自己也是幸不辱命。

他用這麼一個很不被看好的題材,證明了自己在票房號召力方面的能力,往後自有更多的機會,不論是柳逾白給的,還是其他資本大佬給的。

梁司月在旁,一直默默的沒有說話,因何訥和柳逾白聊的這些事,似乎沒有她插嘴的餘地,自娛自樂地,拿著筷子揭著魚身上的肉,送進嘴裡,偶爾抿一口梅酒。她對自己的酒量很有數,不敢隨意挑戰。

結果,兩人聊著聊著,話題突然就轉了向。

何訥看向梁司月,說,得給她揭發一件事。去年在南城拍戲,在她跟林孟夏的吻戲前幾天,柳總突然把他約出去,跟他說吻戲得改。

「我一聽就火了,接拍之前柳總說好了的,只要劇本通過了,具體怎麼拍,他絕對不會幹涉。我第一反應是,柳總這是存了私心,落了俗。但柳總卻跟我據理力爭,說按照現在這腳本和分鏡,這兩場吻戲拍出來調性太低級了,這是藝術片,別拿那種爛俗愛情片的運鏡去糟蹋。我一聽,嘿,居然有點道理。而且我這人特不喜歡別人質疑我的能力,你說我調性低級,我還非得整出點調性高級的給你看看。我就跟柳總說,改也行,可這耽誤的時間……柳總二話不說,多批了一筆經費。」

何訥笑著,瞅一眼梁司月,「這不,柳總還是存了私心。」

梁司月臉都紅了。

她不知道何訥是何時知道她跟柳逾白的關係的,可能早就知道了,但認為不值得拿出來說道,畢竟,一個導演只需關注演員的業務能力,背後那些事不必摻合。

而她真的沒想到,背後還有這麼一個故事,如果不是今天喝了酒,又高興,有恃無恐,恐怕何訥也不會說出來。

何訥又說:「柳總,護犢子這事兒,有一沒二啊,司月這麼好一個演員,以後為藝術獻身,難免的。」

梁司月真的快羞愧死了,可扭扭捏捏的反而不大方,就笑說:「誰讓柳總有錢,還不是他說怎麼拍就怎麼拍。」

一頂資本干涉創作的大帽子,扣給柳逾白。

柳逾白挑了挑眉,倒也沒說什麼,由著兩人打趣他。

這頓酒,喝到夜深了才散,送走何訥,梁司月和柳逾白同乘一輛車回去。

梁司月自然要跟他好好聊聊改吻戲這件事,「所以,你真的是為了私心么?而且,難道那麼早的時候,你就已經……」

柳逾白目光幾分酒後的不甚清朗,少了些銳利感,多幾分頹靡,聲色犬馬的紈絝公子樣,「梁小姐,那時候才多早,你當我能對你有什麼圖謀?我是有私心,可這私心不是為我自己,是為你。」十八歲,沒談過戀愛,頭一回接吻卻是在戲裡,還是跟林孟夏這般的二百五,虧不虧?

梁司月臉熱,「你怎麼知道那之前我沒有談過戀愛……」

柳總一副家長嘴臉,說從她十五歲看著她長大的,她談沒談過戀愛,他不清楚?還是說,「梁小姐的初戀在十五歲之前?不能吧,你壓根就沒這能耐。」

「少瞧不起人,我初中的時候,學校里追我的男生不要太多,只要我願意,早就是早戀選手了。」

「可你為什麼不願意呢?」

梁司月不說話了。

柳逾白轉頭看著她,伸手,將她腰肢一摟,讓她向著自己這邊倚過來,目光定在她臉上,笑容簡直稱得上是輕浮,「看不上他們,是不是?」

低頭,鼻尖挨著她,帶著酒味的呼吸輕輕盪在她臉上,聲音更低沉些:「喜歡我這樣的,是不是?」

梁司月臉紅心跳地要推開他,卻也阻止不了,只手掌徒勞地按在他的唇上,小聲說:「我不喜歡酒味……」

柳逾白順勢捉住她的手,在她掌心裡印一下,吩咐司機,開快些。

梁司月心臟都鼓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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