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確實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 周洵不記得也是正常。

梁司月提醒,一次是她剛搬去柳家,拜託周洵跟潘蘭蘭協商, 讓她成功搬了出去;一次是她在動漫嘉年華遭到幾個男的糾纏,周洵替她解了圍。

周洵笑了, 「那個……說來話長, 等下我過來跟你說。」

周洵跟一桌人都單獨喝過一杯之後, 找池喬臨時換個座位,說要跟梁司月說點事。

周洵原本的位子在沈黛身旁,池喬簡直求之不得。

坐下以後, 周洵笑著對梁司月說:「這兩件事是都不是我的功勞, 所以我得跟你說清楚。首先第一件事,我去找我媽開口的時候,她告訴我, 我哥已經跟她提過,要求讓你搬出去, 而她也已經答應了。」

周洵對潘蘭蘭和柳逾白之間的矛盾心知肚明, 那時候梁司月剛從縣城來到崇城,住進柳家第一天, 即被被柳澤陷害,無意中做了回挑釁柳逾白的工具人。

事後, 柳逾白對潘蘭蘭說,既然這個新搬進來的小姑娘不懂規矩, 那就別讓她住在柳宅了。

潘蘭蘭當然不答應, 但柳逾白反問她,潘姨要保一個外人?

潘蘭蘭不至於真為了無關的人,在明面上徹底和柳逾白鬧翻, 只當他遭人挑釁面上過不去,非要發落掉梁司月不可,也就假意地順水推舟,說不過是司機的女兒,柳逾白想怎麼安排怎麼安排。

這背後柳逾白和潘蘭蘭的齟齬,周洵沒告訴梁司月,只說:「那時候我原本打算告訴你,但是沒有你的聯繫方式,後來又趕著進組拍戲,就忘記了。總之,這件事肯定是我哥的功勞大於我。」

梁司月聽得有些發怔。

那時,她先拜託了柳逾白,不但被他拒絕,還被他嘲弄,以為在他這兒求助無門,才轉而拜託周洵的。

誰能想到,柳逾白其實不過就表面上說得難聽,實則還是幫了她,且動作還在周洵之前?

算一下時間,那豈不是前腳剛剛嘲諷過她,後腳就去跟潘蘭蘭交涉了?

關於第二件,周洵又說,那時梁司月在ELA的展台前面被幾個ELA的粉絲騷擾了,當時柳逾白剛給ELA的幾個隊員頒過獎,正好在附近,看見了這個情況,就呼叫保安解了圍。

周洵笑說:「……不知道為什麼,這件事你會覺得是我幫忙的,是我哥這麼說的嗎?」

梁司月搖頭,「 不是……是我自己沒問清楚。」

那時她被保安帶去停車場,保安告訴她,是她的朋友吩咐他帶她過去的。而當時車上正好坐著周洵,她就以為所謂的朋友正是周洵,也就順理成章認為,幫她的人就是周洵。

難怪,那時候她讓柳逾白幫忙跟周洵道一聲謝,柳逾白的表情難看得跟什麼似的。

「我哥這個人,時常言行相違。他有時候嘴上不饒人,實則很古道熱腸……」周洵笑了笑說,「古道熱腸這個成語,是不是有點老派?別讓他知道我這麼評價他,不然回頭他要吐槽我了。」

梁司月也跟著笑了,「柳先生確實……人不壞的,那時候我剛剛出道,鄭媽叫他如果方便,就順手幫襯我一把,他確實幫了我不少次……」

周洵搖搖頭,笑說:「我敢肯定你被騙了。」

梁司月露出疑惑表情。

「是我哥跟你說,鄭媽叫他幫的你?」

梁司月點頭。

「鄭媽不敢說這種話。你不知道我哥的規矩,公私分得很清,他不喜歡身邊任何人隨意插手他工作上的事,尤其叫他『幫襯』誰、『提攜』誰,這種以人情關係干預工作的行為,誰敢提誰就踩雷。鄭媽認識他好多年了,不會不明白這個界限。」

梁司月呆住,有一點固有認知都被刷新的茫然。

所以,柳逾白幫她,是因為他自己要幫?

可是為什麼呢,她實在想不通。

她只好感嘆一句,「……柳總性格真古怪。」

周洵深以為然的表情。

池喬當之無愧的社交達人,和周洵換座位的這麼短短一會兒功夫,她已經哄得沈黛跟她一起自|拍了一張。

飯後,一桌人一起拍了一張大合照,就各自離開了。

梁司月留宿一晚,明早再走。

她開了一個大床房,讓池喬跟她一起住一晚。

去之前,先去池喬的房間考察了一下——一個很普通的標準間,沒窗,她跟劇組另一個女生一起睡的。

梁司月沒有想到條件會這麼差,一下沒控制住,把不忍心的神色表露在臉上了。

池喬收拾了一套衣服,隨梁司月去她訂的房間,路上說道:「你剛剛這個表情就是瞧不起我了。」

「我沒有,我只是……」

池喬笑說:「雖然你現在比我走得遠了,但我很快就會追上你的。」

兩個女生在一起,洗澡、卸妝、聊八卦,磨磨蹭蹭到了深夜才上床。

夜深人靜的,氣氛總會容易讓人說一些心裡話。

池喬問她,之前到底喜沒喜歡過周洵。

「頂多只到有好感的程度。而且,我對他的好感,是想要投桃報李的那種好感。」那時候初來乍到,周洵是第一個向她展露出善意的人,在心態上,她當然不由自主地會跟他更親近些——雖然今天被證實,她以為的善意,其實是張冠李戴。

她後來清楚,那一定不是喜歡,尤其知道周洵和沈黛在一起的新聞,她沒有一點不舒服的情緒,連池喬的反應都要比她更強烈。

「那你喜歡柳逾白么?」

「……啊?」

「不然上回問我,他對你好是什麼意思呢?」

「我就隨便問問。」

池喬笑了,「你急了。」

「我沒有!」

「你就是急了。」

「……」

梁司月側躺著,看著外頭的光線,將窗帘布勾勒出模糊的窗的影子,不知道怎的,又想到吃飯時周洵告訴給她的那些真相,進而再想到柳逾白本人。

她摸出手機來看了看,時間已經過零點了。

「我發條消息……」

「發給柳總?」

梁司月沒有否認,「他今天生日,我跟他說句祝福。」

柳逾白接到莫莉的電話,後者公事公辦地來詢問他歸國的時間,只在結束時提醒了一句,梁司月給他準備了一份禮物,她怕這段時間寄來的公關禮品太多,弄混了,就單獨地放在他辦公室的抽屜里了。

柳逾白只說,過兩天就回來。

結束了和莫莉的微信語音通話以後,他順手點進朋友圈。

結果,叫他刷到一張合影。

應當是周洵發的分組朋友圈,他的生日聚餐照片,好些人,包括沈黛。

這好些人裡面,還有某個不知道是不是刻意趕過去的人。

——周洵都有女朋友了,也不知道她還去湊個什麼熱鬧。

他原本想隔天就訂機票回去的,看見這張照片,瞬間興緻全無。

及至凌晨,將睡覺前,微信收到了消息:梁司月發來的「生日快樂」,附帶一個貓貓賣萌的表情包。

看一眼,沒有回覆的打算。

正要鎖了手機睡覺,又蹦出來一條新消息:柳先生還在國外么?什麼時候回國呀?

梁司月和池喬閑聊到凌晨兩點,臨睡前再次看了看手機,仍然沒有收到柳逾白的回覆。

她並未覺察到太過失望的情緒。

人之所以怨懟,是因為有所期望,她對柳逾白沒有、亦不敢有所期望。

及至第二天下午,梁司月告別池喬,乘飛機回崇城,到家沒多久,意料之外地收到了柳逾白的回覆。

問她人在哪兒。

梁司月趕緊回覆:在家。

很快,柳逾白再度發來消息,叫她在家等著,二十分鐘過來接她。

梁司月一下從沙發上彈起來,對正要開始準備晚飯的外婆說,不在家吃了,要出去一趟,朋友過生日。

外婆說:「那回來吃夜宵。」

梁司月笑說:「夜宵真的不能吃啦,您看我都長胖了多少。」

「哪裡胖,手臂捏著一點肉都沒有。」

「上鏡胖三分呢,我要是胖了,會被經紀人罵的。」

梁司月邊跟外婆說話,邊回房間去換衣服化妝。

等一切差不多準備停當,微信來了新消息,柳逾白叫她下樓。

梁司月匆匆噴了一點定妝噴霧,結束最後一道工序,拿上自己的小包,換好鞋,急急忙忙出門。外婆追出來遞上被她落下的鑰匙,囑咐她晚上早點回家。

梁司月還沒走到小區門口,遙遙地就看見路對面停著一輛黑色的車,直覺那就是柳逾白的,等小跑著近了,一看,果真。

她拉開副駕門,沒有掩飾情緒地笑出聲,先打招呼:「生日快樂。」

柳逾白只淡淡地瞥她一眼,叫她先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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