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柳逾白又待一天, 必須走了,公司好幾個重要文件等他簽字才能繼續走流程。

走的這天早上,他還是額外抽出半小時時間過來探望梁司月, 順便告別。

病床旁邊的柜子上,還放著昨天晚上, 演小段將軍的秦老師和其他幾個演員過來探望時留下的水果。柳逾白坐在凳子上, 揀了一隻橘子, 剝完吃了兩牙,剩餘的放在了櫃面上,跟她說了會兒話, 一看時間, 差不多了,便站起身道:「走了,好好養病, 回去那天提前通知我……」

梁司月緊跟著接話,「你要去接我么?」

柳逾白挑了挑眉, 「我有這麼閑?」

梁司月笑了笑, 她知道他只是口頭上這麼不饒人。

柳逾白走之後,梁司月從病床上起來洗漱。

結束之後, 小琪下去給她買早餐。

小琪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人推門進來, 是許久不見的池喬。

她穿一件裹胸式的格子短上衣,搭高腰牛仔褲, 個頭雖小, 比例卻很好。

池喬進門摘了帽子,沖梁司月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兩個梨渦又甜又乖。

她張開手臂, 笑說:「寶貝兒,無聊壞了吧,英明神武的池喬姐姐來探監了。」

梁司月笑了。

別說,見到池喬真有一種見到了太陽的感覺。如果不是手臂動不了,她很想上去給她一個熱情的擁抱。

池喬大包小包的東西,吃的玩的,全是她所喜歡的。

兩個人碰頭之後先興奮地、無意義地嘰嘰喳喳了半天,方進入正題。

池喬昨天晚上凌晨兩點到的,酒店住了一晚,大早就過來。

她前一陣都在公演,忙到一天只睡四個小時。今年女團的人氣突然有了一個爆髮式的增長,而團員合約差不多隻剩下兩年時間了。公司於是拚命壓榨,各種各樣的通稿給她們接了一堆。

一提到這些事情,池喬就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倒,三兩句根本說不完,於是擺擺手說算了,先不聊這個了。

話題轉到梁司月身上,問她,和柳逾白打算怎麼辦。

梁司月笑說:「順其自然呀。」

池喬看她一眼,欲言又止的神色。

「怎麼了?」

「我們團昨天上午去拍雜誌,攝影師的指定造型師是個香港人。她給我們做妝發的時候,聊起一樁八卦,說崇城這邊有個名媛,嫁了香港一個假富豪,現在兩人正在鬧離婚呢。以前名媛跟她老公上雜誌的時候,她還幫忙化過妝,覺得很是唏噓。」

梁司月聽得一頭霧水,「……然後呢?」

池喬糾結極了的神色。

「你快說,再這樣我要打你了。」

「我們當時也是你這個反應,畢竟那是圈外人,跟我們也沒什麼關係。造型師就說,那名媛跟柳逾白是認識的。柳逾白早些年不是拍過幾部電影么,就是名媛的父親牽線搭橋的。我突然就想到了那天看的那三張照片,找出來問她,照片里的女人,是不是就是她八卦的人。造型師看一眼就說是的,這照片她也見過,香港那邊一些小報偷偷刊登過的。」

梁司月沒覺得目前為止,這番話有值得讓池喬吞吞吐吐的地方,於是讓她直接說重點。

「造型師說,據說,柳逾白高中時候跟這個名媛是男女朋友。」池喬鋪墊這麼一大堆,也是為了這最後一句話,說完,便立即去看梁司月的反應。

哪知道,梁司月比她以為的要平靜許多,「他這個年紀,這個身份的人,不會一點過去也沒有。」

「但是你一定要問清楚,好不好?畢竟前腳剛剛被人拍到跟人一起進出公寓,後腳就跟你表白,我總覺得……」

梁司月點頭,「我知道。」

實話說,她這幾天因柳逾白而持續高漲的心情,因池喬的這番話,有少許降溫的感覺。

他願意寵著她,她可以是一切。

而倘若他不願意,那在他那裡,她就什麼都不是了。

池喬抓住她的右手,懇切說道:「小月,我沒有要給你潑涼水的意思。我當然希望,你能跟你喜歡的人在一起。但是,柳總的身份和年齡都擺在那裡,註定他比我們要複雜得多了。如果換成是其他人,我根本不會勸,因為畢竟跟他這樣的人談戀愛,意味著至少可以在這個圈子裡少奮鬥十年。但是你不一樣,你是我最最最好的朋友,我也清楚你熱愛表演,你想為了外婆過得更好,除此之外你沒有任何功利心,更不可能拿自己的愛情和名譽去做交換。我跟柳逾白接觸也不多,說不好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你要自己問清楚,自己做判斷。」

梁司月也應得懇切:「我知道的,我也知道你關心我。」

沉默一下,她又問池喬,「你知道那個女人叫什麼名字嗎?」

「曲心慈。我搜過了,蠻漂亮的,明艷大氣的那種美女。」

梁司月苦笑:「……你這一刀補得好。」

池喬一直留在病房,陪梁司月吃過中飯。

中午,池喬收到了一條微信消息,說是下午去鎮上的劇組探個班,然後就得準備走了。

「探誰的班?你有朋友在這裡拍戲么?」

「方譯臣——你還記得誰吧?」

梁司月點頭。之前池喬演小配角,一起搭戲的那個影帝。

「你跟方譯臣不是不對付么?」

「別提了,」池喬一言難盡的表情,「我前陣子不是密集演出么,有一場開演之前,我突然嗓子說不出話來了,去做霧化,結果在醫院碰見了方譯臣。離開醫院的時候,他用保姆車載了我一程。我這回是去還他的人情的。」

梁司月卻聽出來別的信息:「公司沒派車送你?」

池喬默了一下,才說:「其他隊員要演出,車和助理都跟她們去了。」

「你自己打車去的?」

「嗯。」

梁司月氣憤不已:「現在團里人氣都靠你帶,結果他們連應有的待遇都不給你。」

池喬苦笑,「我粉絲已經撕過公司和經紀人了,還波及到了謝雨湉……公司叫我約束一下粉絲,不要引起團隊割裂。算了算了,還剩兩年,我忍一忍就過去了。」

對此,梁司月也無可奈何,她自己都才是一個剛起步的小藝人,幫不了池喬什麼忙,只好叮囑她,該爭取的利益,一定要記得爭取。

下午,梁司月等池喬走了以後,拿出手機偷偷地搜了一下「曲心慈」。

與之關聯的照片並不多,但模糊的幾張,確能看出,果真是個張揚明麗的大美人,與她這種,說好聽了叫「高級臉」,說難聽了就是寡淡的長相,全然不一樣。

她決心不可以再拖延,出院回崇城休養,第一時間就得把柳逾白約出來,聊清楚這件事。

至少,他的「喜歡」,就是她質問的立場,是吧?

住滿一周,梁司月出院了。

柳逾白叫小琪給她定了頭等艙,機場回去的車也已經給她安排好了,但他本人不在崇城,出差去了,過兩天才回來。

梁司月到家以後,梁國志和外婆的反應不作多想,擔心之餘不免斥責她,出了這麼大的事還瞞著家裡。

她花了好長時間,才將兩人安撫下來。

在家休養的日子,比在醫院自然舒服得太多。

外婆在新家也適應得如魚得水,附近大型商超複雜的積分、會員制度,她了如指掌,總能第一時間買到新鮮便宜的食材。

晚上一桌營養餐,梁司月被外婆勸著,吃了超出日常能夠攝入的熱量好多倍,擔心極了,要照著這個架勢,在家待滿一個月,復工的時候恐怕戲服都穿不上了。

知道柳逾白在忙工作,梁司月也沒怎麼微信打擾他。

直到第二天下午,崇城下了雨。

外頭暴雨如注,被玻璃窗隔絕的室內卻十分安靜。

外婆在沙發上睡著了,手裡還抱著遙控器。

梁司月起身,偷偷從她手裡抽出遙控器,關掉了電視。

徹底寂靜的空間,她待了一會兒,百無聊賴地給柳逾白髮消息:你明天回來么?

大概過了五分鐘,就在梁司月以為柳逾白可能在忙,沒有看見消息的時候,他回覆:怎麼,想我了?

梁司月笑了笑,回給他一串省略號。

然後又問他:我可不可以去你家裡看雨。

柳逾白:你不是知道入戶密碼么,自己去。

梁司月:你不怕我亂翻你的東西么。

柳逾白:呵。

梁司月回卧室拿了一件外套披上,又給外婆蓋了一塊毛毯,拿上鑰匙,換了鞋,輕手輕腳地出門去了。

似乎每一回來,柳逾白的家裡都是潔凈無塵的。

她直接去窗邊坐下,風卷著雨水打在三面的落地窗上,無聲,亦有磅礴的氣勢。

梁司月拍了照片,發給柳逾白。

這一回,他沒再回覆,應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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