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梁司月不應聲, 一門心思地要躲開他的注視,翻個身朝里,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柳逾白曉得小姑娘臉皮薄, 笑一聲之後也就不繼續為難,抬手關了燈, 躺下以後, 再去擁她。

她肩膀往裡撤, 掙了兩回,沒有掙脫他的手,乾脆自己翻個身, 躲進他的懷裡。

梁司月第一回 用柳逾白家裡的沐浴露, 清新極了的檸檬和馬鞭草的香味,她很是喜歡,甚至偷偷拿手機拍下了那全是英文的瓶身, 預備回頭去以圖搜圖地購買同款。

現在,她的呼吸間都是這樣淺淡的香味, 來自他的皮膚和發梢。

已近深秋的時令, 夜裡氣溫開始有幾分寒涼,但又遠遠未到需要開啟取暖設備的時候。

柳逾白的體溫要高出些許, 讓她覺得很是熨帖。

安靜許久,就在柳逾白以為梁司月已經睡著, 她忽然出聲:「柳先生。」仍是涼柔音色,喚出這樣一個分明十分正式的稱呼, 也莫名有幾分說不出來的況味, 柔軟的,無限情意。讓他心臟微微發癢似的。

他應了一聲。

她說:「有件事,我一直忘了要問你。陳鶴林的助理, 是你要求他換掉的嗎?」

「……」以為她有什麼含情脈脈的話要告訴他,結果就這?柳逾白不高興了,嚴正地警告她:梁小姐,在我的床上,不許提其他男人的名字。

「……我說正經的。」梁司月兩頰發燙。

「你以為我說的便不是正經?」

「好了好了,你不說就算了,我也不提,好了吧?」也只有他,吃個醋還這麼理直氣壯哦。

柳逾白這才告訴她,用不著他親自去找陳鶴林本人,但請她不要懷疑,在這個圈子裡,他具有相當的話語權,他的好惡能左右很多人的事業。只不過他一直十分謹慎使用這種影響力罷了。至於陳鶴林的那兩個助理,業內少了他們,也算在凈化風氣。

梁司月笑了,「說來說去,你就是在護短嘛。」

「但凡你機靈點,長點心,也用不著我做這麼自降格調的事。」

梁司月默默的不應聲,片刻,才又說:「那……柳先生那時候就喜歡我了嗎?」

柳逾白並不理她,鬆了手便要轉身去,「還不困?趕緊睡覺。」

梁司月當然不許,死死地扳住他的肩膀,「回答我。」

柳逾白怕再傷到她尚未痊癒的左手臂,幾乎沒有用力,被她一扳,也就順勢地再轉回來了,不甚耐煩的語氣,「能不能換一個不這麼俗套的問題?」

梁司月輕聲笑,「我知道,你不好意思說是不是?」

「……」

「你只回答是不是,可以吧?」

「你覺得是就是,覺得不是就不是。」

「我覺得是。」

「那不就結了。」

「可是我想聽你說呀,」她笑著,仰頭去看他,雖然知道他也看不清自己的表情,「……說你喜歡我。」

淺淺的呼吸拂他頸側的肌膚,他有些無奈,發現梁司月這人,演戲有天賦,撒嬌更有天賦。

然而,他怎麼可能被她套路進去,便說:「你什麼時候拿三金的最佳女主角,我什麼時候說給你聽。」

「我要是一直拿不到呢?」

梁司月感覺柳逾白微微地聳了聳肩,好像在說:那就沒辦法了,又不能怪我。

「好啊。」梁司月說,「但是,那就不能只在私底下說了,你要實名發微博@我。」

「現在就不怕事業被毀了?」

「我都三金影后到手了,還怕什麼事業被毀。」

柳逾白笑了,「玩挺大的。」

「你怕了哦?」

柳逾白表示,他的人生從來不知道「怕」字怎麼寫,並正告她:「梁小姐,我發可以,但你考慮後果,到時候不跟我結婚,就很難收場了啊。」

梁司月跟他嘴皮子仗打得開心呢,怎麼也沒料到,他突然話題就拐到「結婚」上去,竟是結結實實的心臟亂跳了一下,方才激將他的氣焰一下消失,聲音都跟著低下去:「……是不是有點考慮得太遠了。」

「你怕了?」他將她的話,原樣地奉還給她。

「不是……我,我還小。」她只能這樣說。

柳逾白輕哼一聲,「所以我不是還在等你嗎?」

如果現在是單獨一個人的話,梁司月一定會忍不住尖叫出聲,這個人,段數未免也太高了。

明明每句話都彷彿「直男」得要死,但卻比直白的「喜歡」或者「愛」,更要直擊她的心臟。

她不由地說:「我一定是上輩子拯救過你吧。」

柳逾白笑了,又立刻繃住臉,斥她:太臭屁了。不要隨意篡改過氣流行語,明明原話是拯救過銀河系。

「可是,銀河系關我什麼事呢,我只關心你。」她笑著說。

最後一個話音剛落,她後腦勺便被他按住,將她的臉挨向他。

鼻尖碰了一下,他緊跟微微地偏了一下頭,吻住她。

換氣的間隙,聽見他聲音黯啞,難得的幾分輕浮聲色,在她耳邊低聲說,如果不是她特殊時期,今天晚上,她就完了,他認真的。

梁司月一霎從脖子紅到了耳後根。

夜已經很深了。

又沒邊際地聊了一席話,梁司月打個呵欠,說想睡了。

坐起身,又指揮他:「我想喝水。」

柳逾白伸手摸到了檯燈的開關,旋著按鈕將其擰亮,拿過柜子上的水瓶,擰開,遞給她。

她喝了幾口,遞給他。

借澄黃的燈光去看,他的五官也在這樣的昏朦里顯得柔和了些,她手臂往前一撐,稍稍傾身跪坐,探過頭去,在他臉上輕輕地碰了一下,笑說:「晚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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